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守尸惊魂
一 去光阳县守尸
小赵家和我家是住在同一个小区,他是在回家的途中被袭击的。
刀子刺中了他的内脏,抢救了一天一夜,也没有挽回他的生命。
他和他叔叔都把生命献给了监狱事业。
至于,到底是谁杀了他,一点线索也没有。
我停职在家,偶尔会去监狱驻狱检察室接受调查。
我自己清楚,对我的控告是子虚乌有,所以,调查一直也没有什么进展。
一个星期后,我被通知取消停职,正常上班。
上班后,我本以为可以重复以往千篇一律的值班生活,结果,大队长找我谈话,呈蒙组织厚爱,交给了我一项异常光荣艰巨悲催加苦逼的工作——去光阳县看尸。
在我还没有搞清事情来龙去脉的时候,我就简单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跟随比我大两岁的刑罚执行科副科长田小乐同志启程了,去履行我们的守尸人职责。
我们开着破旧的捷达警车上路了,这台车是跑了10万多里程,整台车像个古稀老人,破得快要散架了,空调坏了,后座车窗还坏了,只能摇上去,却摇不下来。田小乐性格很开朗,帅气,成熟,稳重,在监狱工作十年,爷爷当过监狱长,爸爸现任某监狱政委,妈妈是监狱局的处长,根红苗正。
“这车都这么破了,怎么还在用呢?为什么不换新的。”我问他。
“这是警用车辆,不到报废年限是不能报废的。而且,购买新警车的程序很复杂,又要走政府采购,又是什么的。况且,监狱系统财政本来就紧张,我们有辆车能用就行了。”田小乐话题一转,“小伙子,不要太消沉哦!”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情,我摇了摇头,“怎么会消沉呢?”
“大家都知道你是冤枉的,所以,你不用太放在心上。”田小乐说。
“谢谢你,我现在也属于正在审查阶段。”
“你的事早就完事了。否则,怎么会派你出来承担这么艰巨的任务?”
“也是,我们为什么要到光阳县守尸?”
“事情再简单不过了,犯人非正常死亡,家属状告监狱,双方没有达成协议,尸体一直停在县医院里,家属坚决不让火化,没办法,我们去坐镇,沟通协调等等,这项工作既敏感,又艰巨,还复杂,不能出半点马虎。”
“那我们去那儿,只是沟通协调吗?为什么还叫守尸?”
“到了你就知道了。你也不是第一次见到尸体,别害怕,大家都是人,只不过是有一口气,和没一口气的区别,这样想来,和死人相处,就不会那么恐惧了。我们这次去,只要每天定时去医院里看尸体,做好记录就行了。”
傍晚时,我们到达了光阳县,我们先与公安机关取得了联系,之后,又去的县医院,我们两个还亲自查看了尸体,并及时和监狱领导汇报。
由此,我历时两个月的看尸工作就此开始,田小乐递给我一份犯人档案,我翻开来看,真是触目惊心……他的名字很难记,我就叫老色,他是个强奸犯,被判了十八年,同时,还带抢了四百块钱.他老婆是村妇,没有文化,有两个可爱的女儿,在上中学。
20##年5月9日,色犯跟随一个放学的女中学生,在公路旁,将击倒,在路边一涵洞内将其强奸,抢走人民币102元。
20##年7月2日,色犯潜入一农户家,撬开房门,潜入室内,将正在熟处的独居妇女强奸.
20##年8月2日……
“别看了,我们以后就住在这儿。”田小乐说。
我们在到县殡仪馆对面的旅店住下了,我们计划每天每隔一小时去看一次,做好查看尸体记录,田小乐还带了个记录本。
晚上,我查看完尸体后,记完记录。这时,电话响了,是顾美。
“有件事我要告诉你,林风快不行了。”
“啊?他不是被关押了吗?”
“不清楚,在看守所里,据说是突发疾病。马干妈和马师的情况,只有他最清楚。”
我也突然恍然大悟,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一环忘掉了呢。
“是我没考虑周全。这么多人的意外死亡,可能都与他有关。”
“既使不是他干的,他也会知道一些内情。”
“希望他不要死。”我想去土阴县看守所一趟。
二 这是真相吗?
第二天晚上,我到达了土阴县。
我还住在花前旅店。
第三天,我和顾美去了看守所,看守所说犯人现在在县医院,我们又去了县医院,可是,我们到达时,可恶的林风已经断气了。
仅有的一线希望又破灭了。
我把手机qq里面的那个“马干”号码给公安机关的民警看,请他们帮助ip。
巧的是,那个民警主要负责林风案件,他看到我手机上的qq很惊讶。
他让我稍等,他回到办公室后,又拿出了一个塑料袋,那里是一个诺基亚手机。
他打开手机,里面的正好有一个qq,正是“马干。”
我很惊讶,“这是谁的手机?”
“林风的!”民警很肯定的说,“这是他的遗物,在收押的时候,我就没收了。对并此进行了检查。”
真没想到,一直和我聊天的是林风。
他和我聊天的目的是什么呢?
同时,公安民警又告诉我们一个内情,那就是林风涉及一个特大的毒品案件,五年前,一批巨额毒品失踪,经过最近的调查取证发现,当时毒品在经过他的手时,莫名其妙地失踪,警方正在全力追查毒品的去向。
民警还告诉我一个情况,从前,林风在贩毒初期,有两个得力的助手,他们现在都在监狱中。
我问他,这两个人是谁,民警没有说。
晚上,我和土阴县公安机关的一个姓刘的警察吃饭,聊起了马干和林风。
多年前,马干犯事时的具体细节,他还历历在目。
他还清晰的记得那个村霸,是多么的恶劣,多么的作恶多端。
“马干杀人,也是为民除害。”刘警官有点惋惜。
“后来,听说马干爹是被人捅死的?刺了26刀,凶手抓到了吗?”
“当时没有,后来,那家伙犯别的罪,进了监狱。就在你们监狱,听说已经死了。”
“啊?谁?”
“听说是跳楼摔死的。”
“啊,原来如此。”我似乎明白了一切。
事情大致如此,马干爸因为土地的事,被人骗了,签了转让协议。
马干杀掉了让他爸签协议的那个村霸林雷。
林雷的人又找马干的爸报复,刺了26刀。
之后,凶手被抓进了监狱,马干得知这个情况后,就又伺机把他推下楼。
可是,目前,这些推断根本没有证据。
如果这一切都是马干策划的,那他的同伙又是谁呢?对了,我突然想起光阳县的那具尸体,好像很眼熟,对了。从我进入监狱工作那天起,我似乎没有向别人问过冰柜里那两具尸体的罪行。那一老一少,现在知道一个与马干有关,另一个呢?
啊?难道另一个就是我在光阳县守的那具尸体。
我赶紧给大队长打电话,大队长很疑惑,“我以为你知道呢!你去守的那家伙就是咱们冰柜里放的那个人。”
我似乎想到了什么,难道这个强奸犯也与马干有关?
第二天一早,我就和顾美起程,回光阳县,我要好好看看那个家伙,都怪我太粗心了。
三 监狱里的夜故事
田小乐看到我的时候,两只眼睛通红,布满血丝。我两天没上班,他就辛苦了两天,坚守在守尸第一线。
“这几天有什么情况?”我问他。
“没什么,我真为这些犯属恶心,为了钱连亲人都不顾。拿不到钱就不火化,真是太过分了。你知道吗?我们监狱停放尸体时间最长的记录是多久?”
“多久?”
“半年。田小乐躺在床上,吸着烟“那时,我刚上班。为了防止冰柜断电,监狱在放冰柜的房间旁边,找了个屋子当值班室,我天天就睡在那里。离尸体只有一墙之隔。每隔一小时,我都会去看他。他是个经济犯,诈骗了上百万元,最后却死于癌症。死时不到五十岁。”田小乐对我笑了笑,“我守尸达半年之久,半久之中,我一点也不害怕,晚上也不做噩梦,你猜怎么着?”
“你有办法?”
“当然,我每次去看他,我都对他说我的不幸遭遇,包括从小学习不好,上了警校还总违纪,找工作还处处碰壁;有了正式工作还不是公务员,不会来事,领导也不喜欢,所以只能来守尸;我还经常失恋,相亲的时候,别人一听是狱警,就没有下文。值夜班,哪个女孩都受不了。三五天通一次电话,半月见一次面。这也算不上是柏拉图。后来,我感觉我喜欢上了他,因为他从来不会给我脸色,也不会对我指责,我更不会担心,他会对我问责。他成了我的倾诉对象。”田小乐嘿嘿一笑。
“你这不是在骗鬼吗?你家境无人能比,人长得又帅,人还硬。”
“你听说过人硬的,天天来守尸吗?”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我爸被双规了。”田小乐好像在说别人的父亲。
晚上,我去例行检查。
打开冰柜,我又仔细看了一番那个强奸犯,他像睡着了一样,这与他曾经屡教不改的性冲动截然不同。
回到旅店,我再次翻开案卷,他曾经强奸过三个女人。
他强奸的第三个女人竟然是黑雾村的。
20##年6月15日,色犯在黑雾村一片玉米地里强奸了一个二十岁女孩。
女孩姓名不详。
据说,从此色犯就噩梦连连,神经出了问题,直到有一天,在与朋友喝酒的过程中,他吐露了他所做过的一切。这让人听来,有点不可思议,因为,他说,他最后干的那个女人,根本就不是人。
根本就不是人!!很多人以为他说的是梦话。
他自己说,那个女人用了一个木头手机。
案卷到这里就结束了。
“木头手机。”我突然打了个寒颤,难道卷宗里说的是马师?
夜里,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田小乐也睡不着,他说:“我给你讲个真实的故事。”
“什么故事?”
“鬼故事。”田小乐说,“你知道我们监狱的小号吧。”
“知道。”
“五年前,那时,小号建设得还一般,有一个抢劫犯,因为打架,被关进了小号。刚开始几天,一切都很正常。第三天的夜里,他就开始大喊大叫,他突然变得女里女气,搔首弄姿。最开始,看守员不以为然,后来,你猜怎么着?”
“后来怎么了?”
“他竟然对着监控跳起了脱衣舞,那动作比ktv、迪吧里的领舞都好。他还蹲着撒尿,他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个文革时期的女演员,喜欢上了一位首长,首长却杀了她,首长把她掐死的,所以,她经常喘不过气来,她还说,她就是喜欢小号里的男人,他们都是爷们,她见一个,爱一个,上一个,粘一个,死一个……”
“后来呢?”
“后来,那个犯人就疯了。这件事只有禁闭室当时的几个老民警知道,被严格保密的。因为他说的话句句属实,文革时,确实有一个女演员被一个领导杀了,其实那根本就不是什么领导,而是一个流氓,她不是被掐死的,她是被烧死的,她死的时候,拼命的挣扎,就像在跳舞……”
“这是一个故事,还有另一个更可怕的。多年前,监狱一直都是建在荒郊野岭,所以,建在死人坟上,建在万人坟上面,都是在所难免的。听人说,我们监狱就是这种情况。有一个民警,半夜下班,骑着自行车回家,他家就在北面的江边,他要经过一条土路,他骑着骑着,发现车胎瘪了。没有办法,他只好把车子扔在一边,步行回家。前面一片漆黑,这时,他突然听到后面响起了自行车铃的声音,很清脆,响了一阵,又响了一阵。他又往回走,根本就没有人。他往家的方向走,没走几步,铃声又响了,他又往回走,还是没人;于是,他又往家走,铃声没有了,他很高兴,也很害怕,就跑了起来,没跑几步,他人就没影了……”
“他去哪儿了?”
“他掉进了冰窟窿里,掉进了江里,其实,他早就过了自己家门,他骑车到了结冰的江里,可是,他还是感觉没有到家……”“这和万人坑有什么关系?”
“据说,万人坑里的小孩,都很调皮,喜欢玩自行车的铃车铃。”
“有点意思,还有吗?”
“当然,下一个故事,你可要有思想准备,是关于守尸民警的……”
四 跟踪者
田小乐有点困了,可我却越来越精神。
“这个故事发生在三年以前,也是传闻,讲的是一个刚参加工作的新民警,平时晚上值班喜欢一个人玩手机,特别是喜欢给女生发短信。有一天,领导派他去守尸,其实,更确切的说是守一个快要死的了犯人。当时在医院,午夜二点,新民警还在给女友发短信,他身后的那个犯人身上插了很多管子。病房里,除他以外,还有三个民警,也没睡,在打扑克。此外,还有一个病人的儿子。每个人都在做各自的事情,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午夜二点半,另外三个民警都不玩,都歪着,睡眼惺松。犯人家属也睡着了,新民警还在发短信,这时,病房的灯突然灭了……”
田小乐讲到这里,突然停住了,他和我说:“你该去列行检查了。”
“九点我刚去过,怎么又是我?”
“好的,你不去,这个故事就不讲了。”
“不讲究。好的,我去。”我穿好衣服,去医院太平间。
县城晚上车很少,行人也寥寥无几,天气凉嗖嗖的,小风在脖子上打转。更可恶的是,路灯也不亮,虽然只是过一条马路,心里仍然感觉很漫长。
林风死了,似乎一切的线索都断了。马干,这个我到监狱第一天上班,就让我碰上的瘟神,害得我魂牵梦绕,他死后,恐怖事件就不断,小刘和小赵的死,是那么的突然,我感觉自己好像被人突然扇了一个耳光。还有那个可恶的举报人,为什么要告我,难道就是因为我去了黑雾村两次,给马家母女办了丧事吗?还是对我另有所图,还是故意转移注意力。
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个太平间里的强奸犯。
可是,一个死人能帮我什么呢?
面对着这个曾经祸害多名女人的强奸犯,面对这具被人捅了26刀的尸体,我不知道说些什么。我把记录本拿出来,写上:时间,2008年4月20日22:22分。地点:光阳县人民医院太平间;记录人:肖达克监狱病犯监区民警齐枫。内容:色犯尸体特征完整,无异常。
26刀?马干爸被人捅也是26刀?难道也只是一种巧合吗?
我开始仔细研究这个强奸犯的尸体伤痕,前胸15刀,后背11刀。刺在前胸的刀基本上都在心脏附近及肚,后背,也是集中在离心脏较近的地方。
据说,当时刺色犯的家伙和色犯单挑,两个人就偷偷来到了监狱4号楼楼下,色犯本以为对方赤手空拳,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那家伙在与色犯的较量中占了下风,所以,他就拿出来了武器:一把用剪子磨成的刀子。也就用了两分钟的时间,结果了色犯的生命。
警察赶到现场时,色犯已经身亡,他尸体周围全是血。
因为这件事,十余名民警、领导被判刑、被开除、被处分、被免职。
我关上太平间的门,准备离开,却听到走廓里有脚步声。
“谁?”我大喊一声。
接着是一阵躁杂的脚步声,我追下楼去,一个影子从街角闪过,我紧跟上去。那家伙跑得很快,但我也不示弱,要知道,我可是警校长跑冠军。
那家伙跑到铁路边,跳过了护栏,这时,正好一列火车经过。
我追到护栏时,那家伙已经消失不见了。
护栏下,留下一只红色耐克37码女式运动鞋。
我捡起鞋,回到旅店,我把情况和田小乐说了。
他很警觉,第二天就向监狱领导汇报。
五 神秘来访
一天后,医院要求我们把尸体运走,他们不负责存放这么令人棘手的尸体;我和田小乐和院长沟通两天,我们提出提高存放费用,院长也不同意。无耐之下。第三天,我们把尸体转移到了殡仪馆存放。
我们还在附近租了房子,以便查看尸体之用。
到县城第十天,我接到了顾美的电话。她说:“我想见你。”
“别来了,你休一次班也不容易。”
“可是,我已经来了,你总得见我一面吧。”
“你在哪儿?”
“我在县医院。”
“好的,我去找你。”我挂掉电话。
qq又响了,那个“马师”上线了,她给我发了一个笑脸,我没理她,真搞不懂他是男还是女,或者说,只是单位的一个同事,在玩我。
我没理他,我下楼去找顾美。
其实,我也很想见他,我有很多话要和他说。
我万万没有想到,这次相见,几乎成了永别。
这天,她站在县医院门口,穿着一件乳白色风衣,蓝色牛仔裤,新烫了头发,化了淡妆。她看到我,浅笑中略带羞涩。她紧紧抱住我的胳膊,头倚在我的肩头,她说:“真的很想你。”
“我也是。”我说,伸手搂住她的腰,她头发里有股淡淡的茉莉香气,我们溜达到县政府门前的广场,坐了下来。
坐下后,我又挣脱开她的拥抱,我每天查验尸体,不想把悔气带给她。
但她仍然执着地靠过来,我发现自己的处境异常荒诞,我的爱情异常匪夷所思。本来应该是正儿八经的恋爱,却与犯人、死亡、阴谋、欺骗牵扯上,并越来越复杂。先与一个犯人家属有了一夜情,之后,疯狂地爱上了她,不可自拔。到现在,我还搞不清,她到底是何身份,她是生是死,那一夜,是欺骗还是真情,还是纯粹的梦一场。接着,我又遇了上美丽的列车员顾美,本以为可以顺理成章,瓜熟蒂落,却发现她是监区里那个毒犯的亲属,她的爱是那么的炙热,势不可挡。
我心如乱麻,十分矛盾,我应该退避三舍才对。
“你还是早点回去吧!我只请了两个小时的假。”我说。
她那清晰、透明的大眼睛,含情脉脉地望着我,像在观察一条刚出生的小猫。“没关系,只要能看到你,只要一分一秒就足够了。”
我们找了一家肯德基坐了下来,她依然靠在我的怀里。
“我感觉我被跟踪了。”我说。
“是吗?什么人,为什么跟踪你?”
“我也不知道,我感觉和马干有关,还有那具尸体。”
“你后悔了,后悔当警察?”
“正恰恰相反,我爱上了这个职业。虽然与我最初的理想大相径庭。我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自己的责任,这是一份很神圣的职业。”
“就像列车员一样,每天为旅客服务一样。”
“明白,你们是送温暖,我们是改造服刑人员的灵魂。”
“很刺激是吗?”
“也许,像坐过山车一样。”我们两个哈哈地笑了起来。
我们桌子旁边有对男女在相亲,男的是个农民,女的是戴双眼镜,像个刚毕业的学生,女孩穿着一双运动鞋。
我的目光回到顾美的身上,我发现,她也穿了一双运动鞋,我现有点神经质,看到运动鞋就心跳加速。
“你的鞋很漂亮,多少码的?”我揉着她纤细的手指,她的掌心很温暖。
“37码,怎么了?难道要送鞋给我?”顾美调皮地把脚伸出来,晃着鞋给我看。
37码,和我在铁路护栏下捡到的鞋尺码是一样的。
我发现身边的这个女孩越来越值得怀疑,越来越恐怖了。
她仍然装作没事人一样,喝着可乐,吃着汉堡和薯条。这么远,她来找我,难道只是见见面这么简单吗?她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呢?她为什么对那个毒犯亲戚只之不提呢?
我想了一会儿,心里又骂自己多疑,也许我的想法玷污了纯真的爱情。
“对了,现在火车票多少钱?把票给我看看。”我说。
“我是列车员,免票的,难道你怀疑我?”
她的话令我突然一惊。
“怎么会呢?”我已经有警察的职业病了。“说说那个亲戚吧!我对他一无所知。”
“他是我叔叔。以前是国企职工,改制后,他就独自经商,经营酒店,赚了很多钱。谁也没有想到,他竟然染上了毒品。他吸毒,吸得倾家荡产,戒毒戒了五次,都没有效果。老婆和他离婚了,孩子也带走了。后来,他竟然还贩毒。余刑还有不到两年,他人还不坏,我家以前很穷,他有钱时经常救济我们,虽然他现在是犯人,但我作为他的侄女,仍然要去看他。但我说明一点,我认识你时,根本就不知道你就是他所在监狱监区的警察。”
“我相信你。”
半个小时后,我把她送上了火车,她给我留下一个旅行包,里面除了洗漱用品,还有电动刮胡刀、衣服、鞋子……等等,我很感动,眼睛热乎乎的,有种想哭的冲动。
回到住处后,田小乐在玩手机;老宋在吸烟,看电视。忘记说明一点,那台电视是老宋带来的,他是从县城旧货市场买了,二百元,为这个阴气湿重的房间增添不少人气。
我想给顾美打个电话,问候一下。
电话拔过去,她却关机了。
我的心跌到了谷底。
六 那个夜晚
最难熬的依然是夜里。
我们的窗子始终挂着深蓝色的窗帘,为了给监狱省点钱,我们只开方厅一个小灯。
节能灯的光有点淡白,把屋子烘托也一种灰幽幽的感觉。
夜里,老宋睡不着,我也睡不着,于是,两个人就开始聊天。
对小刘和小赵的事情,他了若指掌。
他告诉我一个秘密,小刘和小赵都不正常,非常怪异。
因为有一件事,是老宋亲眼所见……
事情发生在一年前,老宋是我们监区另一个分监区的指导员,当时,小刘和小赵值一个班,老宋和另一个民警值一个班。
晚上吃饭的时候,大家有说有笑的。老宋发现,小赵一直闷闷不乐;具体是为什么,他也不知道。
当时,马干是班长,负责一个寝室。小刘和小赵都先后是马干的“四包”民警,“四包”的意思就是一个民警负责几个犯人,像包保责任制一样。
傍晚的时候,老宋看到小赵进了监舍,去了马干那个班。不一会儿,他又出来了。又过了一会儿,马干追了出来。
之后,小赵和马干就在铁门内外吵了起来,声音不大,争执得很厉害。小赵说:“我警告你多少次了,你给我注意点,否则,我就关你禁闭。”
“你算个什么啊?你叔被人打死,你也别想活着走出这个监狱,我把话放在这儿。”
“你敢威胁我?”
“我的事,你管不着。”马干说完就走了。
……
“就这些?”我问老宋。“怎么会。晚上,我们值班室的厕所堵了。我想撒尿,憋得难受。就想借他们的值班室厕所用一下。于是,我到他们的值班室。当时,他们门上的门帘没有拉上。他们竟然都没睡觉,而是把耳朵贴在墙上,不知道在听什么!”老宋压低了声音,摇了摇头。
“还有,我听说,马干爱搞同志,他的胳膊就是被人因为这事给打折的。”
“马干是同志,我是知道的。这事你听谁说的?”
“一个犯人。”
“他没有骗你。”
“我在想,小刘和小赵的死,是不是和马干有关。”
“那怎么可能,马干是先死的,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马干没死?他仍然活着。”
“这怎么可能?”
“这就说不清楚了,不过,小刘和小赵死得太突然了,犯人们都传说,他们两个被马干索命,是马干的鬼魂。”
“怎么会?”
“有一天,有个犯人和我说,在监狱里看到过马干的鬼魂……”老宋瞪大眼睛,他把的烟吸完了,房间里静悄悄的。
突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敲门声很大,镇得防盗门忽闪忽闪的……
这么晚了,会有谁来敲门呢?
我有点害怕,老宋好像没事人似的,继续吸烟,看电视。
田小乐对我嘿嘿一笑,“你去开门吧!”
我站起来,去开门。
我打开猫眼,发现门外站着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
“你找谁?”
“收电费的,你们已经欠费三天天,再不交,我就给你们断电。”女人脸胖乎乎的,满脸横肉。
我开门,“怎么这么晚来收电费。”
“平时看你们一直挂着窗帘,也不知道家里有没有人,所以,才这么晚来。”她探头探脑地向屋里望去。”
她的身子想凑进来,我一用胳膊拦住了她,“交电费不是可以网上交费吗?我回头网上交给你。”
“大兄弟,我们这里是县城,交电费还是现金比较好。”
“你有工作证吗?拿出来给我看看。”
“给你。”她拿出证件,脑袋依然伸长,向屋里望去,没说什么,悻悻离去。
晚上,我们依然每小时去殡仪馆看老色。
七 夺命厮杀
睡来时,已是三点,天蒙蒙亮,田小乐和老宋全都睡着了。
我去殡仪馆查看老色,发现殡仪馆存尸体的门是敞开的。
我再一看放老色的冷冻室,竟然是拉开的,里面是空的。
我赶紧打电话叫醒老宋和小乐,“不好了,尸体不见了。”
我们追到街角,看到街的尽头是两个人,一个男人背着尸体,另一个女人跟在后面。
狗日的,那个女人就所谓的社区主任。
我们三个追了上去,田小乐边跑边给公安局打电话。
老宋骂道:“这帮混蛋,我们被骗了。”
那两个人抬着尸体上了一辆面包车,疾驰而去。
田小乐开着警车,开了警报,我们一路追去。
他们的车出了县城,直奔公路,那是一条向北的公路,直通与蒙古国接壤的边境。
“你们快看,前面在封路,这几个家伙跑不了了。”田小乐指着公路上黄色的警示牌。
老宋很高兴,“看来他们真是要死路一条了,尸体丢了,我们三个都要扒皮。”
他指的是开除。
我手里握住了警棍,现在要是有把手枪就好了,这就是狱警和公安民警的区别。
那辆面包车停下了,两个人抬着尸体下了小路,而且越来越快。
我们也跟了上去,却怎么也追不上他们。
“不好,他们马上就要到边境了。”老宋说。
“你看,那是什么?”田小乐向边境一指。
那边出现了十多个黑影,那些人手里都拿着片刀,向我们迎面跑了过来。
“还追吗?”我问老宋。
“不追怎么办,反正都是死路一条,和他们拼了。”老宋脱掉了衣服,露出了背上一道刀痕。
猫小乐也拿出了警棍,我们马上就要追上那两个家伙了。
突然,他们停住了。
我们三个也停住了,老宋望了一下公路,“他妈的,光阳县公安都王八蛋,怎么还不到?”
“管他们,我们和他们拼了。”
这时,我今生见到最恐怖的一幕出现了,那具被抬的尸体竟然站了起来,他弯着腰,好像刚苏醒的僵尸一样,慢慢往起直腰。他的手臂也开始机械般的伸展。
他背对着我们,我的汗刷地就淌了下来,风依然呼呼地刮着,那十个家伙很快就要赶到了,我们和对方都僵着。
那具“僵尸”慢慢地转过脸来,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终于看清了“僵尸”的脸。
他是一个中年男子,根本就不是色犯。
“哈哈,你们上当了。”那个女人得意地笑了起来。“真正的尸体早就已经运走了,你们永远也找不到的,等着犯属来索命吧!”
正在愣神的时候,我们三个人已经被那十个人围在了中央。
老宋大喊:“我们是警察,你们马上放下武器!”
没人理他。
“小齐,我不该带你到这里,你后悔吗?”田小乐大声地对我喊。
“不后悔!”我握着警棍大声地回应。
“你后悔当监狱警察吗?”
“不后悔,谁后悔,谁他妈的就不是男人!”我突然发现眼泪掉了下来。
三个人向我冲了过来,我也挥舞着警棍冲了过去。
我听耳边有风声,我和那三个人厮打的瞬间,我看到田小乐被三四个人打倒在地,他们正在用刀砍他,他已血流成河。
耳边响起那个女人恐怖的笑声,“我让你们看看我是谁?”
说着,她把脸撕了下来……
她竟然是马师!
他身边的另一个男人也撕下了脸,是马干。
“马师,你为什么要这样?我找你找得好苦啊!”我大喊着。
“找我,别假惺惺了。你们都是坏人,你们以为我是疯子!”马师从手中亮出一把短刀。
“马干,我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们。”
“你们害了我,我不就是搞搞同志嘛!监狱里不只我一个人搞同志,你们就管我,为什么?这在国外都是合法的。你们不仅管我,还要指使别人打断了我的胳膊,把我弄得人不人,鬼不鬼。”
“没有任何人害你,你心脏发病,我们是第一时间把你送到医院。”
“总之,我现在很痛苦,我很痛苦!我也要让你们尝尝没有胳膊,没有腿的感觉。”马干从身后抽出了两把刀。“听说过人彘吗?我要把你们三个变成人彘。”
我感觉后腰有种凉爽爽的感觉,我用手一摸,有股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
我被刺中了。
我倒在了地上,那是一片玉米地,我倒下时,后脑摔在了尖尖的玉米根上,头流血了。
我的眼前一片模糊,前面影影绰绰,那些家伙围着田小乐和老宋挥舞着刀子。
我好像死了,我不能动,我看到田小乐和老宋变小了,变成圆圆的一小块,像刚生出来的小猪,没有手,没有脚。
马师提着带血的刀走到了我面前,她蹲了下来。
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她脱下上衣,盖到了我的身上。她美丽的大眼睛,久久的凝视着我,好像要洞穿我们过去的回忆,抚平那些误解与仇恨。
她哭了,眼泪落到了我的脸,从我的皮肤顺流而下,消失在带血的泥土中。
她说:“你知道吗?你是很善良,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爱上了你,”
我想说话,嘴却怎么也张不开。
“我一直在欺骗你,我知道我们不会有结果的,希望我们来世再见。”
马师收起了刀。
天边露出鱼肚白,她哭得泣不成声,马干把她拉走了。
马干说:“一切都结束了,会有人给他们收尸的。”
“只是别遇上野狗哦!嘿嘿!”一个黑影淫笑着。
我目送马师、马干和那些黑影渐行渐远,消失在公路边一片密密的树林。
我感觉身体好像还有知觉,只是有点动不了,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我喊着老宋和田小乐的名字,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我看到在北边的深沟边,冒出几个小黑点,晃动着,由远及近。
那到底是什么?
那些东西晃晃悠悠移动过来,它们嘴里喘着粗气,吐着红红的舌头。
啊!难道是野狗。
那些东西越来越近了,我终于看清,他们不是野狗,而是狼。
它们发疯地跑了过来,它们身后又增加了不少黑点。
是狼群!
它们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怎么办?
狼群将我们三个围了起来,它们张着血盆大口,吐着血红的舌头,我知道一切都将在此结束。这时,我听到身后突然响起了枪声,之后,群狼侧目,嚎叫着跑开了。
之后,是警笛和警车的声、人们的喊叫声,一群穿着白衣的人,把我们抬上了车。
我看到田小乐和老宋的四肢都不见了。
这就是所谓的“人彘”吗?
我的身体已经有了一丝疼痛,我想用手擦擦头上的汗,可是,我却找不到手了。
啊?我的手在哪里?我的脚在哪里?
原来,我和他们已经变成了一个样子。
八 诡异的一天
“小齐,小齐!”我听到老宋的声音,我睁开眼睛,还看到了田小乐。
他们完整无缺地坐在我的身边,我满头是汗,泪流满面。
“吓死我了,刚才,你一直在胡言乱语,我怎么叫你,你也不醒。”田小乐说。
现在是三点,原来是梦一场。
我起床后,赶紧赶往殡仪馆,那里一切正常,色犯仍然躺在冰柜里。
回到住处后,我喝了口水,问老宋:“老宋,能告诉我,什么是人彘吗?”
“人彘是汉高祖刘邦的老婆吕后发明的,就是把四肢剁掉,挖出眼睛,割去舌头,用铜注入耳朵,使人听不到,看不到,不能说话。然后扔到厕所里。”老宋说。
“我梦见,我们都变成了人彘。”
“还变成人妖了呢?别胡说。”田小乐说,“小齐,你值班吧,我要睡觉了,为了叫醒你,可累死我俩了。”
“也难怪他做噩梦,年纪轻轻,天天守着具冷冻尸体,也够折磨人了。”老宋依然在吸烟,屋子里有一股发霉的怪味。
我喝了口水,之后,再次拔打顾美的手机,依然关机。
这时,我听到门外有轻轻的响动,我打开猫眼,看到一个老太太坐在门口的楼梯上。
她拿出一堆黄纸挂到了门上,还拿出一些黄纸在楼梯上烧了起来。
她边烧边哭,声音惨烈,搞得心里一惊一窄的。
没过半小时,从楼下拿了几个人,好像是抬尸体的。
看样子,是隔壁老太太的老伴死了。
似乎家里也没有什么亲人,只有老人独自哭泣……总算挨到天亮,我睡意渐浓,又听到了一阵砸门的声音。
我现在最讨厌的就是敲门的人,总让我有种鬼敲门的联想。
我真想掐死那个敲门的家伙。
我气冲冲地去开门,原来是送饭的。
我想睡觉,却不敢睡,又怕做梦,变人人彘。
我又给顾美打电话,她还是关机。
现在,我很想她,空前绝后,彻头彻尾的想她。
我开始回忆我们过往的一切。
刚上班时,监区长说,要多和老民警学习,看来是有道理的。
所以,监狱的“老带新”、“传帮带”作用至今仍然十分突出。
中午,吃过午饭,老宋说他要出去取点钱,还购房贷款,一个小时就回来。
结果,直到晚上,他都没有回来。
晚上七点,老宋打来了电话,他气息微弱,“我在郭家,快来接我!”
之后,就挂掉了电话。
我们再打过去,他却已经关机了。
怎么回事?难道老宋出了意外?
现在,房间里只剩我和田小乐。
田小乐注视着我,把手放到了我的肩上,抿起嘴唇。
不会吧?还是我?
“兄弟,你现在有两种选择,一是到殡仪馆看老色;二是出去找老宋。”田小乐不是在开玩笑。
这二老都很棘手!
我看出田小乐的意思,他想留下来看老色。
“好的,我去找老宋!”
“回来后,你可以休息四个小时,在老宋没有意外的情况下。”田小乐把警棍交给了我,“会开车不?”
“马马虎虎!”我说。
“没关系,能开走就行,记住,去郭家。”田小乐把县公安局人员的电话给我了。
我拨打了那个电话,确认了具体地点。
之后,我上了车,插入钥匙,启动小破捷达警车,开出小区,驶上公路。
我又想起昨晚的那个梦,如果这也是梦该多好啊!
但愿不是噩梦,可是,谁又能预测呢,也许这就是一个死亡之旅……###二十三死亡之旅
我按照公安局的民警提供的路线,找到了郭家。
那是一个距县城二十公里的小镇,还好,镇派出所十分配合,很快就找到了老宋。
我们在一个公路边的深沟里发现了他,他腿受伤了,脸上还有血迹。
他见到我很高兴,可他却没有说事情的经过。
我们到镇里对他的伤口进行了简单的包扎,之后,我和他一起返回县城。
乡村公路没有路灯,一片漆黑,老宋坐在后座上,也不说话。
这种沉默令人无法忍受,更有种无法名状的恐怖。
我们回县城需要越过一座山,我去郭家时,上山的路还好,是缓坡;回来时就不同了,是徒坡,更令我生气的是,车还熄火了。
我又试了几次,车仍然熄火,这都怪我在学车时不专心,坡起不及格。
反复三次,徒坡还是上不去。
我已经满头大汗,我索性把车停到山腰的一块狭小的平地上。
四周是一望无际的森林,我们的车就停在一棵树下。
我看了一下后视镜,老宋正瞪着双眼直直地望着我。
我的心有点发毛,他这是怎么了。
我说:“老宋,你还痛吗?”
他不说话,依然死死地盯着我。
这时,一辆丰田吉普车从山上开了下来,呼啸而过……一股强烈的风刮进了车子。
“老宋,你有什么话就和我说吧,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我想他可能是有难言之隐。
他依然不说话,死死地盯着我。
我打开mp3听歌,音乐似乎可以舒缓紧张的气氛。
真不知道田小乐是什么爱好,第一首歌竟然是《死了都要爱》:
死了都要爱。
不哭到微笑不痛快。
宇宙毁灭心还在。
穷途末路都要爱。
不极度浪漫不痛快。
发会雪白土会掩埋。
思念不腐坏。
到绝路都要爱。
不天荒地老不痛快。
不怕热爱变火海。
爱到沸腾才精彩……
我以前很喜欢这首歌,在此时此地听,却那么的别扭。
我马上关掉音乐。
老宋闭上了眼睛,我喝了一口水,再次发动汽车,坡起。这狗娘养的徒坡,我不信我就上不去。
他奶奶的,又试了三次,还是没上去。
这时,我看到山顶有个辆车开过了来,我下车,去拦他。
那辆车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我隐约看见开车的似乎是个女孩,车型是大众高尔夫。
这么黑的天,我怎么能看到她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呢?
晕,她开车时,竟然开着车内的小灯!
太诡异了,这样,怎么能看清前面的路呢?
我感觉她不会停车,这么黑的天,一个女孩独自驾车,怎么会帮助一个陌生男人呢?
我亮出了警官证,她好像也没注意。
车停下来了。
我走上前:“您好,我是警察,不好意思,我开车上这个坡,怎么也上不去,您能帮我开一下吗?”
她看了一眼我的警官证,然后点了点头,她很漂亮,瓜子脸,长发,淡妆,很瘦。我还发现她的指甲油是紫色的。
她下了车,大概165cm的身高,她穿着白色的运动鞋,像踩着节奏一样走到我的警车前,她麻利地上了车,熟练地启动,挂铛,发动机发出嗡嗡的声音,随之,我们的车子奔上了徒坡。
“你们是什么警察?”女孩问。
“监狱警察。”
“真不幸,要天天值班。”女孩说。
“是的,没办法。”我感觉她很怪异。
她的两只鞋是不一样的,一只红色,另一只是白色,这是刚才我没有注意到的。
红色的是耐克牌的运动鞋。
“你的鞋是多少码的?”
“37码!”她刹住车,拉了手刹,“你对女鞋也有研究?”
“只是问问。”
“你真有趣!”她下了车,我礼貌地送她走下山坡。
走到一半的时候,我听到身后的车门响了一声。
我没有多想,继续往前走。
“以后走夜路要小心啊!这附近抢劫的很多!”女孩冷冷地笑。
我想,她是在吓唬我,既然抢劫的这么多,她还敢出来?
“你叫什么?”她问我。
“齐枫!”
“这个名字不好听,改个名字吧!”
“没想过,那你叫什么?”
“我叫麻诗!”她开车门上了车。“麻花的麻,舒情诗的诗。”
“谢谢你!”我说。
“客气!”她开车走了,我望着高尔夫绝尘而去,突然发现那辆车竟然没有牌子。
我回到车上,继续开车。
老宋呆呆地坐在后面。
我现在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那就是坐在我身后的根本就不是老宋!
……
无论他是谁,我都没有什么害怕的!
因为我以前听我妈说过,警服避邪!当警察自然更避邪!我为教育改造罪犯,维护社会稳定,人民生活幸福做着贡献!
我堂堂男子汉,我还守了这么长时间的尸体,并与老色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我有点想老色了,还是他好,从来不吓我!
“老宋,别装神弄鬼的,有屁快放!”我生气了!直直地瞪着他。
这招果然有效,“能给我口水喝吗?”5九贰
我开着车,也没向后面看,就把水递给了他。
就在这时,我发现,这声音根本就不是老宋啊!
顿时我的汗毛竖了起来。
我停下车,慢慢地转过身,一把刀子架到了我的脖子上。
我看清了,那不是老宋的手……
九 车后座上的人
“乖乖的,把钱掏出来!”从老宋旁边伸出一个男人的脑袋。
他三十岁左右,梳着我们监狱劳改犯的头型,穿着一件白色的金利来t恤,无名指上还戴个至少值3000元的黄金戒指,胳膊上还纹了一条小蛇,外加一个歪歪斜斜的“爱”字。
我终于明白,老宋为什么一路苦逼的原因了。
“别动粗,把钱给他!”老宋终于发言了。“小伙子,我看你还挺年轻的。这么大好的年龄就做这种事,前途都葬送了。你知道你这种持刀抢劫要判多少年吗?”
“至少三年吧?”我说。
“你只答对一半。根据《刑法》第二百六十三条,以暴力、胁迫或者其他方法抢劫公私财物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小伙子,你要是敢对我们进行伤害,至少要判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我晕,老宋竟然开始讲法律了,这和他刚才装神弄鬼可是判若两人。
“少他妈的废话,快拿钱!”这狗娘养的,竟然拿刀划我的脖子。
我感觉有血从脖子那儿流了下来。
老宋怎么没动呢?
我这才发现,他又手早就已经被绑起来了。
这时,我看到对面的路上有灯光,一辆车驶了过来。
老宋给我使了个眼神,他一脚踢到了那狗妈养的腰上,那家伙一个趔趄。
刹那间,多年来,我业余学的那些本以为没有用的武术、擒敌技巧,如电影中的快镜头一般闪过。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双手抓住他握手的刀子,一个大背,把他摔倒地,紧接着,右膝盖紧压住他的前胸,夺过刀子,刺了下去……刀从他的肩甲骨穿过,金利来由白变红,随后,我掏出手铐……制服他以后,我马上拨打了报警电话,让他们拦住一辆高尔夫轿车和一个瘦削的长发女孩。
“你怎么知道他是停车时上来的?”老宋在回去的路上问我。
“因为我听到了关车门的声音,当时,以为是你。”
老宋红着脸,“其实,我下午存完贷款,就接到了一个老同学的电话,我们一起出去喝酒了,我喝多了,就摔进了深沟。”
“我猜到了。”
“真是让你见笑了!”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我笑着说。
我们把“金利来”交给县公安局时,那个长发美女也归案了。这时,我们才知道“金利来”原来是个a级网上逃犯,而长发美女则是他的同伙,他们合伙抢劫,共同做案。
这时,我回想起刚才那一幕,才明白了一切。原来,长发女孩帮我把车开到坡上后,我送她下坡,就是这时,我听到身门的车门有响声。那个正是“金利来”爬上了车子的声音,因此,才有了之后的一幕幕。
后来,因为这事,我和老宋都被省监狱管理局授予了二等功和三等功,这是后话,在此就不再赘述。
十 失踪与锁定
田小乐警官又独自经历了五个小时的苦逼守尸生活。
看到我们回去,他像三天没喝水的沙漠驼队商人看到绿洲一样,兴高采烈。
至于他曾经向我承诺的,要给我休息四个小时的承诺,也化为泡影。
因为他已经率先进入了梦乡。
老宋呢?又是悔恨,又是自责,又是受伤的痛苦,也睡着了。
在漆黑的屋子里,百无聊赖,我上qq,想找那个所谓的“马师。”
又到了午夜12点,我听到窗外传来断断续续的女人哭声……我透过窗帘的一个小缝,看到小区中央有一块火光,一个中年女人正在烧纸。
真是搞不懂这帮人,我们老色在这儿,天天烧什么纸啊?
嫌我们做得还不到位吗?
这时,我发现,桌子上有一张报纸,一张顾美的二寸照片映入了我的眼帘——“寻人启事”……顾美?
瞬间,我的心又跌到了谷底,我开始仔细看那条启事……寻人启事,顾美,女,25岁,身高168cm,于2008年5月5日与家人失去联系,有知道其下落者,请速与家属联系。联系电话:……我给顾美母亲打了电话,得到的消息是,那天,我送她上了火车,她根本就没有回家。
难道她出了意外?
她只是和我见过几次面而已,谁又会加害于她呢?
我坐立不安,真想马上飞奔出去找她。
事到如今,我突然发现自己真的很喜欢她,这种喜欢彻头彻尾,毫无保留,催枯拉朽,如果说马师给我的感觉像疾风暴雨般猛烈,那顾美就像和风细雨,云淡风清般恬静。
可是,现在,她们两个都离我远去;一个是人是鬼尚未可知;另一个消失不见,生死未卜。
顾美为什么也穿37码的鞋?这与她的失踪到底有多大关系?
为什么在我捡到红色运动鞋的第二天,她就来了呢?
还有,那个叫“马师”的qq到底是谁?
我感觉有双眼睛在盯着我,关注着我的生活,折磨着我的心灵!
我再次向楼下望去,那个烧纸的女人已消失不见。
这时,楼上响起了剁东西的声音,好像用的力气很凶猛,又好像在剁着不好剁的东西。
一下、一下、一下、一下……之后,我听到一声锋器落地声音,很清晰,我似乎可以想象到那东西与地面接触时的状态,也许会碰出火花。
我又想起了以前看过的那些恐怖故事,斯蒂芬金、爱伦坡、江户川乱步……以前看过一个斯蒂芬金的电影,讲的是一个作家遭遇车祸,之后,被一个女读者救起,之后,就把他囚禁起来,逼他写小说,还打折他的双腿……零辰三点,楼上仍然响起了剁东西的声音,好像是在剁骨头。
我决定到楼上去看看,老宋和田小乐却拦住了我。
之后,剁东西的声音依然断断续续,搞得我们休息不好,经常被惊醒。
我实在无法忍受,我打开门,冲到楼上,大声地敲门。
结果,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我又回到房间继续守尸,剁东西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走到门口,声音又停了。
这样,我就在坐到门口,呆到了天亮,一夜相安无事。
白天,来送饭的人又带来了一份报纸,我又翻看寻人启事那拦。
只有一行字:关于顾美的寻人启事,到今天为止取消。
我大喜过望,马上给顾美妈妈打电话,她妈妈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找到顾美了,还是顾美出了意外?
我又给铁路局打电话,被n个人盘问后,终于打听到了她的一点消息:休假了。
而且休假的起止日期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那天。
事情有点离谱了,既然是休息,她妈妈为什么还要登寻人启事?
我又给在市公安局工作的警校同学打电话,并告知顾美的电话,请他帮我查一下,电话的具体位置。
他让我等消息。
两天后,他给我回了电话,他说:“她就在你附近。”
“什么?在我附近?别开玩笑了!”
“我没有开玩笑,你是对我们公安机关的侦查手段怀疑,还是置疑我们多年的友情?”
“我不是这个意思,总之,十分感谢,回去请你吃饭。”
“不客气。”
她就在我附近,她在我附近干什么?
对于我,难道她真的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是,揭开这个秘密,需要一些必要的工具。
我找了个不守尸时间,亲自出门采购。
之后,买了一大堆东西回来。
田小乐打开手提包,看到我买的东西时。
他惊讶地说:“兄弟,你这是要改行吗?”
十一 原来是你
我的包里主要有如下物品:强光手电、军用匕首2把、背包、绳索、电警棍、伸缩警棍、催泪弹等……“小齐,你要去参加户外活动,还是要丛林探险。”田小乐说。
“都不是,我只是防身用的。”
“胆小鬼,狱警天天带这些东西值班,不到一天就得让那些犯人给你偷光。”
“防身而已,如果带着这些东西,我就不会受伤,老宋也不会被劫持。”
“佩服你,到你的班了,我们睡觉去。”田小乐和老宋都去呼呼了。
天黑了,殡仪馆里的老色依然很乖,静若处子。
我给顾美打电话,居然通了。
只不过,她没有接听。
楼上又响了起剁东西的声音,我想上楼去找,心想,还是算了,我们现在的处境也比较尴尬,还是安分守己比较妥当。
我站到窗外,拿出望远镜,开始扫描对面的楼层,先从对面最高层8楼的窗户开始。
当然,要先从亮灯的开始,前两个都是寻常百姓。
第三个窗户是爸爸满屋子追着打孩子,孩子张大嘴白,好像是发出了惊恐的尖叫……第四个窗户前,站着一个女人,她很特别,右手在梳头,左手在打电话……第五个窗户,坐着一个中年男子,他正趴在窗台发呆。
第六个窗户,屋子灯光很暗,窗口立着一个瘦瘦的女孩,瘦得像重病患者,她,她,她在干什么?
她正在用手抓着一些白花花的东西往嘴里塞,那是什么?是纸?
晕,她在吃纸?
我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放下望远镜,看一眼,确定刚才的位置后,我又拿起了望远镜,对,她确实是在吃纸,而且还在撕,把纸撕成一条条的,然后,放在嘴里……我的心咯噔一下,那个女孩给人的感觉特别扭,有时候,如果是一些简单的事情发生了变化,就会让人感觉非常恐怖。
我把半个身子移进窗帘,拿好望远镜仔细看,那个女孩竟然不见了。
我正在寻找呢,突然,她从窗台下站了起来,而且双手举着也举着望远镜。
我赶紧闪进窗帘。
我偷偷看她,她在向我摆手,转瞬间,她迅速地扔下望远镜,抓了一大把纸狂塞进自己的嘴里,她的嘴被我一大堆纸塞满了。
我胃里一阵恶心,我想吐……
她就保持着纸在嘴里的姿势达一分钟。
之后,她又突然捂着肚子大笑起来,还指着我。
这丫头,居然还在嘲笑我……
这时,她屋子里的灯亮了,我又拿起望远镜看,她刚才吃的东西,原来是煎饼。
都怪我眼神不好。
我总算松了一口气。
突然间,我又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有人在看着我。
我再次扫描对面那栋楼,就在我对面的黑屋里,站着一个人,也拿着望远镜看我。
估计那家伙已经看我很长时间了。
他看到我看他,又马上闪过身子,藏了起来。
在他闪身的一瞬间,我发现他是个长头发,也就是说他有可能是个女人。
谁?狗日的,让你偷看我?
我和田小乐打了声招呼,我就直奔楼下,狗日的,我一定抓住你。
我正在跑的过程中,突然,手机响了,是田小乐,“小齐,那家伙也在往楼下跑,是个女的。”
我跑到楼下,看到有一人影从花坛闪过,消失不见了。
我拼命跑了过去,刚拐过大楼,向左转,突然,一只腿蛮横地伸到我面前,我想躲,却来不及了,我被绊了个狗啃屎。
那人蹲了下来,捂着嘴笑了起来。
是顾美。
她穿着一套淡蓝色的运动装,她的脸笑开了花,她双手手着下巴,仍然像观察一只小动物一样爱怜地望着我,“我好像没和你说过,我上学时,也是全校长跑冠军。相比之下,你比我逊色多了。”
月光下,我搂着她坐在花坛边,“你可急死我了,我以为你失踪了。”
“失踪!哈哈哈!你个大笨蛋!”顾美笑我。
“我可是看到寻人启事的!那可是省城的报纸。”
“省城的报纸,很少会在这么偏僻的县城出现的,既使出现也会隔了很多天。省城的报纸,你怎么可能当天就看到?”
“可是,我明明看到上面写着你的失踪日期。”
“你是不是没有仔细看过报纸的日期,只看寻人启事那栏?”
“是的。”我点了点头。
“过一会儿,你回去看看,那报纸都是半个月前的了。”顾美说,“给你们送饭人,是我以前的一个同学,我弄了两份以前的报纸,分别让他在不同的时间送给你们。中间那张带寻人启事的报纸,是我找人印上去的。”
“你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我只想知道我在你的心里,是否足够重要。”顾美说。
“这些天你一直没走。”
“没有,我担心你,所以就在你们对面租了个房子。这儿的房子真便宜,一个星期两百块钱,80多米,我没事就呆在房间里上网,玩游戏,再就是拿望远镜观察你们。”顾美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
“铁路栏杆下的红色运动鞋是你的?”
“不是,但是,我知道她是谁!”她很肯定地说。
“她是谁?”
“她一直跟踪你们,我想她和你们殡仪馆里的那个家伙有关系。”
“难道前些天,我们最开始的房子电线被掐断,也是她干的?”
“也许吧!”顾美坐直了,“她想用断电这种方法,激怒你们;可是,你们没有被激怒。”
“哦?那是为什么?”
“估计是被你们感动了,对一具尸体都这么尊重和负责,真不愧为监狱敬察。”
“你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怕你分心。”顾美说着站了起来,“你该回去了,背后有人。”
我抬起头,看到老宋和田小乐正趴在窗口,露出淳朴的笑容。
“好的,那我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我拉着她的说。
“我知道,今天,你可以睡个好觉了。”她小声对我说,“当然,我也不会白来的,我有一些想法要和你交流,关于马干马师,以及小刘和小赵的事。”
“现在就说吧!”
“你要回去守尸了,改天再聊。”
我送她到楼道,她抱着我,亲了一下我的脸,之后就上楼了。我走出楼道,天下雨了,滂沱大雨,电闪雷鸣!
在闪电的光照下,我看到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女人。
她站在离我百米地方,双手下垂,身体直直的……我怔住了。
十二 午夜袭击
我愣了几秒钟——这女人真讨厌,又来吓我。
我有种怒火中烧的感觉。
她呆若木鸡。
我掏出强光手电及伸缩警棍,一束强光穿过大雨直照到她的脸上。
她下意识地用手挡眼睛,我箭步冲了过去——看你这回还往哪儿跑?
这女人也不是省油的灯,撒腿就跑,我跟在后面,穷追不舍……她是女人,又是雨天,路还滑,没跑多远就摔倒了。
我冲上前去,“哈哈,这回总算追到你了!”
“你想干什么?”女人惊恐地望着我。
“我只想问问你,这么多天来,为什么一直跟踪我?”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女人很害怕,哭了起来。
“快说,你的鞋是多少码的?”
“35码,你问这个干什么?”女人怯生生地说。
“我才不信,脱下来,让我瞧瞧!”说着,我就要伸手脱她的鞋。
突然,女人大喊大叫起来,“来人啊!抓坏人!抓变态啊!”
真是贼喊捉贼!她这一喊,我也有点慌了神。
正在我不知所措之际,一辆汽车停在了我的身边。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的头就被人打了一拳,我被打倒在地……我看到顾美冲了过来,我想说话,却说不出来,之后,就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醒了,身边坐着那个穿红衣服、刚才还和我狡辩的女人。
床下站着一个身体强壮、面露愧色的中年男人。
顾美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正在用焦急、关切的目光注视着我。
不会吧?他们三人是一伙的?
我赶紧找身上的武器,却没找到。
“在这里。”顾美把警棍和手电交给了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说。
那个装神弄鬼的女人,脸色通红,张着嘴,结结巴巴地说:“真是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是警察;我刚才只是在楼下等我丈夫,我又没带伞,我看你站在雨里,我以为你是坏人。你把我吓呆了!”
“是啊,真是抱歉,把你打伤了!”男人掏出一叠钱放到我的桌头,想必有二千块。
“不行不行!”我把钱还给了他。“这也是我的错,无论是谁遇到我这样的人,都会误会的。”
男人和女人面面相觑,原来都是一场误会。
我的头上缠着纱布,已经没有了疼痛。
“我叫叶锋,在土阴县人民法院工作,这是我的电话。以后,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找我。”男人很爽快。
“土阴县法院?”我突然想起了马干,我记得他的判决书上就写着土阴县法院。
“你知道马干这个人吗?”我问他。
“马干?知道。当时,他的案子就是我负责的。”
“太好了!”看来这一拳真是没白挨。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田小乐找我回去,我穿上衣服就要走。
“叶法官,你们要在这里呆多久?”我问他。
“一个周末而已。你有事尽管来找我,我父母家和你女朋友在一栋楼。”叶法官说。
一个女孩跑了进来,“姐姐,姐夫,你们怎么在这儿啊?”
女孩看到我的时候,愣住了,“是你?”
“是我,你还要吓我?”我们都认出了对方,她就是对面楼那个吃煎饼吓我的人。
大家知道原因后,都笑了起来。
我和叶法官约定,有时间再见一面,我要好好理一下思维。
回到住处时,已是晚上十点。因为我,田小乐和老宋又替我值了两个苦逼班。
“小子,你出去约会,怎么挂彩了?”田小乐说。
“一言难尽。”
“老色都想你了,快去看看他吧!”老宋打趣道。
我去殡仪馆看老色,也许他的死是另有蹊跷?
我想,我距离真相越来越近了。但愿这不是一厢情愿。
楼上的剁东西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走到门口,声音又戛然而止。
手机qq又响了起来,“马师”上线了……
我和“马师”说话,她不理我!
过了一会儿,她说:“怎么?想我了?”
“当然,你在哪儿?”
“你要来找我吗?”
“当然,我很想你!”
“我现在阴曹地府!”
“哦,那里也开通了无线网络?”
“当然,我这还是包月的呢!”
“你不厚道!”
“你真奇怪,和死人讲道理。”
之后,她又消失不见。
第二天,我约叶锋到顾美居住的房间。
叶锋对我关注马干很诧异,“听说他已经死了!”
“是的,还有很多疑点无法解释。”
“都有什么?”
我把事情的经过讲给了叶锋。
叶锋听后也很困惑,他站起身,又坐了下来,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子。
最后,他坐下来,冷静地说:“据我所知,马干被判刑以后,他的母亲和妹妹就搬走了,房子依然还在,没有出卖,只是一直空着。”
“你是说他们根本就不在村子里住?”
“应该是这样。有一件事很怪,村子里还有人偶尔见过马干妈和妹妹,她们出现在村子里的时间很短,有时,可能只是一个身影而已。”叶锋很肯定地说。
“这么说,马干妈和马师一直住在村里?”
“这个无从知晓,因为村民对马干家的事,一直讳莫如深。马干家似乎有个深不可测的秘密,谁都不敢触及这个家庭,既使是马干这两个字,人们都不愿提起。”
“还有,我总是不相信,马干妈和马师会突然死亡。我亲眼见过马师,但时间上却是她死后的几天。”
“这事就有点离谱了,我现在还无法求证,你的话到底是真还是假。马干家的案子还真不少。”
“什么案子?”
“马干爸被杀、马师被人强奸,马干杀人!”
“马师被人强奸?”
“是的,凶手已经被抓住了,而且就在你们监狱!”
我想起了老色,难道真是他?
“还有,我知道马杀死的那个村霸是林风的弟弟林雷,是这样吧?”
“千真万确!奇怪的是,马干杀死林雷后,他爸爸又被人捅死,他妹妹又被人强奸,这都是接连发生了,我怀疑是林风指使别人干的……”
“林风已经死了!”
我问叶锋:“林风贩毒的事,你知道吗?”
“当然,他贩毒;他还是首要分子,他进看守所后,一直不交待罪行。我们怀疑他与一个特大的毒品案有关。五年前,与他共同贩毒的人,都进了监狱,其中,有一个人与他走得较近,那批失踪的毒品,可能与这个人有关。”
“那个与林风走得近的人叫什么?”
“我们不知道他叫什么,只知道他有一个绰号,叫蛇牙。”
“蛇牙?只知道绰号,怎么找这个人?”
“是的,所以,事情陷入了僵局。据林风交待,这个人早已入狱,至于真名叫什么,他说他也不知道。”我感觉事情又进入到了死胡同。
“蛇牙?”我突然想起了顾明达曾经和我说过,监狱里有一个人也知道失踪毒品的事,那个人叫佘涛,佘涛会不会是蛇牙呢?
我不敢确定,看来只有等守尸结束再说了。
顾美在光阳县又住了几天,我们时而逛街,这算是我守尸期间唯一值得高兴的事情。
她走后,我又重新回到了工作岗位。
十三 楼上的恐怖声音5月12日,汶川地震。
5月19日,全国哀悼日,我和老宋、田小乐在房间里默哀。
与此同时,远在百里外的监狱,全狱民警及服刑人员都集体默哀。
不久,我们每人还相继捐款300元给灾区,有的服刑人员也捐了款。
守尸的夜晚依然漫长,不过,我已经习惯了这种与老色相伴的日子。
如果睡前不去殡仪馆看他一眼,总会为他牵肠挂肚,更别说睡个安稳觉了。
剁东西的声音,偶尔还有。
一天,我终于鼓足勇气,上楼敲门,敲了五分钟,里面没有动静!
这时,邻居出来人了,是个中年女人:“干嘛,这么大声的敲门?”
“我想看看里面住的是什么人?”
“里面住谁?和你有关系吗?”女人说着指了指防盗门,“你看,这上面已经一层灰了,根本就没有人。”
“我每天晚上都会听到剁东西的声音,吵死人了!”
女人又仔细打量我一番,这时,屋子里传出一个七十多岁老头的声音:“小英啊!是你妈回来了吗?”
“没有,没有。爸,你回去休息吧!”
女人关上了门,面带愁容,“真是不好意思,我妈去世五年了,我爸一直念念不忘,他年纪大了,神志不清。”
我发现她的态度突然变得和气了,似乎真有内情。
这时,门被推开了,嘴边流着口水的老头出来了,他那枯树技般的手里握着一把锤子。
“小英啊!你看看我这菜刀磨得怎么样?”老头爱怜地抚摸着锤子。
“爸爸,刀磨得真不错!”女人哄着老头。
“哦,好啊,那我去给你妈做饭去了!”老头步履艰难地回了屋,然后,他又出来了。
!老头居然穿墙而过,进入这间据说没有人住的房间!
我再仔细一看,原来,这个单元的两户间的墙是通的。
也就是说,女人家和邻居其实是一家!
女人脸红了,“真是报歉了。刚才,我也不好说出口。现在,你也看到了,剁东西的人是我爸。他喜欢晚上用锤子砸东西,他说这是给我妈做饭。以前,他们二老非常恩爱,现在,如果我不让他这么做,他就不睡觉,说我妈会饿着的!老人就像小孩一样!要依着他!”
“哦,没关系!可是,这两个房间中间怎么会有门呢?”
“我爸和我妈以前就住2号门,中间一直是有门的,这样,照顾老人方便。我妈去世后,那个房间就专门给爸爸剁东西用的!他每天晚上,剁一阵子就回到我的房间,对我说做了什么,然后,他再次回去剁,周而复始。这件事,小区里谁都不知道!别人来问,我就说2号门没住人。”女人正说着,老人又回来了,“小英啊!我的菜做好了!”
“爸,你做饭真香!”女人对我礼貌的点了点头,关上了门。
回到房间后,田小乐和老宋问我怎么回事。
我什么都没说,心里酸酸的,看到那个老头,我好像看到了多年后的父母和我自己。
他们年老后,我又能为他们做些什么呢?
一个星期后的一个早晨,门外又响起了砸门的声音。
我开了门,看到门外站了十几个人,是监狱长、大队长还有几个穿便装的男女。
见到监狱长,田小乐、我、老宋,立刻站成一排,立正,敬礼。
田小乐正步上前一步,站定,敬礼。
“报告狱长同志,肖达克监狱驻光阳县管教民警3人,正在值班,服刑人员遗体1具,一切正常。刑罚执行科副科长田小乐,请您指示。”
“大家辛苦了!你们出色的完成了看护任务。”监狱长和我们每个握手,“明天火化尸体,你们可以回家休息了!”
这时,从外面进来几个民警,还有几个色犯家属……中间进来个中年女人,据说是老色的姐姐,那女人见我竟然躲躲闪闪。
我发现她竟然穿着一双红色运动鞋。
我问她:“您的鞋是多少码的?”
她结结巴巴地说:“37码。”
“在县医院里跟踪我的人是您?”
“不好意思!让您追了那么久,其实,我是市田径队的运动员!”
我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输给了田径运动员,也不算丢脸。
老宋始终没说话,我回头看他,他已满头大汗,我叫他:“老宋!”
他没答应我,身体一软,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