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出来,不是施邦昭又是何人?
“张贤侄,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施邦昭对张家玉那叫一个亲热,与张家玉寒暄了半天,好像走亲访友,而忘了城破在即一般。
另一头张家玉,再也没有了老实人加话痨,仿佛泥腿子的样子,而是大气凌然,进士气场十足。
郑恩看的那叫一个目瞪口呆,人的性格还能有这么大的反差?还有自己仿佛被遗忘了。
不是仿佛,是真被遗忘了,还是张家玉的引荐,施邦昭才看向郑恩,之前连看都没去看。
“施前辈,这位是福建郑都督的三公子郑恩,其有事找您。”
感情还要靠张家玉自己才能见到正主。
“郑三公子大名,老夫如雷贯耳,不知三公子找我何事?”
刚刚还热情似火施邦昭,此刻却是严肃了起来,什么贤侄不贤侄的,根本没有郑恩的份。
连三公子这三个字,郑恩都听出了封神榜钱塘关人,喊为非作歹的龙王三太子,那份味道。
又是一个对自己有偏见的人,这些言官真是……
郑恩忍着心头的不快,施展出老而弥坚的风范:
“是为城防之事,不如……我们进府再……”
“不用!”
施邦昭直接将郑恩打断,很不客气的语气,张口就来:
“老夫府内寒酸,招待不起富贵逼人的三公子,有何事在此说就好!”
“前辈,在下这一路走来有些乏了……”
“哦?真是招待不周,贤侄还请入内休息。”
差距,这就是差距,张家玉在施邦昭眼里是宝,自己在他的眼里连草都算不上,因为没有多少人会去厌恶草。
“前辈,郑公子是在下的朋友可否……”
“诶,贤侄的朋友,自然不能见外!”
施邦昭这才对着郑恩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三公子如果不嫌弃老夫茅房简陋,还请入内。”
到最后还是靠张家玉的关系才入的施邦昭府,郑恩想想都是汗颜,特别是文天祥的那一套,对施邦昭根本没有效果,最后的结果是重重批评一顿。
020章 求全更需要勇气
“你给我滚出去!什么不到最后永不放弃,什么忍辱负重,根本就是你在为了掩盖贪生怕死的表现!”
“我……”
“滚!”
郑恩灰头土脸的从施邦昭走出,整个人气的七窍生烟。
“我怎么怕死了?我这是为了最后的胜利!我是为了大明!”
郑恩对着施邦昭家禁闭的大门咆哮。
张家玉走到了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用的,先入为主,人一旦对你有了偏见,再去辩解也是徒劳,何况他可不是李左都御史那么通情达理。
你要知道他是言官呀!言官眼中最是容不得沙子。
可在此之前你及你郑家,已经向整个言官集体泼了太多太多的沙子!”
同样都是文天祥的那一套,想不到会被直接轰出去,留得有用之身有错吗?也不是叫你投敌叛国,只是让你不要那么急着去殉国,有错吗?
不,没有错,错的人是自己,是自己太不了解这个时代的人了,或者说太不了解这个时代名流千秋以身殉国的忠烈了!
也对言官了解的太少。
曾以为大明言官都是一群闲的蛋疼没事做,平时喜欢鸡蛋里挑骨头,正事不做,邪事有余,关键时刻总是贪生怕死的小人。
如今看来,言官也是有称职的,最起码今天拜访的两位言官大人物,都是称职,并且有骨气有原则有忠骨。
放平常这是好事,自己可以慢慢改变他们的观念,毕竟自己不再是以前的那个纯纨绔了,而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老头子。
可后天就是城破之日,自己哪里有时间慢慢跟你刷亲密度。
郑恩百感交集,看向还在劝慰自己的张家玉,想到了在府中,施邦昭全程都跟他客客气气,哪怕最后施邦昭大发脾气的时候,都不忘跟他说抱歉,表明他骂的人是郑恩,不是你张家玉。
生怕张家玉给误会了!
这什么人,什么差距呀!真是没眼力劲,张家玉的作用有自己这么大吗?张家玉有二十万海师支持吗?
郑恩眼珠子一转:
“渣渣玉,你说我有错吗?我说的不对吗?”
郑恩想着能跟施邦昭这么投缘的,想必脾气与观念都差不多,自己已经准备好了一个套路,准备套路套路张家玉。
郑恩用手捂着脸,做出一个痛苦不堪的样子,其实双手更大的作用是掩盖自己脸上贼溜溜的看他的表情。
张家玉回答了,连辩解自己不是渣渣都没有,直言道:
“没有错。”
“你也说我没有错,你……你是说我没错?”
郑恩刚想顺手就将套路扔过去,回头发现,这货说自己没错,不按套路出牌呀!
张家玉不知道自己躲过了套路,而是认真的点头:
“直接杀身成仁,再留下一些可歌可泣的行为或者诗词更或者见证人,那么少不了一个名传千古,因为对于忠臣,特别是死去的忠臣,谁来当朝都是推崇的。
当然,这么不能泯灭忠臣的勇气与拳拳之心。”
张家玉脸上没有了半分说笑,连说话的语气都放的很慢,生怕因为他的广普话而影响到内容,生怕郑恩听错了。
“但是,委曲求全再卧薪尝胆绝地反击,很多时候比直接杀身成仁更需要勇气!
因为在你绝地反击之前,你要背负大量的骂名,对于忠臣义骨,这个是很难忍受的。
并且,你在委曲求全的时候,还没有绝地反击就已经死了呢?那么你就已经背负了骂名。
还有两种情首发
一:就是你想委曲求全,也做出了委曲求全的事情,但敌人不接受,这个时候你再反击,那么你的忠名就已经打了折扣。
或者敌人接受了,但转头又要杀你,你再反击,也是同理。
二:敌人接受了你的委屈求全,但回头却不给你反击的机会,直接在暗地里将你给杀了,再给你按上一个病死的名头。
更恶心的还大书特书你是怎么效忠敌人,敌人再给死去的你追封官爵。
如此以来你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郑恩看向张家玉,想不到对方这个醉汉,还干出过窃的事情,不仅能受到施邦昭,还有些这番见解。
“所以,不是他们不明白我说的委曲求全的道理,而是要做到委曲求全、卧薪尝胆、再绝地反击,太难了。
亦或者说,就算有这想法,也不相信我这个浪荡纨绔!”
张家玉点点头。
两人沉默了,看天的看天,看脚趾的看脚趾,都在一脸苦涩中。
殊不知,青狼、小六两人也在看郑恩,那眼神从佩服到达了敬畏的地步。
佩服是因为只是贡生的郑恩,老是拿堂堂进士、翰林院庶吉士开刷。
时下可是最讲究身份的,特别是有功名的人面前,往往见面都是先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