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七章 灵魂知识

　　漆黑的夜幕下，矗立在黑暗山体半山腰的痛苦山庄幽光点点，亡魂与幽灵的鬼火灯群星闪烁，古老的建筑染上一层苍白之色，一如那山庄前的女神巨像。王辑没有在这里感受到多么阴森与恐怖，他更多察觉到了一种幽魂的苍白无力，渲染在这山庄的每个角落。

　　“汪汪汪……”

　　三头地狱犬不断狂吠中，一辆由尖啸亡灵驾着的马车从幽邃的山庄入口疾速冲出来，雕刻精良的车厢从内到外散发着冰冷幽光，亡灵侍女慌忙跪倒在了巨大的车轮边，低下头拜见女神。

　　“女神，请您审判这个活人。”

　　断了犄角的牧神跪伏在地。

　　“汪汪汪……”

　　三头地狱犬大叫。

　　“女神，我已经拒绝了这个人类的供奉，他的公马……”

　　亡魂侍女面对车厢也在说话，王辑默默将他事先准备好的灯烛剑从身侧的背包取出，满是蜡迹的灯烛剑刚露出末端，那紧闭的车厢里，幽蓝色的魂体气息便从缝隙中流溢出来。

　　“我感觉到了我的宝贝，它回来了。”

　　那流动的气息不断在天空凝聚，逐渐形成了与雕像近似的女神形象，那是个头戴神冠、衣袍只挡住上身一侧的典雅女神形象，展露双臂，从外观很像是古代西方留下的画作雕像中，希腊神的形象。

　　她的鼻梁高耸，鼻翼窄巧，高隆的额头显得双眼深邃迷人不已。

　　女神的魂躯看上去很大，像是一团勉强定型的幽蓝色光雾，上半身到头部的成型很细节，从神冠所束的飘逸长发到丰腴的胸脯，最后到下方的裙摆处，呈现出不断模糊的渐变现象，那裙摆末端是不规则的幽雾线条，仿佛黑夜里爬动的光藤，散漫无序的飘动着。

　　女神伸手指向王辑手中的灯烛剑，不容置疑地口吻道：

　　“把它给我。”

　　王辑默默举起灯烛剑，双手奉上。

　　“我就知道它会回到我的身边的。”

　　女神双臂将灯烛剑抱在胸口，一脸幸福模样。拿回了灯烛剑，她对牧神的公马当即也失去了兴趣。“带着你的马离开吧。”她指尖燃起一点幽火，将灯烛剑点亮，抱在怀中仔细感受着那一缕幽火的温暖。

　　牧神赶紧起身，从王辑身边拉走了自己的马，但他没理由这么快就离去，眼看王辑还在这里没走，他指着王辑问道：“女神，那这个活人……”

　　“他是给我送回宝物的人，你们管那么多干什么，你们走吧。”

　　女神的目光始终没有看向牧神与冥河摆渡人，她这样一说，本来还汪汪叫的三头地狱犬也马上没了声音。等到看门狗、摆渡人、还有半羊人都离去后，女神用手摸索着灯烛剑，向王辑说道：“凡人，你的灵魂看起来受损很严重。你送还我的宝物，是想要让我给你修复灵魂吗？”

　　“是的。”

　　王辑说着，将无用大棒和恶魔法典也拿了出来，“另外我还想知道合成冥火之拥的办法。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在女神这里学习到灵魂知识，来增强和提高自己的灵魂。对了女神，我是猎人。”

　　“猎人吗？久远以前的称呼了。我记得很久以前有很多像你这样称呼自己的人类，对啊，他们那时也拿着这样的法典。后来他们大都死掉了，或许我们毁灭的比他们还早，但我记得至少是4000年前，战争就已经结束掉了。”

　　女神俯视着下方的王辑说道：

　　“你想要冥火之拥的话，只需要冥火的祭祀就可以让你得到。我会让侍女去采冥火来。但你想学灵魂知识，来增强自己的灵魂。很抱歉。灵魂的强弱是受容器所限制的，你的容器仅有那么大，容纳不了超过容器的强大灵魂。”

　　“容器？”

　　王辑不知道这个词汇指的是哪方面。

　　“就是你的物质载体，你的血肉之躯啊！”女神微笑道，“跟我来吧，你拿回了我现在最重要的东西，我会好好谢你的。”

　　……

　　痛苦山庄。

　　宽敞威严的山庄庭院中生长着整齐的发光月桂树，灯火辉煌的山庄内多少有些冰冷的色调，王辑坐在马车里，沿途看到了外围山体上生长漆黑巨树。女神在他身边，身躯已经变成了正常人的大小，她不断用手抚摸着灯烛剑的利刃，为王辑做出了解释：

　　在冥界，确实还保留着古老的灵魂知识，但没有人会去学习与掌控这种知识。因为他们的灵魂与智慧本身就很强大，不需要通过这种知识来增强自己，而且她似乎也并不希望，王辑掌控这种知识。

　　灵魂知识，是一种脱离物质世界、达到另一种维度的知识。

　　生命的物质形态是有限度的，就像这个生命的身体质量是可以计算的一样。同时物质与灵魂力量保持着一种微妙的比例关系，强大的物质身体，容纳的灵魂就是与之相应的强大灵魂。

　　当然，是有知识可以增强自己灵魂的，但学习知识的生命将会因此与物质世界不断脱离联系，最先无法同步的就是物质身躯，强大的灵魂常会因为物质身体的弱小而脱离自己的身躯，神游物外。只到这步的话还没关系，因为灵魂所在的星球会是一个更大的物质载体，来容纳灵魂使其存在。而这个灵魂继续再强大下去的话，它最终就会脱离星球的束缚。

　　“这听起来，好像很厉害。”

　　王辑思虑道。

　　灵魂强大到星球都不能作为载体，听上去很厉害的。

　　“但这也就意味着，你强大的灵魂在这个星球上，再无法产生物质依托。你在这里，但是你完全无法干扰到这里的一切，你将和周围的一切完全平行，一个星球的引力都会对你彻底丢失了感应。因为你本身就不该在物质世界，你的本体是光，光是不存在思考的，你作为光却拥有思考的能力，那你迟早都要离开物质世界，达到另一个维度生存。”

　　说到这儿，女神指了下王辑的额头：

　　“然后在那个维度里，你就会成为它的眷属。或是直接被他掠夺智慧，将自己变成它的一部分。但更多情况下，你都会因为没有物质身躯的支撑，而消耗掉自己的灵魂力量而湮灭。星球某些特殊的区域可以让你长久生存下去，就像冥界这里，但你也将被束缚在这个家园，你无法走得太远，当你的母星毁灭时，你连逃的机会都没有。”

　　王辑暂时沉默。

　　他不太能确认女神的话真假，他曾经也见过专门钻研灵魂知识的文明，那个文明的每个人，都可以化为灵魂在星球表面上游荡。还有值得一提的是，就是女神也看出了他灵魂深处寄居的神明。或许是女神无意间的话，王辑心里出现了一种判断，神明的本体是光，是与灵魂同等维度的一种生物。女神看样子知道的事情很多，而王辑忽然也觉得，他在了解神的道路上，似乎距离神更近了。

　　最后，就是他并没有从女神身上感觉到，属于神明的那种真理力量。一定程度上他觉得，所谓的女神并不是真的神。联系到莉莉所说的，王辑认为冥界女神，大约就是另一种文明形式的生命罢了，只是她看上去比人类要强大，仅此而已。

　　“而且最不好的是，游荡在物质世界的幽魂，很容易被它们所发现，然后被它们影响控制。”

　　女神用指尖感受着烛火的温度，平静道：“我相信至今还会有生命学习灵魂知识，但它以文明整体形式进行学习的话，毫无疑问这些人就是信仰文明，他们崇拜着某种神明，在最终要让自己脱离物质世界，达到神的彼岸，而那来自彼岸的力量对物质世界的无形影响，会让每个亡魂都在一定程度受到它们的无形控制。你说你是猎人，那你应该是与它们敌对的，既然敌对，你的灵魂还被寄居了它们的存在，这种情况下，你早已经被那无数双眼睛给盯住了。”

　　说到这儿，女神抬起头，认真地王辑：“你还愿意学习这种知识，让自己最终被那可怕的意识吞没吗？”

　　“不太会。”

　　王辑摇头，说的再多也就是一点，那就是学习这种知识，对他猎人的立场副作用可能很大。

　　“而且呀，强大自己灵魂没有别的方法，只有杀死其它生命，夺取他人灵魂一种办法。”

　　女神说道：“你的灵魂已经超越你的族人很多，已经到了人类的极限。修复你的灵魂，要通过知识的话就必须杀死10个以上的人类，换成其它生命的话会更多。因为那是智慧的集中意识，普通生命能够夺取的智慧少的可怜。”

　　“我如果只掌握基础，知识的功用仅限于修复灵魂呢？”

　　王辑试探道。

　　他还是没有放弃，即使修复灵魂可能需要他杀死其它生命，乃至于迫不得已需要杀死人类，王辑还是觉得，这种知识有亲自掌握的必要。从女神那里，他觉察到对方并不想让他掌控灵魂知识。

　　但他希望自己可以掌控。

　　“当然可以啊。但灵魂是渴的，这里有一种无法撼动的诅咒，也是我不希望你学习这种知识的原因。”

　　女神摇头，目光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