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九章 噩梦
“不是，我是在说，你准备怎么处理首字母A。”
忍者领袖问道：“我不认为这种梦境能够困得住他多久，伟大生命愿意的话也能随时从永恒梦境中醒来，我想这对首字母A的作用也有限。”
尽管眼看着首字母A步入星河走远，但忍者领袖并不敢就此放心。他清楚这次任务自己所要面对的是什么角色。这个幽灵的沉着冷静让他觉得刺眼与突兀，总觉得苏恩是过分的乐观与自信，这要是被打脸也没什么，但要命的是打脸的后果可不是单纯的脸疼，而是要命。
“梦有两种。”
苏恩望着流魂街出神，幽蓝深邃的灵魂身躯和他当初离开这里时没什么区别，但与当初听话开朗的美国士兵不同，现在的他确实多了太多的自信与风霜，甚至于隐藏的一丝惆怅，“第一种，是那种可以实现的梦，也是绝大多数生命在梦中所追求的；春梦，美梦，满足着生命在幻想中的渴望，让其沉迷其中，无法自拔。这也是让大多数人都难以离开的梦，因为这些得不到的太过珍贵，让人不愿离开。”
他说：
“但首字母A不一样。我曾经和他相处的时间很短暂，那时对于他的认知也太少，但后来在议会看过的越多，明白的越多。我即使不再能够跟随在他身边，也对他有了更深的理解。如你所担忧的那样，这种梦确实是困不住他的，因为在他心底从来就没有对美好事物的渴望，以他目前的灵视与神之回响，能够轻易看破这一切幻想。所以我专门为他准备了第二种梦，噩梦。”
“噩梦？”
忍者领袖重复了这两个字。
“是的，永远无法实现的噩梦，那才符合他的现实，让他永远无法摆脱的困境。你知道吗？那位星界天使的梦境与他不同，她渴望着实现着自己的梦想，而她的梦想势必会践踏首字母A的思考，现实也是那样的，有人在沉迷在梦里就有人势必会因此受伤。”
苏恩说道：
“所以首字母A已经不足为虑，我接下只想安静地欣赏演出，永恒之梦的秩序就让你们来维持吧，但我想这种时间里也不可能再出现意外了，当首字母A也被困其中时，没有其它猎人能够逃脱。当所有人的希望与恐惧都变为现实，他们回天乏术。”
忍者领袖愣住，他仔细思考苏恩说的话，确实是有几分道理，但也并非牢不可破。但那又怎样，这执掌梦境的能力是苏恩从真理之门后带回来的，代表着一个可能真实存在的世界。对掌控这种级别事物的苏恩来说，他的意见根本就是一坨狗屎，不值一提。
或许他说的完全正确，忍者领袖只能这样认为。
……
掩体时间第二日清晨7点之前，战区出现重大变故。当相关的树阵警告降临在战区每位猎人的头上时，对于绝大多数猎人来说已经迟了，树阵的集中意志失去了战区大量的智慧意志作为依靠，几乎是出自树阵本能的向战区猎团发出警告，然而，这则紧急事态警告之后，相关的战区猎人通讯却未能马上做出反应，出现了完全瘫痪的情况。
古老昏聩的星空中，星界天使展开双翼也越飞越远，一路前行没有回头，王辑远远跟在她的身后，强行用真理的力量破开了超膜的通道去追逐，但任他跨越时间与空间如何去追逐，都永远无法拉近与星界天使的距离。那一抹圣光扇动的羽翼越来越远，穿过了无数星河，王辑这时如果再没有警觉，那他就真的是脑残了。
“我走远了。”
王辑心中默道。
站在岁月变迁不着痕迹的亘古宇宙，荒凉的黑暗中，王辑转身回顾最开始出发的地点，在他身体外散发的阳光在宇宙中显得何其渺小，根本没可能照亮前路与归路，而那卧室的房间门也是望眼欲穿，再看不见。王辑的神态无比宁静，他已经全然明白过来，这时自己已然成功站在孤立中，无论前进还是回头都已经路了。无论再去追逐星界天使还是回头，都失去了可能。
往前追不上，向后没有归路。
“我也可能被困在这种可笑的世界里吗？”
他回顾整个荒凉的宇宙，星璇显得那样稀薄与昏暗，暗星甚至都不值得他再去看一眼，世界在他面前是如此立体，却无法呈现出任何可做参考的坐标系。或许和别人不同，王辑并没有沉迷其中，他清楚知道自己身处何地，然而却没有办法打破这一切。
纵使神的感官回响，所观测到的荒凉星空也是这等的真实。
“给我消失。”
王辑一手探进神王心火拔出邂逅，面对着星空劈出一剑，大量的星体在瞬间爆裂坍塌，一瞬间爆发的光与热吞噬了宇宙。阳光照映下，前不可摧的真理光芒保护着王辑没有与这恐怖的灾祸同归于尽。但时间却在此刻变得无比漫长，那是对他而言没有尽头时间的艰难等待。
……
等光沉寂后，云开雾散，日光的红光照应波光粼粼的海面，远来的潮汐声不绝于耳，向日葵的田野一望无尽，伴随晨风的拂动轻轻摇曳着花枝，在他面前，一对恋人的尸体宁静地坐在城墙上，相互依靠着等待死去，女人早已没了呼吸，而衰老的男人则苟延残喘，当最后一滴泪珠从他闭上的眼睛坠下时，男子死去。
“我想和爱人厮守在这里。”
劳诺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
王辑猛然回头，看到劳诺就站在他的背后，目光望着欣欣向荣的大海与世界，站在金黄色的田野中一动不动，仿佛是注意到了王辑的目光，劳诺低下头，“怎么了？”他问。
“会的。”
王辑答应道，并拔出阎魔刀，一刀砍死了田野中的劳诺。
杀死劳诺的那个瞬间，理想世界也在他眼里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黑暗，杀死劳诺让他仿佛也失去了自己的力量，让他对周遭环境的变故变得力不从心，王辑想要努力握紧邂逅，但他发现自己怎么都握不住了，眼睁睁望着邂逅从他手中溜走。
“他没有犯下错误，没有成为星空主宰，你为什么要杀死他？”
旧日神子垂老的责备之声在他耳边回响，静默的王辑没有回答，因为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幻象，他自始至终都清楚这点，从未变故，哪怕是死。但他终究还是死不了，只是无法摆脱这令人烦恼的梦境，王辑未曾想到拥有绝对真理的的他也能沦陷在此，这种对周遭世界的认知越真实，这仿佛梦境的世界也就越真实，王辑猛地意识到，这大约就是类似独立猎人的考核挑战，他拥有的力量越强，所面对的反扑力量就会越强。
或许，这就是青铜议会想到专门来针对他的办法？
也许吧。
当他终于在找到一丝力量时，该隐的血魔之躯出现在他面前，一脚踩爆了他的脑袋，然后拖着自己的伤痛之躯，一瘸一拐地离开海滨，任王辑坠落大海。王辑霍然记起，这真是他曾经经历第二次独立考核的时候，那时的他在向该隐的挑战中战死，然后在诸神的布局中复活。
但那是他是真的死了，不记得后来的一切直到复活为止。而此刻他将经历的事情重新经历，意识依然存在，无力地在潮水的推动中出现在岸上，他想动却找不到力气。雾海在他眼里依旧是雾海，港口也依然是那个港口，一切都淹没在夜雾里。
直到一艘残败的上船被退到港口，黑暗中的出现了微弱的奇迹光芒，但很快，微光开始变得浓郁，王辑能感受到那遥远的温暖光芒。片刻，一个淡薄的身影从血污覆盖的港口中缓缓走出来，一脚深一脚浅，步履艰难地向岸上走来。
“是她。”
意识还在，王辑记起了那是修女爱丽叶。
“还没有都死，还有希望。”王辑听到爱丽叶颤抖地声音自言自语，“这是在多佛港，贤者多佛尔在白悬崖后的避难城堡还安顿了许多人，我还可以带着他们离开。”
修女爱丽叶因为对自己的鼓气而逐渐找到了自信，她最终在来到岸边后发现了王辑的尸体，“是他。”她向王辑这边走过来。王辑漠然望着爱丽叶的靠近，直到看到她跪在自己身旁，肩膀颤抖了下。某一个瞬间，王辑还是清楚这是幻梦，但他在这幻梦里知道了自己曾经甚至不曾知道的事，那原本拼命挣扎的心也突然因此缓和了下来，没有再猛烈的挣扎。
“你是主派遣的人，不应该死在这里的。”
他听到修女说话，语气平和陈静，潮水再度拥来淹没了王辑的尸体时，王辑听到修女说：“我带你去避难城堡。”她艰难地将王辑翻身，被在了背上，艰难地开始了漫长的前程。
……
“然后找到多佛尔贤者，自从再伦敦分别后我再没有见到他，他是教团的领袖，肯定会有办法的。或许托洛斯贤者只是开玩笑的的，他们怎么可能会失去奇迹的力量，他们是最虔诚的。”
……
“这里已经被血族占领了，不能，我不能在走这里。我得绕过去，然后直接登上白悬崖，到避难城堡。”
……
“忍忍，就到了，就到了。”
……
雷光闪过，夜雨淅淅沥沥的下来，王辑的意识跟随在修女爱丽叶身边，一路看着她吃力地前行，她有条不紊地避过危险，在看到人间炼狱的景象后，苍白的脸蛋上嘴唇不断哆嗦，在一次一次不安中找到勇气，即使看到食血的教会人员后，脚步也依然坚定。
就这样，她将王辑拖了上白悬崖。大雾弥漫的海域穿过银雷，雷电照映下可以清晰看到数不清的血奴行动，冲进了那远方的避难城堡。王辑注意到，爱丽叶就是正是看到这一幕后，那所有的相信全在这一瞬间崩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长夜永在，王辑看到爱丽叶在静默中绝望地痛哭起来，他不知道修女还要哭多久，直到她声嘶力竭后，她才平复下来，将目光注意到了身边的尸体上。大概这一次她终于明白贤者们全部背叛了神明，再没有人像她一样还拥有纯净的信仰，再没有人拥有的奇迹力量能超过她。于是修女爱丽叶咬着苍白干瘪的嘴唇，做出了那个决定，她将手放在王辑的胸口，指缝中散发出浓郁的奇迹光芒时，修女念起了诗句：
当你启程前往伊萨卡；
愿你的道路漫长，充满奇迹，充满发现。
……
王辑没想到即使已经痛哭过，修女依然还是再度泣不成声，那就是王辑在朦胧记忆里有过的事物了，然而那濒临复活前的记忆，却远没有此刻他所能看到的清晰，他现在清楚地看着修女痛哭地倾诉：
我不知道我们的信仰究竟做错了什么；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雾无法散去；
我也不知道我们为什么需要对立。
但教会已经被毁掉了，神明的使徒也都已经死去，马上我也将消失，来换取神的奇迹，不再没有人约束你，欺瞒你，我们的一切都已经化为尘土，但我请求你，求求你，让这里的雾散去吧，圣灵在上，我愿意承受一切的诅咒，请求你，请求你……
……
王辑就这样复活，复活在昏暗的废墟，有关爱丽叶的一切也在此刻全部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是一所只剩废墟的医院；血色的雨水在断壁残垣中呈现出暗红的水滩，猩红的血月高悬在黑暗的天空，神秘深邃而令人惶恐。一个泛着蓝光幽魂少女站在月下，望着零落的血雨发呆。
“你又回来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王辑的到来，少女回头，微笑地望着王辑，“我的父亲他还好吗？”
“……”
王辑默然。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唱片机。沉默许久。
“他死了。”王辑终于开口，“我去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了怪物。因为我向说谎你们还好，但那没用，他最后还是在挣扎中变成了植物，是我亲手杀死了他。”
他终然还是说出了与曾经不同的答案，没有再欺骗面前的少女，而是告诉了他事实。或许这是他试着打开这个世界的窗口，不同的尝试，也许会让结果不同。但愿少女能够因此憎恨，因此而绝望。这样王辑也不会再有任何背负。
“谢谢。”
出乎意料的是幽魂少女的答复与记忆中一样，她的声音也如记忆相同地哽咽起来。
“谢谢你帮我圆谎。”她抽泣地说着，“如果他在临死前知道我和母亲已经死去的话，那他在最后一刻也无法得到安宁吧，我希望能好好活着，可是……我知道的，我知道它不会放过一切的，我已经很满意了，猎人，谢谢你，非常感谢……”
幽蓝的泪珠没入砖石，王辑沉默地站在废墟中，对这一幕无言以对。
“我马上就要走了。”
幽魂少女止住了哭泣，温和地与王辑说道，并抬起头，伸出手指向了窗外的血月：“在那里，有一种力量的感召正在叫我们去……”
依然是记忆中的语言。
“谢谢，我都没有什么可以报答你的了，圣灵在上，主会保佑你的，猎人。愿你的道路漫长，充满奇迹，充满发现。”
说过这些话后，少女的身躯开始破碎，挂着微笑变成星河的碎屑飞天而起，消失在血雨红月中。王辑看到这一幕后终于笑了，仿佛呼吸着整个宇宙的疾患，病入膏肓不可自拔。他无力地坐在废墟上，开启A号实验机，“开启战区联讯。”他说。
首字母A，距离阴影彻底吞噬整个世界还剩下最后5分钟，请尽快离开这个文明世界，你的文明世界需要你的守护。
——源于A号实验机。
“我是首字母A。”
王辑没有理会树阵的这则讯息提示，因为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也知道知道自己无法摆脱这充满遗憾的虚假世界，正如他无法摆脱现实一样，但这并不能击垮他，抓住任何可能的稻草，王辑也非得打破这困住他的世界不可。
议员实现愿望的能力在他这里并没有得到任何体现，相反，还是让他一次次地经历遗憾，王辑知道这是青铜议会为他准备的“礼包”，在这种意识入侵到达如此地步的情况，就算他叫来了树阵支援，自己也未必能把握得住。
“我现在已经被困在青铜议会专门为我设下的局，没有办法脱身。我目前的位置在长城防区、恶魔镇后流魂街公馆；接到讯息并没有被此意识干扰的猎人，请想办法尽速到位置对我进行援助，我会申请相应的树阵支援，只需要各位到来处于第三视角的帮助。”
第一则求援信息发送完毕，王辑命令A号实验机挂断通讯，尽管他这里看到的是假象，但在现实情况下，A号实验机应该会得到的他的命令信息。
“我要申请树阵支援，线索如下：
1.议员声称能够满足所有人的愿望；
2.我被不断重复曾经的失败经历；这与第一点有冲突，因为我在此并无法实现自己的想法，反而不断经历近似现实的失败，我认为这是青铜议会专门针对我的修改；
3.神之感官回响无法分辨这种世界的渗透虚实，怀疑为专门对神的武器；
4.我的灵视同样无法分辨虚实，但来自灵视的感受没有回响深刻；所以这种武器类似独立猎人考核，灵视越高则反扑越强。
线索提供完毕。
相关道具请在第二项树阵支援抵达后再发送，我要申请第二项树阵支援；
要求如下：
能够保护道具不被议员夺取，只能由与树阵联络机沟通通畅无阻的猎人能够获取的道具保护容器；保护第一项树阵支援。请求结束，请上交。”
到此王辑要做的事情还没有结束：
“传递信息给我目前在战区的所有从属猎人，表明我向战区其它防线公布的讯息，所有从属猎人在得到信息后，尚且还保持理智不受侵蚀的情况下，第一时间必须来我这里援助。”
王辑一口气做出了他能够做出的所有针对安排，一切完成后，他便静下心来。等目光在留意周遭的世界时，他已经回到了凌晨的城市街道，难闻的蜡水味道弥漫在空气中，一个披着黑皮衣的人影站在路灯下，脖子上捂着深色的警帽。
“明天上午到我家，你嫂子明天中午包饺子。”
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王队看望他时叮嘱重新浮现在脑海。
……
掩体时间第二日早晨7点钟；战区大混乱。
釜山防区。
悟道者从公会走出来，冷情的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大早上街头没有人走动也很正常，冷风吹着地上的报纸拂过老街，悟道者也没在意，走到街旁的豆浆店想要买个早餐，老板却神情僵滞地站在柜台后一动不动。
“一份豆浆，再要两个包子吧，老板……”
悟道者点自己要的食物，豆浆店老板却没有任何反应，他叫了一声老板，希望将他从神游物外叫回来。老板艰难地扭过头，向悟道者说道：“有丧尸，好多丧尸，快跑！”
“什么？”
悟道者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
“救我，我要被咬了！”
老板眼神惊恐道。
“你疯了吗？”
悟道者莫名其道地问。这老板在他面前没有任何秘密的，首先他没有接到相关的丧尸毁灭种感染消息，其次在老板刚说话时，他已经用扫描仪器暗中扫描了老板的身体，没有任何异常，更没有丧尸留下的咬痕，老板说的一切都是不成立的。
大概这老板还没有从上次播种战役的恐惧阴霾中走出来。悟道者这样判断，然而下一秒他惊呆了，老板的脖子上突然就出现了血流如注的咬痕，豆浆店老板也在瞬间变异，发疯般地从柜台后冲出来向他扑咬。
“一库！”
悟道者一脚将老板踹飞，转身便从豆浆店中出来，然而等他再站在冷静的老街上时，他惊呆了，街头巷尾不知何时已经站满了丧尸感染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