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色阴沉。
袁仇明收了冷笑,一下子变得郑重其事:“嬴翌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软禁郑允芝,蒙蔽你王中官,几千兵马掌握在手,百万银子藏于怀中。等到他把军队训练出来,你猜他会怎么做?岂非又是一个闯贼?”
“危言耸听。”王中官嘿然道:“嬴小哥是什么人,咱家比你清楚。”
袁仇明浑不在意:“他是否会是下一个闯贼暂且不论。但他侵吞军饷,软禁县官,蒙蔽你这中官,是不是大逆不道?!”
王中官顿时默然。
良久,迎着袁仇明锋芒毕露的眼睛,他缓缓道:“那依你之见,咱家该怎么办?”
“正该釜底抽薪!”袁仇明毫不犹豫道:“嬴翌在这里留了多少兵马?”
“一个百户。”一边的胡苗连忙道。
“那就好办了。”袁仇明道:“中官手下有五十个好手,只要计议妥当,打他个措手不及,灭了他留在这里的兵马,再救出郑允芝。以郑允芝威望,振臂一呼,还有谁会听他嬴翌的?随后征募青壮,整编兵马,等嬴翌反应过来,还能有什么能为?他的兵马都是这谷中招募的,家人亲眷都在这里,只需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必无人敢动。是时只嬴翌一头孤狼,还有什么好惧惮的?!”
胡苗不禁忙把目光投向王中官。
王中官此时脸色阴晴不定,却道:“嬴翌有万夫不当之勇,你这釜底抽薪,恐怕不太好用。”
袁仇明嗤笑出声:“你无非怕死而已。怕他万夫不敌,直接取你性命。”
王中官闻言恼羞成怒:“是又如何?咱家就这一条命,不比你这疯女人,咱家就是怕死怎的?”
袁仇明道:“保命何难?嬴翌那小王庄的幸存乡亲、那孙秀才、那连彪,不都是筹码?何况郑允芝对嬴翌有恩,你再寻郑允芝庇护,嬴翌恐怕也不敢动手。”
胡苗于是道:“公公,我看这女人说的不错。此番奉圣命押运军饷,却万万不能落到嬴翌此人手中啊...”他说着,还对王中官连连眨眼。
王中官微微一怔,目光闪烁了一下,道:“你这女人先下去,本公公还要计议片刻。”
袁仇明的目的已经达到,她看得出来,这个阉人已经动心,不禁无声一笑,缓缓退了出去。
洞中,等袁仇明走后,胡苗迫不及待道:“公公,那可是二百万两银子!”
王中官露出贪婪之色,但又有些纠结:“可却是军饷啊!”
“军饷又怎么样?!”胡苗露出狠色:“如今大明,倾覆在即。公公,你难道看不出来?!”
“住口!”王中官面露骇然之色:“你怎敢口出这等大逆不道之言?!”
“公公!”胡苗咬牙道:“这可是二百万两!只要取了这二百万两,你我二一添作五,然后隐姓埋名,找个安稳之处过完下半生,岂不比如今好了一万倍?!”
王中官沉默了。
良久,他轻声道:“你说的对。”好似梦呓一样:“二百万两啊!”
胡苗大喜,连连点头,眼睛看着王中官,隐隐闪过一丝厉芒。
便道:“正好趁热打铁,公公,先去见郑允芝。若没有他,难以成事。”
王中官已下定决心,当下不再犹豫,起身就要往外走。
正此时,洞口门帘掀开,凌乱的脚步踏入洞中,王中官神色一变,连退几步,退到胡苗身后。胡苗也忙把绣春刀拔出来。便见连彪带着七八人大步走了进来。
同时,还有袁仇明与袁通,皆被捆缚如茧,被连彪一把推倒在王中官两人面前。
“大胆!”
王中官声色俱厉:“连彪,你敢冒犯咱家?!”
连彪冷笑一声:“你这阉人,果然歹毒!我家大人哪里对不住你,你竟敢如此恶毒算计?!若非秀才察觉,还真要着了你的道道!”
说着话,他持朴刀欺近:“胡苗,放下武器,束手就擒。如若不然,乱刀砍死!”
胡苗面无人色,叫道:“你敢动我?!我还有五十个...”
“嘿嘿...”连彪哈哈大笑:“你道秀才没有防备?!你那五十个东厂番子,秀才早有监控。如今已是阶下之囚!”
胡苗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手中绣春刀当啷一声落在地上,低下了头。
“绑了!”
连彪手一挥,兵卒如狼似虎扑上来,把胡苗和王中官按在地上,片刻捆成了一团。
“若非不知大人之意,这里就把你两个斩成肉泥!”
连彪闷哼一声,对兵卒道:“留两人在这里看着,其他人跟我走。”
当下便带人出洞,渐渐远去。
洞中,王中官已是骇极败坏,也不管两个看守的兵卒,只对那袁仇明怒骂道:“你竟敢害咱家,你不得好死,千刀万剐!”
袁仇明早无人色,默然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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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章 秀才
一行人快步往郑允芝居住的山洞而去,连彪和秀才走在最前面。
连彪道:“亏得秀才你明察秋毫,否则这回就糟了。”
秀才笑着摇了摇头:“不是我明察秋毫,我区区一个秀才,哪里有那本事。只是这两个刚好落入我算计之中。”
他道:“月牙谷重之又重,也是大人的软肋所在。无论是郑县尊还是那王中官,皆是隐患。而今大人在外练兵,不能分心谷中,我作为大人的从属,自然要为大人分忧,消除隐患。”
顿了顿,他道:“尤其那王中官,区区一个阉人,大人对他怎样,你我平素也是看得见的。但自大人外出练兵,他便阴阴测测,我就知道这阉人不可信。但大人之前有吩咐,不好严苛对待,我也只看在眼里而不能动他。直到前几天大人把那女人送来,我才生了心思。”
“我知道那女人不是个好东西,丧心病狂之辈,才安分了一两天就在四处探听消息。我猜测她可能煽风点火坏大人的事,于是叫你暗中盯着。果然今天按捺不住,被逮个正着。”他道:“那袁通是个厉害人物,但我也知道他软肋就在那女人身上,只要先逮住女的,袁通便会束手就擒。”
说到这里,秀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我早想收拾了那阉人,消除谷中隐患,这回是正中下怀。”
连彪听完深为敬服,道:“秀才思虑周全,难怪大人如此信任。”
秀才自得一笑:“我也是殚精竭虑了。亏得是早有准备,否则恐怕还要乱上一场。”
连彪不禁深以为然。
王中官手下有五十个东厂番子,都是好手。如果不是秀才早有提备,让人备了麻药,瞅准袁仇明有动作便找借口先一步麻翻了他们,恐怕还有的打呢。毕竟谷中只有一个百户的编制。
连彪这时候道:“那郑县尊那边...”
他毕竟露出犹豫之色,道:“阉人死不足惜,但县尊...”
秀才哈哈大笑:“你担心我借机对县尊不利?!”
连彪不言。但意思很明显。
秀才摇头道:“我没那么狠毒。说起来这些天谷中很多难题,我都去请教县尊,往往豁然开朗。县尊于我有师之谊,我怎敢不敬?!”
“那...”连彪疑惑了。
秀才道:“你说咱们大人怎么样?”
连彪不知道秀才为何突然问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