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访戴安道先生了。”
戴述道:“陈左监在会稽复核土断成绩斐然,不知土断司何以解除陈左监之职!”
陈操之道:“我既不再负责复核贵郡土断,土断司又未另遣土断使,那么自当由副使祝英台负全责。”
陆俶回到漓溪畔寓所,贺铸等候多时了,他已知道陈操之解职的消息,还觉得不甚满意,未能把陈操之拘禁查办,陆俶大度地笑道:“不为已甚嘛,待钱唐陈氏占田案水落石出后,陈操之声誉大跌,他的仕途应该走到此为止了,就算桓温依旧会任用他,他也只能呆在西府做僚属,不能为官一方,如何得升迁!”
贺铸道:“那我贺氏还需交出隐户否?”
陆俶道:“随便交出一百户应付一下嘛。”
贺铸笑道:“虞氏、魏氏、谢氏、孔氏这下子后悔莫及了吧,哈哈,畏惧桓温,有辱家声对了,子善兄,我庄上那些被拘的家户可以释放了吧?”
陆俶道:“待明日我知会戴内史一声,便放人。”
郡驿的陈操之、谢道韫此时也在拥炉而谈,陈操之道:“今日是十五日。距土断复核期限还有八日。英台兄要辛苦了。”
谢道韫问:“子重何时去刻县访安道先生?”
陈操之道:“待郗嘉宾信使到来之后便去,我去了刺县,贺氏以为我等无能为也。我会在二十四日之前悄然返回山阴。二十四日一早即开始搜检贺氏庄园,请戴内史以马步弓手百人相助即可,贺氏若敢聚众对抗,英台兄即撤回郡上,表奏会稽贺氏武力对抗土断不敢。”
十六日傍晚,郗超的信使赶到山阴,径去投书会稽内使戴述,戴述览信罢,即亲赴郡驿来见陈操之和谢道韫,密议良久方回内史府。
陈操之与谢道韫送戴内史出郡驿,然后慢慢往回走,一轮寒月如新磨铜镜,澄澈光耀,清辉如霜,踏上去真有一步一个脚印的感觉。
二人不急着回驿舍,就在庭院中散步,院中有数株高大的连香树,冬月中旬,连香树叶子已落尽,如水的月光将枝丫映在泥地上,参差横斜,仿若纵笔草书。
谢道韫问:“子重明日便去刺县?”
陈操之道:“是,明日一早便去,带宗之、润儿一起去。”
谢道韫踱了一会,抬头望月,畏冷地拢了拢双肩,忽然轻笑道:“搜检贺氏庄园在即,我二人倒还有闲情赏月。”
陈操之道:“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拍?但少知己如我二人耳。”
谢道韫转头看向陈操之,陈操之眼睛深邃幽亮,眉骨与鼻梁的轮廓秀挺刚劲,嗯,与这样的男子终生为友,夫复何求!
有雪花零星飘落,今夜,会稽郡迎来入冬以来的第二场雪。
谢道韫摊开一只手掌,感着雪花落到掌心的一丝冰凉,微笑道:“子重明日要冒雪访戴了,此一则冰雪文由我代写如何?”
四十、隐逸和骚动
联母不大。如细碎梨花飘洒洒下了夜。晨起开门知出薄一层积雪,空气中有雪的冷冽和清寒。
宗之、润儿两个孩子快活极了,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陈家坞以外的雪,好象是有点不一样啊。山阴的雪更白吗?而且今日他们还要跟着丑叔坐船去制县拜访戴安道先生,要走很长一段水路一
郡驿的仆役正用笤帚扫雪,气温尚未降至冰点,积雪易融,扫着扫着,薄薄的雪就化成了水渗入久旱干燥的地表,润儿大叫:“可惜可惜!”要求仆役莫再扫雪,她要在雪地上踩再印,走出一串脚印,回头看,“格格”直笑一
冉盛立在一边,看着娇小的润儿和她的那串玲珑如珠串一般的脚印,心里有些羡慕,润儿还是孩子,而他不走了,陈家坞的田园风光温馨如旧,严厉的小老师、坞堡的吼书声、聒噪的蝉鸣、远处明圣湖氤氲的水气,,这是冉盛最珍贵的记忆
在郡驿用罢早餐,陈操之带着宗之和润儿,还有小婵、雨燕、黄小小统,以及荆奴和两名陈氏私兵,一共九人,从山阴城南的漓溪上了一艘三丈八长的大乌篷船,这是郡署的官船,一名稍公、三名篱手,将从漓溪顺流至上虞境内的曹娥江,再逆流前往刺县,曹娥江上游在刺县就名刻溪。
会稽内史戴述带着一干属吏送陈操之上船,谢道韫与冉盛也来相送,冉盛本想跟去刺县,但陈操之命他留下协助祝副使土断。
郡承陆俶得知陈操之还真的去制溪访戟逸了,摇着头对贺铸道:“陈操之好似谢万石沽名钓誉,都是只顾名士风度而不知处境险恶的。他土断使之职已免,不回陈家坞却还到处游山玩水,嘿嘿,吴郡派来钱唐审理陈氏占田案的官员快要到了吧,陈操之这回要乘兴而去,丧气而返了。”
贺铸道:“我看着陈操之那副淡然超然的模样就生气,当初与我在吴郡徐氏草堂同学时他只不过是一个庶族子弟,就自命不凡,仗着令叔陆使君的赏识,附庸风雅”
“不必说这些。”陆俶不想让贺铸提起陈操之与陆葳蕤的事,陈操之经此打击,娶他陆氏女郎之事自然想都不必想了,想到从妹陆葳蕤痴心的样子,陆俶又感怜悯和无奈,与其弟陆禽不同,陆俶对陈操之其实无甚恶感,因为此前从未接触过,只怨陈操之不自量力,妄想娶他陆氏女郎,最终导败名裂也就怨不得他人了
陆俶道:“道方,你庄上的那个典计应该再赴钱唐了。一定要彻查陈氏占田案,不然的话,陈操之在会稽土断还算是很有成效的,我父撤他之职恐受人非议。”
贺铸道:“这个何须吩咐,今日一早倪典计四人就已动身去钱唐了,单等主审的官吏到来。还有,我庄上的一百名隐户已经送到县上,都是老弱病残,让那祝英台焦头烂额去安置吧。”
陆俶记起一事,说道:“州署有文书下达本郡,严禁围湖造田,道方回去对你叔父说一声。莫向鉴湖争田了。”
贺铸恨恨道:“陈操之虽已解职,遗害无穷啊,此番事了,我贺氏定要谋那钱唐县令一职。要让那钱唐陈氏寸步难行、动辄得咎。”
陈操之带着一对侄儿侄女由上虞逆曹娥江而上前往刺县,沿途看两岸风景,说些文章典故和风趣故事
小兄妹二人很喜欢乘船,以前每次过枫林渡口去看望母亲丁幼微,摆渡过江时恨不得江宽一些、船驶得慢一些,而现在,可以一整日呆在船上,看着那两个篱公一左一右、不紧不慢地下篱撑船,船底水声油油,船舷两侧清碧的水流不息流淌,两岸山林连绵青翠,经冬不凋,还有丑叔就在身边,说着风趣隽永的话,宗之和润儿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