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五章 芬曼莎斯
风雪夜后，铁森林院依然没有恢复至白昼，黑暗常临于这片土地。
不过这一路走来，意柯塞汀倒觉得环境对这里已经产生不了什么大的影响。倒是因为横遭变故，意柯塞汀自己原本的选择路线“觐见耶得海姆的王”被打乱了。
或者说，这很有可能才是他选择路线的真相。
自和伊恩分别开后，意柯塞汀深入铁森林院的道路可一点都不好过。穿越这黑暗之地时，他无时不刻不被那些亡者们照看。大约真的是受戒指的绝杀指令，栖息于死亡之雾的死者阴魂不散地缠着意柯塞汀，它们无法突破阳光的隔绝，也根本没有机会伤到意柯塞汀，但就是一直在跟随着他，很是麻烦。
起初，意柯塞汀觉得自己很有可能因此无法进行正常的探索了，但后来他发现根本不是那回事。
耶得海姆对于亡者的存在早已经习以为常。除了日常生活和劳作外，当地生活的巨人与思雷巫人，甚至包含一部分侏儒，他们组建的聚落都是有专门猎杀亡者的队伍。意柯塞汀的困扰，并不能影响到它们。
……
铁森林院行政区域最西，侏儒们的栖息地附近，纵横的古墙形成了伟岸而复杂的城关，熊熊烈火燃烧在城头，焚烧的火炬在黑暗中散发出浓烈的硫磺味，雄浑的气焰将光暗划分的异常清晰，意柯塞汀闻到了一股最初始和火爆的原始环境味道，仿佛这里所有城墙都流淌着原始陆地上的熔浆。
火焰驱散了死亡之雾，来到这文明聚居点的附近，他也轻易摆脱了黑暗生物的追杀。古老的城关下立着一块巨型石碑，上面用奥尔隆格通用语刻满了文字。石碑落款是亚王留下的，这再一次应证了意柯塞汀的想法，亚王与耶得海姆这片土地有联系。
石碑内容描述的是亚王的功业和巨人族的劳苦功高，立碑时间在狩龙战争后，伴随这片土地的边境修建而立碑。
碑文提到了这样的内容：
无论奈特仙族的神典，还是侏儒族的祭祀，他们都牢记了一神的箴言：
成为一神的只有可能是女人。
这注定仙王无法再晋一步，但他没有消沉，意志如钢，恪守职责。
站在世界树顶端的神宫，仙王举目远望，敏锐的看到了真正的敌人，黑地的死亡正在肆意生长，而战后的白地正不安稳的分赃。
身为白地的最强者，他知道自己应当做些什么。
必须去压制黑地，提前做好布防，如果时间还够的话，他本可以很好的完成一切，但晋升一神失败的他知道，时间已经不等他了。
……
碑文大致说了这些，意柯塞汀猜测这是亚王或者其追随者修建的，因为其中的可惜与可叹气氛太重。但就联系现实情况而言确实没有大问题，因为碑文说的基本都算是事实，也丝毫没有隐瞒亚王的想法。
他就是要当一神的。
狩龙战争后，一神潘虽然离开了白地，但她在离开前基本已经布局好了白地的一切，亚王并没能像意柯塞汀初次所见到的统治白地，占据一神的位置。
他对白地的影响也远没有巨神王路线要大，尤其是这次探索背景中，亚王自己族人都无法成为他的支持者，他的女儿与仙族众仙男仙女都不支持他修改神殿，亚王晋升一神成为了完全不可能的事。
至少是短时间无法完成的事，而短时间内无法完成的话，那再花精力和时间做的话，对亚王就没有了意义，碑文陈述的内容中，可叹的部分就是在和时间赛跑，意柯塞汀并不知道亚王为什么注重时间，好像在他看来，如果狩龙战争结束后他不能马上直接统治白地的话，那他和时间的赛跑就输了。
可惜的部分就是亚王的经营，碑文有一段说到在狩龙战争期间，亚王就已经围绕白地北方边境修建古墙了。他对黑地的防御已经有了清楚的计划，但是这一切计划都因为一神潘的出现而无法付诸实践。
“这里好像是在说铁森林院的建设都挺凑活和应付的，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意柯塞汀问身边的侏儒，因为在文明聚落附近，所以遇到当地的侏儒也很正常，侏儒对意柯塞汀也没有敌意，他就很自然地询问了。
“这个啊……”
侏儒摇着脑袋，嗤之以鼻道：“年代久远了，没人知道。反正当初亚王是在这里呆过一阵子的，据说他是帮助巨人打算建立巨人的新家园，才把铁森林院区给修建起来的。不过吧，这地方建成起初是没人接盘的，巨人们能呆在白地，谁要回这地方？也是因为哲人石战争爆发后很久没个结束的时候，巨人们才回到这里，总之没人记亚王的好，他就在白地当了会儿名义的领袖，不到一年的一神地位就被推翻了，谁管他呢。”
“他当一神了？”
意柯塞汀惊讶地问道。
“当然了，只是现在白地没人承认罢了。当时没有真正的一神在，白地有谁比亚王厉害？如果不是最后被自己族人赶下台，他这么厉害的角色，哪那么容易凉？”
侏儒笑道：
“在白地没人说这件事，但耶得海姆是大家都知道的，他是被他女儿给篡权了。这铁森林院其实就是他在一神时期开始建设的，不过立碑时他已经被赶下了台，他亲自到这里督工才完成的铁森林院建设。”
“原来还有这么回事啊。”
意柯塞汀点头。
“话说你是白地来的人吧？怎么没走专门的接引路？”侏儒这时打量起意柯塞汀。
“路上出了些意外，一言难尽。”意柯塞汀摇着头，“对了，我听说芬曼莎斯是在耶得海姆对吧？”
“当然，它是亚王留在白地的守院神兽了，鹰之祖。”
侏儒点头，劝道“你别是要找它吧？那家伙可不是好惹的，随意靠近那极东神庙，是有可能被它直接吃了的。”
“我就单纯了解一下，没那个想法。”意柯塞汀微笑道，“那个我先找地方歇个脚，您辛苦帮我带个路吧。”
“没问题。”
侏儒拍着胸口打保票，但话锋一转又说道：“但我得先把你带过去给我们聚落的巨人长老看看，你万一是死人的话，那我们可不能让你混过去。”
“可以。”
意柯塞汀一口答应下来。
……
虽然不知道伊恩现在跑去了那儿，但对他的行动路线意柯塞汀是可以预计的，意柯塞汀现在在打探芬曼莎斯的位置，是因为他知道伊恩也会去找这头白鹰。
他可以确定伊恩会采信耶得加耳的建议和帮助。
一定会的。
唯一存在的例外，就是伊恩可能不会马上选择这样做，他可能会先去试探其妹妹和妹夫的反应。当确认语言交流没办法达成目的后，伊恩就一定会用耶得加耳给的办法。
当时看到这怂货痛哭流涕的样子，意柯塞汀就百分百确定，这怂货在哭泣过程中暗下了决心，否则他不至于没事哭着玩。
无论怎么样吧，意柯塞汀都有自信先他一步找到芬曼莎斯。虽然他不知道找到后应该做什么，但车到山前必有路，先一步找到芬曼莎斯再说。这不是初次探索时的剧本，说不定在芬曼莎斯那里，会有新的选择点出现呢。
……
长途跋涉十天后，意柯塞汀一路打听着芬曼莎斯的足迹，最终来到了他初次探索时到过的古代巨人遗迹，也就是他曾经见到夜雕像的神庙群遗址。那儿远离了铁森林院，如今就算是巨人也不会呆在那里了。
与记忆中的黑暗不同，古老火山十分活跃，熔岩与硫磺烟雾弥漫着整个城市废墟，虽然没有自然阳光，但这里的一切全都光暗分明，意柯塞汀在接近这里时，那半空的火光中立刻传来一声鹰唳，体型巨大堪比巨人的白鹰从天而降，上百米的身躯轰然落地，压垮了一大片建筑，意柯塞汀跟随着大地一震，也险些趔趄倒地。
“你是谁，到这里干什么？”
芬曼莎斯的鹰喙张合，奥尔隆格通用语的声音粗重的引起空气剧烈震动，形成可见的空气波纹。它没有称呼意柯塞汀为思雷巫人，直接问他是谁，看来也是发现了意柯塞汀和一般思雷巫人的不同。
寻常思雷巫人是到不了这里的。
“可以交流，那情况就好太多了。”
意柯塞汀心中长出一口气，好在没有无必要的战斗，这对他来说算是好事。尽管他发现芬曼莎斯并没有初次探索他见到的那么强大。
意柯塞汀说了自己的来历，当然是伪造的，他说自己是一位传奇女魔法师的弟子，受命令来拯救奥尔隆格，然后降临就在前往耶得海姆的马车上，遇到了思雷巫人的王族，遇到了耶得加耳等等。
明里暗里，他暗示自己与两任一神有着某种关联。
“是的，在白地的托斯塔亚王族做梦也想让德雷尔回白地，借用他的力量来彻底统治白地，没什么比这更省力了。我相信你说的，因为我知道除此之外，德雷尔这样去追求死亡，对耶得加耳来说也是无比糟糕的事情，因为它渴求德雷尔去终结白地的战乱，且时刻担心我将德雷尔骗去黑地。”
听完了意柯塞汀的描述，芬曼莎斯张开羽翼，跳空扑腾了两下，落在了意柯塞汀的背后，继续说道：
“德雷尔确实拥有着山王和律王的灵魂，承载了两个种族的希望与灵魂重量。你不是很疑惑这两个王者灵魂的来源吗？那确实是耶得加耳给的，耶得加耳则是从我们的仙王那里得到的。我们的仙王，白地的亚王，如今已经死在了黑地，这是无奈的选择，他必须用自己的王魂，用奈特仙族一族的希望与灵魂，加上山王、律王的灵魂去压制耶得加耳的成长。但我知道那已经失败了，山王和律王的灵魂已经被耶得加耳随意掌控，哪怕奈特仙族的灵魂再重，也压制不住那个怪物了。”
“耶得加耳是什么来历？与龙族有关？”
意柯塞汀追问。
“是的。死亡本是一种虚无缥缈的意志，没有智慧，没有技巧，没有那么多曲折复杂的思考。狩龙战争后，古龙的余孽逃向了黑地，它们放弃了发扬光与火焰的使命，选择融入黑暗来复仇，这个复仇的意志最终和黑地的死亡融汇，成就了耶得加耳。仙王很早就知道耶得加耳会出现的，甚至在狩龙战争结束前，只是他没想到一神潘那样的强势，打乱了他的全部计划。”
芬曼莎斯摇动羽翼，没有任何否认的意思：
“但现在说这些没有用了，王的灵魂必须回到白地，魔法师。如果你想完成你老师给的任务，拯救奥尔隆格。那么你必须让德雷尔帮助你，前往黑地拿回仙王的灵魂，也拿回古老龙神的龙王灵魂，但古老龙神的灵魂被一神所安排，无人能够获取，这只能看你的实力了。白地所有文明种族的希望，所有灵魂的重量都应当回归白地，否则等耶得加耳真正有了足够毁灭白地的力量时，无人能够阻挡它的到来。”
芬曼莎斯说完后，树阵联络机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行提示：
我该怎么做？
——源于树阵联络机
“我该怎么做？”
意柯塞汀没有其它选择。
“你什么都不要做，只要返程守住耶得海姆回白地的路即可。”芬曼莎斯高昂着鹰首说道，“那个思雷巫王族会回去的，你只要在他返程的路上将他挡住就行。只要不让他回到白地，德雷尔会追上来杀死他为亲人报仇的。但你可能得小心了，到时我可能会成沦为死亡的奴隶，保护那个思雷巫王室前行，我知道你很强大，但我不确定你到时能否挡得住。”
“我没问题，然后呢？”
意识到芬曼莎斯的计划是要把自己的命也给搭进去，意柯塞汀也没扯那么没用的感动，直接追问下一步。
“然后你想办法指引德雷尔前往黑地，拿回一神的遗产，拿回亚王的遗产。妥善安置他们留给白地的遗产。”芬曼莎斯说，“德雷尔是个追求荣耀与死亡的人，你告诉他夺回一神财产的光荣使命，知道耶得加耳强大的他会毫不犹豫帮你的。如果他的父母在，他的父母一定会阻止他，女魔法师和巨人王只想让德雷尔不参与任何战争，获得安眠。但这不是德雷尔的宿命。他得到了两位古代王者的亡魂，承担了如今白地最重的灵魂，这注定他有所作为，而不是逃避一切像个懦夫一样安眠死去。”
“那白地的纷争呢？”
意柯塞汀觉得让白地那样乱下去也不是一回事。
“白地之所以会混乱，完全是因为一神潘留下的布局。因为白地的战乱承担了奥尔隆格的死亡，耶得加耳才没有成长的如此迅速。如果白地处于和平，所有生命都无比长寿，那么所有死亡都将由黑地承受，耶得加耳的力量进步将超越所有人的想象。”
芬曼莎斯否定了意柯塞汀的想法。
“但白地并没有人真的死去，死人会被英灵殿复活，重新加入混乱的战场。他们消耗的只是哲人石而已。”
意柯塞汀担心，他担心哲人石因为白地的内乱而全部消耗掉。
“年轻的魔法师，哲人石就是生命，就是代价。”
芬曼莎斯沉重道：
“每一块哲人石都代表着无穷的生命，你如果能从黑地活着回来并有幸见到哲人石的话，你会懂的。在奥尔隆格没有无偿的东西，所有的生命与物质规则的诞生，都自出现的那一刻起便标好了应有的价格。去吧，魔法师，我从你身上感觉到了两位一神身上才有的东西，我确信你值得依靠，请务必将那最沉重的王者灵魂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