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2 章(1 / 1)

上品寒士 贼道三痴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吩咐短锄的小阿兄取一篮新摘的果送至门房,交给陈郎君的大个子随从,想想又让送两篮去,她见过冉盛吃麦饼,那真是狼吞虎咽,只怕陈郎君还没见着这篮就被冉盛一个人吃光了。

……

陈操之来到陆府已经是巳时,在厅上略坐了一会,陆府管事便来通报说筵席已备好,陆纳便请~超与陈操之入席,饮梨花酒、品尝太湖银鱼——

~超出身高门,素负才望,现在又是桓温军府炙手可热的人物,而且~超之父~谙与陆纳颇有些交情,所以陆纳对~超甚是礼遇,因~超不喜热闹,所以陆纳也未请郡府官吏、本城士绅相陪。

两廊下有陆府乐妓在吹拉弹唱,主客虽只有三人,但僮仆侍者却有数十,陆氏奢华可见一斑。

执事来报褚丞郎求见,想必是褚俭听闻~超在此,想来拜会,陆纳一口回绝:“不见!就说我有贵客相陪,褚丞郎若有公务,明日到署衙再说不迟。”

~超听陆纳口气略显生硬。不免有些奇怪。这吴郡太守与丞郎不睦乎?

陆纳解释道:“这个褚丞郎。心胸狭窄。雅量全无。与操之同为钱唐县人。不思提携后进。却屡次想凌压同乡后辈。先是暗示徐藻博士不收操之入学。后又指使其子挑拨。想利用我侄陆禽与操之敌对。最可恼地是收容被钱唐陈氏逐出宗族地败类陈流。在~内史面前诬陷陈操之。~内史不察。当堂就要取消操之地定品资格。以至弄得定品考核时斯文扫地。连我这个吴郡太守也颜面无光。”

~超丝毫不露惊讶之色。说道:“魏人李康《运命论》有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更何况操之出身寒微。要想有所作为。自然要比别人艰难得多。”

~超说得很直率。陆纳看了陈操之一眼。深为这俊美多才地少年惋惜。说道:“我欲辟操之为我郡府文学掾。~参军以为如何?”

州文学掾是闲职。有别于事务繁忙地浊吏。非士族子弟不能担当。而郡府文学掾虽然低一级。但对寒门子弟而言无疑也是极为难得地官职。不是有声望地儒学名士当不得此任。陆纳对陈操之可谓是厚爱有加了。

~超笑道:“陆使君要留用陈操之吗。我还想禀明桓大司马。征操之入西府呢。”

陆纳自以为~超是说笑,入桓温军府做司马、参军、记室的都是些什么人?琊王氏、太原王氏、陈郡谢氏、高平~氏、吴郡顾氏,无一不是顶级门阀,在军府历练数载,出来都是坐镇一方的豪强,不是刺史、便是太守,当然了,在军府做供人驱使的浊吏胥曹也未尝不可,但那样又哪有出头之日!便笑道:“入西府何如做我地文学掾清闲,优游诗画,正适合操之,只是操之年龄尚幼,明年吧,明年五月我派人去钱唐征召。”

陈操之谢过陆使君抬爱,~超笑笑,未再多言,只是让侍者把幕后地乐妓撤去,嫌那音乐聒噪。

陆纳笑道:“等下让操之为~参军吹奏一曲,操之的竖笛经桓野王夸赞,已名扬江左了。”

~超讶然道:“操之的竖笛这般精妙吗,江左音律第一的桓伊都赏识操之?”

陆纳即命人去书房取卫协作的《桓伊赠笛图》来,~超细赏,赞叹不已,说道:“操之渡口候船,心有所感,无意吹之,桓伊江上过,无意听之,此所谓缘法,佛法皆因缘和合而生,音乐之美、知音互感,又何尝不是如此!我现在让操之吹笛娱我,操之仓促间也难有那等逸情,如何能展现音乐之美!真要听操之一曲,也是要机缘地吧。”

陆纳道:“洒脱不拘,圆转无碍,这是支度的‘心无意’说,嘉宾入佛深矣。”

陈操之听了~超这一番话,不禁暗暗感激,~超这样说其实是对他地一种尊重,音乐是需要心情的,他陈操之又不是乐工,吹笛并非他的职业。

午宴直至未时末方散,~超先前看了陈操之画的《碧溪桃林图》,得知陈操之住处便是那画中草堂,甚感兴味,便要前去游览,又请陆使君不必相陪,他要与陈操之继续辩难。

陆纳见~超如此欣赏陈操之,他也很为陈操之高兴,稍微有点奇怪的是,陈操之是天师道信众,为何又能精于佛典?操之还真是深不可测啊。

~超只带了两个挎刀的随从,乘马跟在陈操之地牛车后面,出了郡城西门,来到小镜湖畔。

陈操之下了牛车,~超也下马将缰绳交给随从,看狮子山岿然端坐,小镜湖水清波荡漾,湖岸四周绿树成荫,景致宜人,问陈操之道:“那边便是徐氏学堂?真是读书的好去处。”

两个人就沿小镜湖畔向桃林小筑方向缓步行去,~超侧头看着陈操之,午后阳光迎面映照,这俊美少年发黑如漆、面如皎月,虽出身寒微却没有那种卑怯之态,举止一派从容,说道:“陈操之,你我在通玄塔相遇,是否也如桓伊遇你于枫林渡口那般是因缘?”

陈操

“万物生起、变化、坏灭,必有其因,缘则附之—~钱唐灵隐寺为我许下长命灯,嘱我每年佛诞日要礼佛供僧,而~参军也信佛,这便是因,我在此求学、~参军去会稽请谢安石出山,这便是缘,因缘际会,便有了通玄寺塔地酣畅一辩。”

~超朗声大笑,说道:“确是有缘,看来我是非遇到陈操之不可的,那好,我就提携你一程。”

以~超地家世、声望和官位,说这种话丝毫不会让人觉得他是狂妄,反而是毫不敌情、洒脱自然。

~超话锋一转,不说如何提携陈操之,却问:“操之识得陈郡谢氏的人?”

陈操之道:“多有耳闻,并不相识。”

~超道:“你先前说谢万石能担重任,谢安石则不出,你——为何会如此说?”

~超是个绝顶聪明地人,陈操之若不展示一下除玄儒书画以外的务实才能,~超又何必提携一个仅为空谈的寒门士子,便道:“~参军面前,我便直言,陈郡谢氏这是狡兔三窟之法,谢奕为豫州刺史,豫州是谢氏根基,可积累钱财;谢尚为抚军,依附桓大司马门下,有一定的兵权;谢安则隐居避世,积累士林清誉,三者相辅相成,实为保全门户地绝佳策略——”

~超眼泛异彩,赞道:“妙论,请继续。”

陈操之道:“三年前谢奕、谢尚先后去世,谢氏家族便全力推出谢万,谢万为豫州刺史,都督淮南军事,权重一时,这便是我说地谢万石能担重任谢安石则不出的猜想根据。”

~超叹道:“昔日诸葛孔明高卧隆中,却知天下事,操之年十六,就有如此识见,~超甚佩,桓大司马求贤若渴,操之奇才,若不入西府,岂不是憾事——操之,我想问问你目前的打算,看我能否助你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