第七十二章(1 / 1)

郎心易变 南雍 5686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七十二章

  一道压迫性的影子沉沉罩下来, 挡住洞口透进来的微薄光亮。

  南乐全身一颤,将自己的膝盖抱得更紧了。

  林晏满心的愤怒, 目光一寸寸扫过南乐乏弱憔悴的眉眼, 凌乱的衣服,落在她满手的血污之上,尽数化为了心痛。

  一地的动物残骸, 不难猜测她这几日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才多长一点时间,出门时漂漂亮亮的娇娘,此时都成了衣衫褴褛的野人。

  林晏叹了口气, 硬生生压下心头的怒火与痛楚,慢慢在她面前蹲下,漆黑的眼睛望进她的眼底, 似有怜惜又好像十分无奈。

  白玉修竹般的手指轻抚她冰凉的面颊, 擦下眼下一抹灰烬,食指指腹不轻不重的按着她的眉骨,用很轻的语气说,“阿乐, 你何必将自己搞成这般样子?何至于此呢?”

  南乐想要侧过头, 挣开他的手,“你又何必紧追不放。”

  林晏没有想到她会给这样一个回答, 眉心微动, 眸光微沉, 随后那一点波澜也不见,他似笑非笑的勾着唇角,捏住她的下巴, 令她逃脱不得。

  “何必紧追不放?”他的声音低沉, 笑容中带了几分自嘲, “没错,是我紧追不放。”

  南乐眼底很快漫起水光,泪如雨下,她哭着问他,“你为什么不放过我?”

  找了她这么久,出动了这么多人马才算将人找到,她却问他为什么不能放过她。

  这么长时间对她的担心,此时都成了他一个人难堪的自作多情。

  他林晏这么多年来,从没有跟什么人低过头,从来都游刃有余。

  偏偏只这一个心心念念的放不下,割舍不断,哪怕是强求也想要留在身边。

  南乐不知道她的脱逃有多让他方寸大乱。

  是她先求了他留在她身边的,是她先用一次又一次毫无怨言的牺牲,付出,讨好,等待让他无路可逃。

  她怎么能在他无路可逃,方寸大乱之时,置身事外呢?

  南乐哭的那么伤心,眼泪与忧伤一起从眼睛里流淌而下,洗去面上的灰痕,湿了他的掌心。

  她嗓音已经哑了,压不住的情绪涌上来,低声喃喃道:“我想回家啊。我只是想要回家!”

  林晏敛了笑,伸出手臂将她揽住,“好,我带你回家。”

  南乐眼泪一顿,用手臂抵住他的肩膀,很用力的试图推开他。

  “我不想要跟你回家,你的家在南朝,与我无关。”

  林晏的身体纹丝不动,对她的话仿佛充耳不闻只将她抱得密不透风,南乐跪坐在地上,双手气恼的拧着他胳膊上的肉,下了死力掐。

  林晏手臂穿过她的膝盖,一把将人打横抱起,大步出了山洞。

  南乐一路都在挣扎,林晏将人抱上马车,“现在就走,去新京。”

  南乐挣扎着抓住马车的帘子,想要跳下马车,哭叫道:“不,我不去新京!我不——”

  话音未落,就被林晏拽着腰拖进了马车,他随手抽出衣带,将她按在了软毯之上,南乐趴在毯子上,犹如惊惧的兽般扭动挣扎,哭喊,却不见他有一刻的迟疑。

  “阿乐。”

  林晏将她双臂压在身后,用衣带束缚住她的一双素腕,收紧绑在一起,“你听话一些。”

  南乐喊得嗓子哑了,用尽了挣扎的力气,一行清泪无助的落下,恹恹的趴着,时不时抽噎一声。

  这般情形实在耻辱极了。

  她怎么都没想到林晏竟会做出这般事情,他竟跟个人贩子似的将她绑了带走。

  恩将仇报四个字从来只是听人说起,南乐此时才真正体会到其中的含义。

  林晏待她又哪里像是她与他有恩,倒像是她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

  所谓的深仇大恨,也不过是他自己胡乱猜测给她按下的害死沈庭玉的罪名。

  为了这么一桩莫须有的罪名,他就要千方百计的将她诓骗来,还想要将她带回他家。

  他那一日那般恨她,亲口说要她为自己做的事情赎罪。

  一个犯人该如何为自己赎罪……南乐脑海中已经有了种种可怕的猜测。

  林晏将她翻过来,见姑娘已经哭的两眼如同烂桃,鼻尖微微泛红,止不住的抽噎,看来更是狼狈。

  他叹了口气,从袖中抽出一方帕子,将她扶起来,捏着她的下巴,温柔的替她擦净了眼泪,也擦净了面庞。

  瞧着他这般神情依稀又是从前那个体贴的谦谦君子了,可谁家谦谦君子会强抢民女?南乐看他都觉得胃中酸水直冒,一阵阵的恶心。

  “喝不喝水?”

  南乐抵触的扭过头,抽噎着不理他,咬着唇角又不肯哭出声,好似受了极大的委屈。

  林晏打量着她,听得出她嗓子已哑了,低声劝她,“还是喝一些吧,不然你哪里来的力气骂我呢?”

  南乐眼中含着恼怒,狠狠瞪他一眼,张口就要咬,林晏马上抽回手,她咬了一个空。

  他扶着她的肩膀,唇角勾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行。看来还是挺有活力的。你以为我今日不来找你,你就能跑的掉了吗?”

  “南乐,这辈子你都回不去金平城了。死了这条心吧。若不是我来寻你,你知道一个女人若是成为流民,会是什么境遇,什么下场吗?”

  “你为什么非要往回跑,那穷地方又什么值得贪恋的。你脑袋放清醒一点。”

  林晏一手抚着她的头顶,微微低头,看着她,认真道:“我才是你的丈夫。阿乐,你待我好一些,讨了我的欢心,不,不说讨我的欢心,你对我稍好一些,不说跟从前一样,只要有个七八分。要什么没有?”

  南乐听闻林晏此言,只觉得比之前听过的任何话都要更恐怖。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想要从他脸上找出一点醉态。

  若他不是喝了酒,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什么叫做他才是她的丈夫,什么又叫做讨他的欢心?

  他抓她难道不是因为沈庭玉吗?难道不是他口口声声要她赎罪?

  为什么他此时又这样说……但相比较于折磨犯人的种种手段,做林晏的妻子其实也大差不差了,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一片真心被人践踏,本以为是两厢情愿的夫妻,其实只有她一个人从头到尾的被欺骗,利用,弃如敝履。

  她曾相信林晏的每一句话,她为他不计得失的付出,她情愿饿着自己也要将他照料周全。

  但林晏回报给她的是什么?他回赠给她一顶又一顶的绿帽子。

  从前那段日子回想起来,甚至比起猜测中所要承受的折磨,对于南乐来说,还更让她难受。

  林晏误将她的眼神读作了另一种意思,见她不语,他神色柔和下来,笑道:“那时你不是一直想来看看南方的山水?刚好,再过一段日子便要入春。我可以带你去泛舟游湖。到了夏季,我知道另有一处消暑的好去处。”

  南乐怔怔的看着他。

  她不明白一个人怎么能有这么多张脸,他怎么能在她已经见过他种种丑态之后,又恬不知耻的拿出这样的话来骗她呢?

  难道他真的以为她是个傻子,就算是傻子,在一个坑里摔过一次也会知道痛的。

  “过往是我这个做丈夫的亏待了你。但今后……”

  南乐忍无可忍的打断他,她眼圈红红的瞪着他,眼神中满是厌恶,“呸!你我连婚书都没有,你算什么东西?我的丈夫会是比你好百倍千倍的郎君。”

  林晏被她的目光刺痛,温柔的神情僵在脸上,终于生气了。

  他咬了一下后槽牙,“好。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既不愿做我的妻,我过江便将你投于街上。让你去瞧瞧旁的北来流民是如何作为奴隶与猪狗无异被随意转卖。看看哪来比我好百倍千倍的郎君会娶你!”

  南乐浑身一颤,双目含泪,却是一言不发。

  刘微目送着马车驶去。听着下属对于一早种种情况的回禀,脑中却有更多无法对人言的思量。

  林骏死时,本是最好的推林晏入仕的时机,若林骏死亡是正常死亡,他大可以留下遗表,由党朋推举,一同将林晏推上高位继承家族的政治资源。

  但林骏死的太突然了,也太年轻。

  林晏那时过于年少,没有任何资望,无法入仕。

  但现在林晏年纪已长……

  林晏过往的表现,往好了说是风流放旷,无处世意,怡然自得。不像是能堪任大位的样子,但到底是有些才名在身。

  今日一见,他见林晏似乎与传言之中另有不同,实在是有几分意动。

  刘微按下心中诸多思量,细细又问了一遍,从中找出了些让他惊奇的东西。

  “当真?你们亲眼见到林晏将那女子从山洞中抱出来?”

  “属下亲眼所见。”

  “能让林晏钟情,一定生的是花容月貌吧?不知是何等绝世的美人。”

  下属迟疑道:“不曾见到面容,只觉得似乎……有些脏。瞧着,瞧着倒是跟流民没什么两样。不过这女人一路都在哭,好似还在骂林公子呢。瞧那样子,不像是恩爱的夫妻,倒像是被强抢的民女。”

  刘微摸了摸下巴,“林家二郎还需要强抢民女?你怕不知道多少士族贵女为他神魂颠倒,又有多少花魁空位以待,分文不取只盼与他春风一度啊。”

  忽然远远的来了一匹快马。

  刘微认出那马上的人是柳垣身边的亲卫,有几分奇怪,又有几分不妙的预感。

  是为了林晏吗?

  不该啊,消息应该不会这么快的传进柳垣耳朵里,就算传进柳垣的耳朵里,以他的性子大概也就是一笑了之罢了。

  正思量间,那人已到近前,下马便拜,“长史。主公召你速速前去,有大事相商。”

  刘微询问道:“何事这般着急?”

  那人神色肃然,眼底透着一股惊慌,“北靖挥师南下,已攻破襄州,安州王瑜那小人望风而投,此时北靖兵锋已直逼渝州!”

  众人闻听此言,一时皆是变了脸色。

  刘微大惊失色,拽住这人,“什么,什么?这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会如此?沈吞云是疯了吗!”

  “不是沈吞云,”那人只道:“听说北靖太子与昭王相争,此时那太子才是新主。此次领军的主帅是卫博陵。”

  刘微喃喃着这个名字,手脚冰凉,“卫博陵?”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多年来几乎再没有听见过的这个名字,会在此时出现在这里。

  卫氏一向出将才,这卫博陵早上二十年,可也是为前朝立下过赫赫战功的一员年轻猛将。

  他不会以为过了二十年,这一位的刀就不利了。

  况且北方一向出强兵,而其中北靖常年与关外的诸多异族直面对峙,西北之人大多体态魁梧强健远胜南人,是最适宜从军。

  更别提北靖手握北方最好的草场,能够自养军马,帐下骑兵打异族一向有来有回。这样的军队一旦入关,在中原几乎就是如履平地。

  卫家军的军容与能力,他年少时曾得以一见,至今仍难以忘记,偶尔也会有些遗憾。

  当初若朝局中那些大人物未生猜疑之心,放手让卫光卿指挥大军,而非在卫光卿大胜之时,临阵换帅另派权贵督军,分散卫光卿手中的兵力与权力。

  一策的得失,直接葬送大好的胜局。

  若非那个决定,或许今日卫光卿已克复中原,他们这些北来的士族也能早已经回到自己的故乡,而非被困在南方,不敢过江,处处受到南方士族的掣肘。

  卫光卿当年被坑的那般惨,卫博陵便是圣人,也该对南朝满腹怨气,此来绝非善辈。

  ·

  车马入新京,一群小孩子在长街上打闹,随行在马车旁的苏唯驱马上前叱责。

  小孩子一窝蜂的跑开,一边往人群中跑一边笑着指着他骂道:“伧荒野人来了!”

  “荒伧来了!荒伧来了!”

  “荒伧!荒伧!”

  林晏掀了帘子,对驾车之人道:“去西街。”

  城内人烟熙攘,长街两侧皆是林立的商铺酒馆,一片歌舞升平之相。

  南乐虽只是从马车帘的一角匆匆一瞥,却已经心生震撼。

  她生在北地,从未见过这样的繁华与这样热闹的拥挤人潮。

  车轮滚滚,天色已暗。

  昏黄的夕阳之中西街却仍旧很是热闹。

  红得如血一样的光芒涂抹在一个个蓬头垢面的人身上,男女老少,此时并无区别,一样如同牲畜一般委顿在地。

  林晏揪着南乐的后领,将人拎下了车。

  南乐盯着人群中一个年轻的女人。

  她怀中甚至还抱着尚在哺乳的孩子,她头上插着草标,怀中的孩子一样插着草标,双目麻木而空洞。

  南乐长睫轻颤,紧紧咬着唇瓣。

  林晏瞧着她的神色,硬起心肠,试图以此情景吓住她。

  “看见了吗?这便是寻常南渡北人的境况。他们大多甚至不是被奸人所掳,而是自愿卖身,只为有一口饭吃。”

  南乐闻听此言,心下哀伤愤怒之中更添几分悲凉。只觉得此情此景,怕是番僧口中的地狱也不过如此了。

  多年来她跟随爷爷常在北方辗转,见过多少百姓流离失所,村庄十室九空,城破人空一片废墟。

  对于南朝只在百姓的想象与口口相传之中。

  金平城空,她相识的许多乡邻都抛下了自己的田地,相约南下,只盼着南方帝室能够给他们一方没有战火的乐土容身,一个崭新的未来。

  可他们哪能知道,费劲千辛万苦,抛家舍业,终于来到南方。

  迎接他们的并不是什么崭新的未来,也并非想象中的乐土,有的只是穷困潦倒到需要卖身卖子才能换一口饭食。

  大人物们彼此攻伐,夺走小民土地,最终连他们唯一有的自由都同样夺去。

  他们生来卑贱,在乡土尚且算良民,在天子脚下只能做奴隶。

  南乐, “若不是命运捉弄,谁又肯抛弃故土南渡?林晏,你以为我这一路都是心甘情愿的吗?还是你以为他们都是心甘情愿的?”

  林晏知道自己理亏,其实作为南渡的北方士族,见到这样北人被掳卖为奴甚至是自愿卖身的场景。他不见得就好受。

  荒伧之名,辱骂的是北人,他生在旧都,祖辈世代居于关中,又何尝不是北人?

  正如南乐所言,若不是命运捉弄,他的父祖又怎会抛下祖宅南渡。

  他的祖父与兄长主政之时,朝局之中尚存北伐之声,他刚到南方,在乡野也常常能够听见北伐,攻复中原,匡扶天下,救万民于水火之语。

  但时间渐长,北伐之声就越小,自志向于光复帝室的灵帝与他的兄长逝亡,太后与南朝士族主政,‘寇不来,我亦不往’的声音就彻底取代了北伐的声音,对于北来侨民的政策也愈发苛刻,从上到下都偏安于一隅。

  林晏想起祖父与兄长,自他们亡故之后近年来的政局,一时心头百般苦涩,甚至在南乐的目光下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羞愧。

  仿佛此时不是南乐被捆绑了双手立于此等待别人的买卖,而是他林晏在此承受着众人目光的责问。

  他按下心头思绪,面沉如水,“好。你非要我将你丢在这里是不是?”

  南乐不为所动,“你丢吧。都是做奴仆,我情愿做旁人的奴仆,也不想看见你这张脸。我看见你就恶心!”

  林晏满腔的怒火,却又无从发泄,只能极力隐忍,此景落在南乐的眼中,竟也让她有了一丝快意。

  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富人走过来打量了一番南乐,试图伸手去摸她的胸口,林晏一把拧住他的手腕。

  中年人疼得想要破口大骂,但见到林晏的穿着气度,又硬生生忍下,挂上笑容,“公子,你这女奴生的俏生生的,是个尖子货,怎么卖?”

  林晏甩开他的手,怒声叱道:“不卖。滚!”

  中年人忍无可忍,“不卖就不卖,怎么骂人啊!再说了,不卖你拉到西街干什么?”

  他还要纠缠,苏唯提刀上前,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高大魁梧的武夫。

  中年男人见这一群人不似善茬,只得讪讪离去。

  南乐,“林公子准备把我卖成个什么样的好价钱?”

  林晏漆黑的双眸定定看了南乐,薄唇抿成一线,片刻后方才挤出三个字,“你休想。”

  早在三日前,林夫人就已经回了林府。

  林晏一入城,侯府便得了消息,是以当马车驶到侯府外时,已经有老少仆从数人恭迎在门外,只等着林晏一下车便下跪磕头。

  苏唯掀开车帘,林晏抱着南乐下了马车。

  南乐神色万分不情愿,不知道林晏这又是犯了什么病。

  众人见到他抱着女人下车皆是一惊,马上又低下头去行礼。

  林晏放下南乐,拦住了领头的嬷嬷,“赵姨,你安排一下,快让人将我院中的西厢房收拾出来。”

  这位赵嬷嬷本是陆家的家生子,跟着陆夫人一起长大,在陆夫人出嫁的时候又作为陪嫁一同到了林家,至今已有数十年,地位不同于一般的仆从。

  赵嬷嬷见到南乐倒也不见的有多惊讶。

  倒是一众下人见到南乐都十分惊讶,忍不住悄悄抬头,各色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将人一遍遍从头打量到脚。

  南乐不习惯被人这样瞧,况且她还被绑着手,这么狼狈。

  她低下头,紧紧抿着唇角。

  林晏见赵嬷嬷这般反应,便知道林夫人一定一回府就将南乐的事情与陆夫人说过了,他心头微沉。

  果然,下一句便听赵嬷嬷笑道:“少爷,你总算回来了。夫人一直念着您呢。这姑娘便是那位南姑娘不是?您将人放心交给我吧。夫人一早就安排好了。”

  林晏素知自己母亲的性子,听见此话不见得真就放心,反倒心更是一沉。

  “什么安排?”

  赵嬷嬷压低声音,“这不知根底的姑娘一来就跟您住一起,多不好听。夫人为这位安排了一个合适的去处。”

  林晏没问那是什么去处,只咬死,“我要她住进西厢房。你去告诉母亲,她若不愿意,我现在便带着她走。”

  赵嬷嬷变了脸色,“哎呦!小祖宗,您这是哪里的话?”

  林晏转过身,拉着南乐的手臂进了门。

  一群下人面面相觑。一面分出人去将消息报给府中两位已经严阵以待的夫人,另一面则跟着林晏,先一步去将西厢房收拾了,等林晏到了地方,房间都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

  林晏带着南乐进门,指着房间对她道:“以后这个院子由你做主。”

  院中的下人一时都惊住了。

  南乐听不出这话中之意,因为这话并非说给她听的,而是说给这些下人听的。

  林晏风流不假,但从未将在外的红粉知己往林府带回过。院中只一房侍妾,还是陆夫人做主为他纳的小家官宦女。

  按照常理,郎君未娶妻,院中的事情都应当是妾室拿着主意。

  但林晏生性不服管教,府中如何不论,院中一向他一个人做主。

  此时这话,难道说今日进门这个女人便成了女主人?

  各人都心下暗暗思索着,一应都收敛了脸上惊诧的表情,不敢再对南乐多看,拿出十万分的小心与恭敬。

  对于南乐冷淡的面色,林晏视若无睹,转过头又指挥着丫鬟,“去备水,再找绣娘来。”

  他目光在院中丫鬟一扫,点了一个大丫鬟,“画春,你来服侍娘子洗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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