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八章 断根
掩体时间第二日，清晨6点45分。
长城防区。
晨光过早地洒照城市，高楼大厦与社区堡垒出现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与乐曲，且不说在防区城市是何等怪异，纵然是普通的文明城市，也断然不可能在一天的最开始时，出现这样类似广场舞的节奏。南岸区街头，巡逻的防卫军士兵在交班时，趁着唯一的一点在外休息时间，本想安静抽根烟，等同伴买个早餐回来，但附近社区的刺耳声响突然出现，让他们猝不及防地爬上了装甲车。
变故是突然发生的，没有人能在第一时间搞清楚是什么情况，整个城市便陷入了异常的狂热。装甲车顶的士兵眼中闪烁着骇意，眼睁睁看着街道另一边的社区大楼，数不清的人影正在破窗跳出，那集体自杀的景象已经让他瞠目结舌，完全说不出话来。
他们没有得到任何毁灭种已经开始繁殖的消息，仅只是播种者的渗透，不可能造成眼下这种灾难级的现象吧？
但接下来的事情更超出他们想象，起先是这种欢呼与奏乐的迅速泛滥，几乎是在顷刻间，整座城市都出现了这种欢呼的回响，紧接着，南岸区的街头陆续出现了种种难以言喻的生物，士兵们亲眼看到那些从7层、8层高楼跳下来的身影从地上爬起来，有的就地站起变成了电线杆，有的则出现了兽化乃至于机械化的变异，有的人下身变成了atm机，有人双腿变成筷子，还有变成蜗牛和昆虫的，更有甚者化身成为了基督雕像或是画中的斯芬克斯，景象千奇百怪。
面对这种紧急情况时，防卫军的巡逻部队第一个念头并不是解决情况，当看到如此数量与范围的大规模异化后，巡逻部队的长官第一个能想到的念头就是撤离城区，他们必须在第一时间撤离城区，并在这段过程中以最快速度将消息传递回军区。城区目前出现的这种级别变故，已经不是他们能够解决的问题。
他们保持的理智态度看样子并没有问题，然而实际操作中却出现了更加恶化的情况。
“快给军区报告消息，联络其它街区的巡逻部队，我们马上走，不要做任何逗留！”
军官在观察到异状后马上做出反应命令，但靠在装甲车驾驶座上的士兵却没有反应，他好像是因为一夜的巡逻有些疲惫所以睡着了。
“别发愣！快发动！”
军官大声下达命令，这是驾驶座的士兵终于睁开眼，发动装甲车轰轰前行，油门踩到了底。士兵脸上露出怪异的笑容，“我来带你们逃离危险区域，我刚刚知道去天堂的路在哪里，我带你们过去。”他说着，全力加速载着一车的同伴，撞进了路边的商店，撞碎大门冲向深处……
混乱的形成在防区城市快到不可思议，还没有人察觉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切的混乱与破坏便已经不可挽回。无论新都会还是兴阳古路，街头都沾满了异化的人群，他们大都还勉强在各种异化后保留了自己的原本面目，但也仅限于面庞，而身体早已经改变的不成人样，但纵使保留了原本面目，他们也出现了不多见的欢快笑容，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成群结队，不知所谓。
雨点更加密集，下落的黄金与硬币不断砸落在地面，晨风吹起漫天的纸币与内衣内裤，咔嚓咔嚓的相机声响起，变成音响的人们高放乐曲，绚烂的彩带飘荡，到处都有红地毯，到处都有欢乐的人群。
……
紧急事态警告！
首字母A，当前战区智慧生命正在加速锐减，因为智慧生命的数量急剧减少，支撑树阵的集中智慧意志力量也在持续削弱，当前树阵给予防线的保护力度将会同步得到削弱！你必须保证防区居民的基本安全，妥善处理文明居民的避难需要。防区如果人员死亡数量过大，你的战区无法保护居民安全前提（低于十万），保护膜将会有被从外部攻破的危险！
当前树阵在15分钟内，失去战区内大量智慧生命的智慧意志支撑，所剩尚且拥有智慧意志的居民还在持续减少。目前树阵仅拥有600万的智慧意志集中，在刚才战区发生的不明变故中，共计失去了将近3000万的智慧意志集中源。
保证文明人口与居民基数，是保证树阵能够给猎团畅通无阻支援渠道的基础，同时也是保卫文明战区不被外部攻破的堡垒。首字母A，你必须尽快调查清楚当前战区出现的不明变故，制止这种情况的继续蔓延。并在尽可能的情况下挽救已经失去的智慧意志来源。以数据计算，当前损失如果落实，将对战区各防线所属的各个文明造成重创。
目前所剩的600万智慧意志来源也在持续减少，首字母A，猎团目前唯一的独立猎人，现实目前给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源于A号实验机。
同一时间，流魂街公馆。
王辑得到了来自树阵的紧急警告，这通警告来的异常突兀，但配合现实所发生的事情却很顺理成章，当整座防区城市陷入癫狂时，王辑通过神王心火清晰感觉到了，如今他的回响也不再是最初的千米可以形容的。是的，整个城市确实发生了难以想象的变故，播种者的暗攻与爆发堪称完美，纵然让王辑有了警戒心，也没有让他发现实际的端倪可以抓取。
眼下王辑站在公馆的阳台，可以清晰看到那整个癫狂的城市，不知在什么力量的作用下，这座城市活过来了，那赛百年的大楼就在王辑的注视中，被变成了巨大的摩天轮，载着无数房间在天空转动，社区常见的堡垒也变成了爬动的巨型乌龟，锁着脑袋在大地上爬行。
这景象或许已经不能用荒诞来形容了。
“我或许从最开始就直接前往战区的前线，在那里堵渗透的议员，但真的时他们将情况恶化到现在这步，我到现在都还不敢肯定。”
王辑在阳台的花草边迟疑片刻，突然转身，大步走向星界天使休息的房间。
“没必要想那么多的，摆在我面前最实用的办法就是拿时光尺将一切变迁到事态没有恶化之前，我直接到战区前线的仙户基地。不，我应该直接离开保护膜去找他们太空决战，我一个人就有可能全部解决的。我在这次军团战役的失误很大，从最开始我就不该有坐镇防区的保守幻想。”
公馆内部，王辑快速从二楼的走廊中路过。他脑海中闪过很多战争逻辑，有关直接穿过保护膜与议会作战，在目前的他看来也并不是件很难超越的规则。Eve可以强行穿透保护膜降临文明世界，这点如今王辑也完全能做到，只取决于他是否想这样做。
这次军团战役其实最开始他就有直接解决整个战役可能性的，但是因为顾忌到自己的鲁莽出战，可能会遭到青铜议会的专门埋伏，他保守地采取了坐镇防区、静观事态变化的策略。事实证明这是他的失误，现在这次军团战役根本不是以往的常规战役，而是有青铜议会的专门针对。
对的，从前哨战结束，像星际盗圣这样地位的议员也死在诸神之国后，以青铜议会对顶级议员的保护与信息把握，播种者是不可能不知道星际盗圣牺牲的，而这种牺牲情况结合部分信息判断的话，要猜出是谁做的这件事并不难。
毕竟盗圣不是死在最终树阵的裁决下，没有死于游戏规则，而是死在力竭，耗尽了最后的灵魂力量，死亡时间也不是最终裁决的时间。
“只要掌握死亡时间的情况，青铜议会很容易判断出我参加前哨战的可能；而且至少我的防区目前参与军团战役的战区已经固定，要针对我并不难。掩体时间第二日凌晨刚来，混沌妖母便已经抵达战区，然后有长达三小时没有任何情况发生，这明显就是要试探我的想法，我要是主动出战他们就用已经准备好的针对办法杀我，我如果没有，他们就针对战区。”
这一点在王辑心中已经思考过无数遍，他从开始那诡异的宁静时间里就悟到这点，他在此做出的选择是不选择自己主动去踩青铜议会已经设计好的埋伏，因为军团战役是整个战区的，他没必要在这件事上太过于犯险，整个战区坐镇的猎人也都不是吃干饭的。
但目前的情况恶化，已经让王辑认识到他的想法错误，这里他也不会去认为战区其它猎人还真是吃干饭的，毕竟就提防渗透与议员策略的问题上，采取保守态度坐镇在自己防区的王辑也年轻了，他在此前根本深入想到，议员摆在他面前的不可能是一条活路与一条死路的岔路选择，而是根本性的两条死路，只让他选择怎么死而已。
战死太空或因防区陷落憋屈死。
过去太多播种者主动找他打架，让王辑并没有意识到播种战役根本性的原则问题，播种者根本不需要找他打架，只要有办法毁掉防区，猎人再强也没用的。在专门针对他这种级别的战术而言，其它防线的猎人存在形同虚设。
都是移动眼而已，本质与王女没有区别。
或许，这种战术失误还是他之前的他太孤独。在经历种种事，开始参加军团战役后王辑习惯了有同伴配合，就算同伴有失误他也会尽力去挽回损失，并开始相信配合与集体战略。可能正是这些对他人的信任导致了他这次战略的失误。针对他一人的话他怎么都有属于自己的容错率，但如果议员真有毁掉防区的办法，他在很多情况下的努力也将无济于事。
王辑由此豁然想到，或许这就是之前独立猎人们的弱点，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难以想象的暴力毁掉一切。但好在目前就容错率而言，王辑个人上的容错率可以影响到整个战区。他现在甚至顾不上联系其它战区，而是去找星界天使，将目前的困境解除。
啪！
王辑直接推开了星界天使的房间，门打开的瞬间，汹涌的云雾所在他眼前扩散开来，云雾之后就是遥远的星空，王辑愕然，站在门前停下了脚步，他回顾一眼身后，依然是公馆的二楼走廊，挂着曾经伊莎夫人的画像，但他再回头看门内，确实一片难以企及的星空，甚至那空气的稀薄都是如此的真实，连他的回响，都无法否认这星端的真实性。
那星路远方，星界天使已经在遥远的星河尽头，张开双翼，飞向迷失的远方。
“回来！”
王辑大声呵斥，但远走的天使并没有听到。
“连你都沉浸在这种世界里面吗……”
眼看着星界天使走远，没有任何办法的王辑只能穿过房间的大门，周身散发着余烬的光焰与温暖的阳光，坠向远走的星界天使。如果星界天使真的想要离开，他不会尝试挽留，但如果她拿走了成为王辑重要容错率构成的道具时光尺，那就是他不能接受的事了。
……
“竟然这么容易成功了吗？”
伊莎公馆，降临到防线的影忍军团领袖站在阳台边，眼望着那位被议会视作重大威胁，已经成长到难以战胜的独立猎人就这样迷失，他感到了由衷的讶异，甚至是不敢相信。
“这是让伟大生命永眠的梦境。越是灵魂强大，灵视越可怕的生命就越会沉迷其中。这是神的待遇，放在首字母A身上奏效再正常不过，因为这是最合适他的。”
年轻的灵魂靠在阳台俯瞰着整座流魂街：
“故地重游，不过曾经的故人都不见了。那个enkidu也真是多管闲事。我的履约需要她多管闲事的吗？”
“你当时冥顽不灵，谁都不知道你能何时真正懂得真理。”
影忍军团的领袖转身说道，周身都是一片模糊的黑影，隐约可见忍者的装束。“对了苏恩，你打算怎么做？现在混沌妖母已经可以降临了。”
“没必要。让他们在狂欢最和自相残杀中死去吧，要断智慧树阵在这里的根可以有很多办法，没必要非得浪费毁灭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