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赵桓十分欣慰的地方。
当初在朝堂上的提议,算是执行的比较好。
辽国岁币,西夏岁赐都已经停止了。
这笔钱,一部分进了东宫,有五十万贯进了赵佶内库,剩下的,用来整顿沿边军队。
童贯总揽全局,刘法负责西北,谭稹负责河北两路。
效果嘛,比较明显。
童贯直接打发了西夏使者就是明证。
至于河北两路,军队真的是已经烂透了,因此谭稹没底气阻拦耶律淳,只得放行。
根据谭稹回馈,河北边境防备稀烂,辽国只需要一万精锐,就可以打到开封城下。
因此,朝廷虽然打定主意赖账,却不够硬气,只得顾左右而言他,一拖再拖,想要把耶律淳拖回去。
但是,他们低估了耶律淳的耐心和决心。
到了东京半个月,耶律淳每日要求面见赵佶。
为此,赵佶很是烦恼。
对东宫来说,其实这样也不错。
朝廷上下都忙着应付耶律淳,倒是没人有空对东宫指手画脚了。
“殿下。”胡越进来,道:“宫中有诏令送达。”
“哦,何事?”赵桓问道。
胡越没回答,脸色很怪异。
好在,胡越不敢卖关子,直接道:“官家降诏,由东宫全权负责接洽辽国使者。”
赵桓无言以对。
这是好干的事?
成功打发走了耶律淳,不会有半点功劳,要是打发不掉,凭白显得东宫无能。
不过,赵桓会拒绝么?
必须不会!
这个天下,终究是他的,与辽国打交道是迟早的事。
“正好,宜早不宜迟,会一会契丹人也不错。”
决心既定,赵桓便叫宣旨的小宦官进来。
诏书很简单,关键是全权。
也就是说,不论谈的结果怎么样,赵佶都是认可的。
至于会不会秋后算账,那就不一定。
一百八十三 来啊,互相伤害啊
国宾馆内,赵桓和耶律淳相对而坐,各自喝着茶。
两个人全神贯注,一脸享受。
作为帝国的体面,国宾馆里用的东西当然不会差,但也绝不是天下顶尖。
之所以认真地品着这并不出色的茶,乃是为了掩饰尴尬。
作为全权谈判代表,赵桓当然不可能不见耶律淳的,特别是在耶律淳一天三次送交拜帖的情况下。
于是,赵桓主动来到了国宾馆。
稍微寒暄两句后,两人落座,开始喝茶。
再也没说一句话。
这是礼部官员传授的诀窍,谁先说话谁落入下风。
赵桓也没什么经验,便姑且听之。
大约,耶律淳也是这样的认为的,只是劝茶,不说别的。
气氛十分尴尬。
灌了一肚子茶水,赵桓感觉有些反胃了。
见赵桓放下茶盏,耶律淳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显然,耶律淳认为太子年轻,不堪一击。
赵桓只当没看到耶律淳的笑容,开口问道:“据说女真人厉兵秣马,不日即将出兵攻辽,未知贵国可有应对之策?”
耶律淳颜色一整,道:“我国甲士如云,猛将如雨,区区女真,何足道哉?”
这口汉话着实不错。
当然,这不足为奇。
契丹人自己创立了文字,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原本高大尚的契丹语已经废弃,契丹人皆以说汉话用汉字为高雅。
也就是说,但凡想挤入辽国上层贵族圈,汉语是必不可少的技能。
后来的金国人其实也差不多。
缘由很有意思,赵桓现在没空计较,因为要打脸了。
“辽帝自领十万大军亲征辽阳府,欲毕其功于一役全灭女真,然而十万大军为两万人击破,大败而逃。
如今女真人气候已成,实力更上一层楼,而贵国皇帝不能振作,内忧外患不解,本宫实在看不到贵国有获胜的可能啊。”
耶律淳冷笑,道:“太子与其操心其他,不如多多关心本国。
高俅领军十五万征剿贼寇,确实屡战屡败,损兵折将无数,若是太子不加注意,说不得一觉醒来这花花江山就换了主人。”
相互伤害是吧?来啊,谁怂谁是狗!
赵桓还以冷笑,道:“我朝疆土辽阔,京东贼寇势大,不过祸乱一路。
且,良将谋臣未出,若是高俅拜了,本王亲征,剿贼易如反掌。
再不济,也可以招安。
那梁山贼首宋江素有招安意,诏令下达,必然成功。
反观贵国,可有能抵敌女真者?或者,可能与金国和解?
待女真人大举出动时,怕是辽国二百余年基业不保,到时候,若是晋王愿来我国避难,本王定然好生招待。”
“怕是太子到时自身难保。”耶律淳回击道:“东京内外,谁不知道宋国皇帝偏爱郓王,已有换储之心思!
太子与其在这卖弄口舌,不如多花些心思想想,如何保证储位安稳。”
“晋王倒是做了不少功课啊!”赵桓给出了一丝惊讶,不慌不忙地说道:“本朝立国一百五十余年,至父皇已历经八帝,素无换储之前例。
纵然父皇偏爱郓王,本王只要谨守本心,并无忧虑。
再看贵国,一旦女真人挥兵北进,怕是辽国国祚不远,彼时,耶律氏又能留下来几个呢?”
“太子倒是有信心,素无前例,焉知当今不会开了先例?若是太子幽禁不乐,或可往我国借住散心。”耶律淳道。
“多谢晋王邀请,然……”赵桓话音一转,继续道:“即便本王失储,安全无忧,国家更是无甚影响。
女真攻辽,贵国败局已定,本王何必放着优渥安稳的日子不过,偏去陪着辽帝逃窜?”
“安稳?本王以为未必。”耶律淳道:“太子南下赈灾时,遭遇贼寇袭击,几乎丧命。
目下山东贼势浩大,急切不能平,若是东南贼人趁势而起,南北呼应,赵氏江山定然危矣。”
“晋王杞人忧天了,最多麻烦些罢了。”赵桓摆手,道:“我朝立国百五十年,自为天下正统,百姓士官拥护,岂是区区草寇可以动摇的?
只要换个良将,两处草寇平灭不难,至多便是地方糜烂,影响三两年税收罢了。
而贵国一败再败,草原各部落有事尊奉强者。
如今女真人强势无比,其军队开到,投降者必重,晋王当早作打算。”
顿了顿,赵桓又道:“以本王浅见,晋王不妨借着此次出使我国的时机留下,再遣人回国搬取家小。
以晋王之高贵,想来一个国公册封不难,定可安度晚年。”
这波互相伤害,看似势均力敌,其实耶律淳落于下风。
因为赵桓哪怕没储君的位置,其实影响的是本人,最多还有东宫上下,对国家影响有限。
反观辽国,真的是有灭国之危。
赵桓可以不在意自己的处境,耶律淳不能不在意辽国的未来。
而且,两个人都清楚,对方对实情都很了解,说假话除了显得心虚和惹人耻笑,半点作用也无。
因此,两个人都受伤,耶律淳伤的更重一些。
没办法,他是辽国晋王,当今皇叔,与辽国是休戚相关命运相连的存在。
发现怼不过赵桓后,耶律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