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章 眷族降临
审判日降临倒计时，第六日。
凌晨的教堂晚钟响起，城镇陷入了一种孤冷的不安与彷徨中。古老城墙的边缘，王辑感受着来自幸存者们的茫然无措，他们当然不可能睡去，但也没有任何精神聊天叙话。
他静静看着腕表上的时间，心中默默读秒。熬过今夜就是最后一天的审判日了，在此每一天其实都是一种煎熬，王辑等待的时间里，甚至想到过为何天父神明不直接在白天发起进攻？从神国废墟出来的遗民眷族，在白天也明显是拥有作战力的。
但神明的智慧依然是他无法估算的。
或许就是这种明智危险降临、却在风暴前的平静中无可奈何，正是神想要让给予人们的状态吧。是这样的，王辑想到。入夜后他会发现城镇每位居民和商旅幸存者，都处于一种沉默的焦虑中，而进入白天后，他们就会疯狂地发泄这种压抑情绪。在他看来无聊的白天，在神明的时间运用上，大概就是崩坏人心的战术武器。
“今夜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小楠靠在墙边，主动开口缓解气氛。目前在城镇入口处进行防守的只有她、王辑还有劳诺三个人，眼下他们三个也是被作为正面防御战场上的主力，医生和王女则在城镇内部，进行后方的小防守。
“无非更难守罢了，你记得随时使用变羊卷轴。不要吝啬。我会注意你那边的动态，必要时帮你布陷阱。”
王辑平淡说道。
说话间，他已经提前召唤出了守护天使。星耀的光华浮现在三人的头顶，圣洁的天使羽翼张开，缓缓落下。
第三次召唤而来后，星界天使的身体轮廓相较初次清晰太多，那绸缎般的金色长发垂落在护肩上，与护肩边缘的白羽锯齿已经能够形成颜色对比，狭长的双眼里隐约可见瞳仁泛着冰冷灵光，那稍险清晰的五官夹杂了一点生气，但这生气却有些高傲。是的，星界天使的五官于女性外貌中，有一种少有的英朗感，她未必看上去多么凶，但那面无表情的冰冷与天生的高傲，看上去便难以让人接近。
布满符文的天使大剑呈出青黑色的外表，厚重而有划痕斑驳，这是过去曾经看不到的细节，毕竟那时的光影太模糊，如今可以分辨出来。星界天使的外甲暗银，内织的布甲则能分辨出是朱红色。
也许是血染的，也许本身就是那种颜色，王辑在她的战甲上发现太多作战留下的刻痕，但还未在她身上发现伤口。
降临的天使缓缓落在地面上，站在王辑面前，那丰满圣洁的羽翼从背后收起，天使在胸口握持的大剑突然燃起一层火红的烈火，在她手中消失。暂时没有发现威胁，她也就收起武器，跟在了王辑的身边。身材高挑的她身高全不落于王辑，甚至再有胫甲支撑的情况下，看起来比王辑更加高大。
比起昨夜出现，她似乎又强大了些。
“这位天使最终如果不会失控的话，一定会成为我们的核心力量的。”
小楠端详着披甲收翼的星界天使，目光落在那前凸的胸甲上，也难说是天性还是其他，她不自觉地和自己身材比较了下，最终说出了一番与此毫不相关的话，脸上稍露无奈之色。并不是因为她各方面比不过星界天使，而是她见过王辑的守护之心道具，知道这个星界天使的来历。
她来自一个基本已经灭族的文明种群，而幸存者也飘荡在冰冷的宇宙边缘冬眠，小楠想到或许的这个族群就像在成都被保护的熊猫一样，她甚至想到，或许眼前的星界天使，就是剩下的那些残存族人中，仅剩的最后成员。
“看情况，她距离真正觉醒还有段时间。”
王辑随口回答。
有关这位星界天使，他当然希望能够让其始终帮助自己，他没有理由在得不到任何收益的情况下，要强行丢掉一个道具和一位重要伙伴，但如果这个伙伴是可随时都可能爆炸的炸弹，那他没有选择。
索性，现在想这些还早了些。
虽说目前，已经能够隐约看清星界天使的五官外貌，但距离其真正觉醒还早的很。现在的星界天使在“清晰度”上到没到两百万像素，王辑都抱有怀疑。套用过去在大学玩游戏的说法，她身上的抗锯齿都没开，想要变成实在的人，还差得多。
“劳诺，今夜的话你行动自由。没必要死守在城墙上面，但如果要到城墙下面的话，小楠，把道具给他。”
王辑观察了一眼劳诺，说话间让小楠取出了他们来时准备的道具三叉戟，交给了劳诺：“有这件道具在身的话你就不会溺水，在海里也能作战。这样的话，也能省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我相信阿里兰斯巨手可能会对你出手，甚至会将你打个半死，但它绝不敢真正杀死你的，你溺水的话它也应该会救你，但被自己的敌人拯救，就会很尴尬。一旦入侵开始，我们是很难照顾到你的，正如你也无法帮助我们太多。”
“知道了。”
劳诺默默接下三叉戟，撞在后背的巨盾上。
“怎么了？还在想圣子的事情？”
王辑看他面色奇怪，便主动问起。
“是的。”
劳诺突然一叹，那头盔里的双眼闪动不已。他回望一眼寂寞月色，低语道：“他一直都很重视荣耀，就像那时在神国废墟，他明知道打不过，确还是要支撑到底。但自从从神国回来，他就完全变了。”
“他只是接受了自己的世俗而已。”
王辑平静道：“劳诺，我不知道你究竟再想什么。但我现在问你，如果不用圣子的办法，你有什么办法来解除这里的为难？不要告诉我你会拼搏到哪怕战死这种话，这是没有意义的。你的死去或许能让一切结束，但你要让薇薇承受痛苦，要让你的母亲承受痛苦，因为她们失去了，圣子这样做，不会失去任何你所爱的任何事物与人。”
“我会失去尊严，失去荣耀。”
劳诺坚定回答。
“你有过荣耀吗？”
王辑问道。
一个问题，立刻让劳诺有些说不出话来。
“你如果还执迷不悟的话，你尽管回答，在你心中拥有一切。但是让我告诉你，你所认为的东西仅只是对你个人有用的价值而已，对于如今的审判日，对我们所面临的一切情况。让我告诉你，你死真的能让一切结束吗？不会，你的死让天父更加震怒，他会毁掉所有让你留恋的东西，因为正是这些东西让你无法回归自己的本位。你所爱的人都会因此得到灾厄，而死去的你没有任何办法。”
王辑用严厉的话来警醒劳诺，他不准备用任何说教，因为他知道，道理对于劳诺是没用的，他只有诉说事实：
“你不认可圣子的做法，然后你还能做什么？你自己拼死拼活又能怎样？你既然不舍自己现在的一切，又要为此拼死拼活，这固然可以理解，但最终得到的仅有悲剧。劳诺，我坦然告诉你，我对能否在审判日保住你，抱有着很大疑虑，因为我知道那位天父就在利用你的一切人性，你心中难以割舍什么，它就用什么来打败你。你对所谓的尊严如此重视，那你必将带着尊严成神，奴役你的母亲，奴役你的爱人。”
“别……别说了。”
那最后一句话太过刺耳，劳诺自小便接受着他人冷眼与背后辱骂，他都能坚持，但唯独王辑当面说出的这句话，对他形成了强大的杀伤。
“必有人因此牺牲。但有些命的付出可以获得最大的收获，有些命的付出，势必会酿成悲剧。”
王辑见状，最后丢下一句话，不再多说。
……
凌晨2点。
足足等待了两个小时，他们也并未等到有诅咒生物的入侵，疫病感染者也未从断口那里出现，一切都陷入诡异的平静。如将对无名的进攻与防御作为一种默契的话，那今夜阿里兰斯巨手确实有些不够守时。
“难道今夜不会……”
“闪开！”
小楠的疑问刚出口，都还没有说完时，王辑突然暴喝一声，刹那间，与他意志相同的星界天使已经抓住劳诺后背的铠甲，圣洁羽翼扑地张开，飞向天际，古城墙幻影剑紧跟着闪烁，王辑的身影也遁出数百米外，就在小楠变成风暴乌鸦果断飞起时，那海水中突然一道血色的长鞭划过长空，重重击打在了城墙上。
伴随着轰隆隆的巨响，无名小镇前的古城墙巨石崩裂，一个偌大的缺口被血鞭生生抽出，隆隆巨石落在海岸，夜空中尘土飞扬，呼啸的大海突然掀起千层巨浪，阿里兰斯巨手的巨大暗影浮出海面，于皎月下挥舞着千万猩红的血鞭，抽向陆地。
城墙大片崩裂，眼看着古老的城墙就要溃不成形，崩溃的边缘眼看就要影响到整个沿山堤道，王辑于月下高举阳光枪，掷向那大海中心的巨物。窜雷金芒从天而降，落在巨手后背，良久，沉闷的响声才随夜风而来。
雷声过后，巨手的后背传来了隐隐呼吼，突然，那后背上好像开启了一道深邃的巨门，门内一股黑紫色的漩涡不断转动，紧跟着，一条蠕动的血红巨蚓从里面钻出来，在之后，形如枯木的巨猿也跟着从门内走出，再往后，则是各种各样、难以形容的恐怖生物从大门内钻出，犹如大海，向陆地逼近。
海面上，一具具庞然臃肿的人脸也莫名的浮现在海面上，形似蜂窝般密集，每一张臃肿的人脸都长着嘴，用各种不同的语言高喊着饥饿，一时间低吼与饥饿的狂呼映彻王辑耳际。他通过回响能感觉到，那些高喊饥饿的人脸，明显是某种深渊生物的后背脓包，在那里，人类的灵魂被囚禁于脓包中，不断膨胀，并高喊着饥饿。
原本还什么怪物都没有，但是突然在极短的时间内，还海里到处都是神明眷族。教衣幽灵们也很快出现在海面上，它们游荡在一张张巨大的人脸上，放声高颂道：
来自天国的大门开启了！
神的眷族将帮助故国遗民，来净化整个世界！
圣餐！圣餐！
……
首字母A，阿里兰斯巨手在今夜已经开启了深渊大门。来自暗潮的神明眷族正在通过大门降临到探索世界来，它们将通过食人来进行降临的狂欢，请尽快通过神子将其关闭。
注：染有神子劳诺血液的除魔剑拥有着关闭深渊大门的权限。
——源于A号实验机。
引力透镜上出现了相应的文字。
“劳诺！”
王辑当即向劳诺所在的方位大喊了一声：“用你的剑可以封掉那座大门！”
“把我扔下海。”
被星界天使提着的劳诺一听马上做出回答，王辑从天使那里知道后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将劳诺抛了出去，他随后也跟着一跃，从极高的沿山城墙跃下，于海岸礁石间的草垛中平稳降落。
“今晚原来是要抵挡来自星空的眷族降临吗？看来只要掩护劳诺就好。”
认清整个形势后，他重新举起手臂，于月下召唤出上百道月光十字枪迎空扔出去，紧接着召唤出血月太刀，月下银芒迅速勾摄出烈火，于海面上降下森炎地狱，刹那间，千万道熊熊火柱从海水中突然暴起，大量的眷族与海水瞬间蒸发而起，王辑挥刀御风，刚要去追劳诺，冥冥之间，阿里兰斯巨手的恐怖低语在他脑海间响起：
“猎人，你不过侥幸得到时代前的一件遗产，就胆敢与神明守护者对抗吗？”
冷漠的语音通过回响传来时，那漫天狂舞的血鞭突然聚拢砸来，千万条血鞭覆盖天际，朝着渺小的猎人刺来。感应到那极不寻常的气息，王辑转身便逃，同时转动刀柄螺旋纹，于清脆的金属鸣响中末日猎弓探出，他的身影紧跟幻影剑后退之余，拉弓朝着袭来的强劲血鞭射出末日箭。
飞逝的暗箭顷刻间点燃了袭来的血鞭，直到临近，王辑才清楚看到，那些血鞭正是巨手的触须，此刻千万血目张开，将触须染成血红色。迅速焚烧殆尽的血鞭中，突然一道燃烧着触须从天砸下，那瞬间的速度与回响完全同步，王辑眼睁睁看着那东西砸到面前，而他此刻甚至未能先知先觉，但末日猎弓已经不自觉地抬起抵挡。
砰然一声！
暗焰燃烧的大弓崩为两段，断截处迸发出了无限耀眼的金色阳光，猎龙剑枪的光影从断裂处飞射苍穹，震灭袭来的血须时，也将王辑完全抛飞，刹那之间王辑只看到了满目阳光，最后一丝意识他用出了阳光恩与，抵消了那汹涌雷霆的伤害。
旋即，昏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