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一道彩虹

　　几个月来，命运教会对阿鲁比耶神教和互助会的追捕和打击并没有减弱，各个城市依然在追捧莫妮卡这些邪神分子和信徒。

　　到如今，能幸存下来的，十不存一，受到打击最严重的，还是圣堂。

　　普通的信徒和骨干因为基数大，特征没有那么明显，反而有很多人幸存下来，在阿鲁比耶神的指引下，大多获取了新的身份，在各地潜伏下来，到如今，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莫妮卡在其他信徒的帮助下，在一个叫洛斯特的小城安定下来。

　　进入一家纺织厂工作，躲过了严酷的追捕，获得了新的身份。

　　这天下午四点，纺织工厂的染料车间。

　　高温熬煮的原材料在池子里融化，挥发出刺鼻的味道，时间稍长，就让人的眼睛通红，眼泪不受控制的流淌出来。

　　再加上高温和女工们汗水，工作条件极其恶劣，需要专用的防护装备和通风条件才能长时间的工作。

　　然而数十个女工几乎没有任何防护，就在这样的环境条件下进行着辛苦的工作，弥漫的蒸汽中，一个个汗流浃背的身影在忙碌着。

　　莫妮卡用胸前的毛巾擦了擦眼睛，费力的抬起深入到池子里的撑杆，搅动刚刚放进去的原料。

　　一股股带着颜色的蒸汽搅拌出来，咕咚一声，裂开了一个很大的水泡，刺鼻的味道更浓，泪腺更受刺激，让人忍不住的退后，躲闪开来。

　　防护装备齐全的监工拿着棍子，警告性敲了敲池子的钢铁护栏，逼迫女工们上前继续工作，一会都不准偷懒。

　　莫妮卡一咬牙，顶着逼人的热浪来到池边，气喘吁吁的继续之前的工作。

　　不一会，她就麻木了，视线出现了重影，视野模糊一片，工友在身边说话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身上的工装已经湿透了好几遍，结了一层盐碱，脱水严整的情况下，随时都可能晕过去。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下来的，等收工的哨音响起的时候，一个踉跄，多亏身边的人眼疾手快，才没有一头栽进沸腾的染料池中。

　　等她清醒过来，已经是在换装间了。

　　狭窄、怪味弥漫的房间内，十几个女工虚弱躺着、靠着，一个个脸色都苍白如纸，连多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莫妮卡摇摇晃晃的站起，打开自己的箱子，拿出洗漱用品，向相连的水房走去。

　　等她洗漱出来，换衣间已经没有人了，女工们一缓过劲来的，就匆匆忙忙的离开了工厂，回家了。

　　没人向她这样的讲究，她们还有家人要照顾，哪有时间认真的梳洗？

　　生活的磨难和压力已经让大多数人活的像牲口一般。

　　莫妮卡知道不能在这样继续下去了，先不说身体吃不吃得消，她可不是来给贪婪的资本家吸血和压榨的，她身上还有神圣的使命和事业。

　　回到简陋的家中，稍事休息，出门买了一块黑麦面包，对付过去晚餐。

　　等到傍晚，她开始了准备。

　　夜幕降临的时候，她将自己包裹严实，静悄悄的出门。

　　在乱糟糟的贫民区左拐右拐，一路躲避人的视线，半个小时后出了贫民区，走进一条环境不错的小巷，敲响了一个位于狭窄弄巷的小门。

　　门开了，驼背的男仆举着灯，上下打量她一眼，没说什么，就让她进来了。

　　等她换上女仆装，进入一楼打扫的时候，已经过了晚餐时间，这家的主人已经带着妻子和孩子进入祈祷室，做晚课了。

　　女仆们开始收拾餐厅，莫妮卡一个人擦拭门窗，一直工作的两个小时，才到收工的时间。

　　但她并没有离开，而是躲在地下室的仓库里，静静的等外面安静下来。

　　深夜，敲门声响起，男主人举着油灯顺着楼梯下来，对她点了点头。

　　莫妮卡跟他出去，看到门窗都盖上了厚厚的布帘，阿鲁比神教的信徒已经到了十余人。

　　还有人陆陆续续的赶到，什么身份都有，但还是以莫妮卡这样身份的居多。

　　“又少了两人！”，房间的主人，秘密祭坛的牧师叹道。

　　等人都到齐了，牧师打开了直通地下的暗门，数十个信徒鱼贯进入。

　　地下的祭坛一片漆黑，莫妮卡愕然发现，祭坛上的神像换了。

　　一瞬间她惊的一身冷汗。

　　“别紧张，是神谕，今晚要完成一件大事。”，牧师略显狂热的说：“吾主的选民，强大的神使菲力蒙·罗安大人即将迈上神圣的殿堂，今晚的仪式是他准备的。”

　　莫妮卡闻言，一阵止不住的眩晕后，消化了牧师所说的事儿，回想起神使大人是谁，就陷入到狂喜中。

　　神使大人还活着！？

　　“时间不多了，我们抓紧！”

　　牧师开始组织起来。

　　首先是祷词，让所有人都背诵完毕，然后是祝祷步骤，最后是祭品。

　　因为是第一次，所有步骤比较麻烦，用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才完成。

　　牧师换上的庄严肃穆的祭祀袍，莫妮卡等人围绕祭坛下跪。

　　“海洋与风暴之神的眷者啊，您是动物和人类的支配者、变化者，您是强大的旅行者、穿梭者，您是这个世界上最特殊的五位非凡者，您居于至高殿堂和现实中，您是菲力蒙·罗安……”

　　牧师领颂，全新的尊名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莫妮卡的脑海中闪现着与神使大人邂逅和相识的一幅幅画面，激动、崇敬又虔诚的开口颂道：“海洋与风暴之神的眷者啊，您是动物和人类的支配者、变化者，您是强大的旅行者、穿梭者，您是这个世界上最特殊的五位非凡者，您居于至高殿堂和现实中，您是菲力蒙·罗安……”

　　仪式就此开始。

　　与此同时，同样的仪式在数十个秘密据点上演着。

　　但罗安却听不到他们的祝祷和呼唤，这全新的尊名虽然也能指向他，但指向的是平凡的他，而不是居于亵渎宫殿的他。

　　“门牌地址”不同，身份自然不同，虽然都是同一个人。

　　不到神圣，就不能接收到特定频率和地址的无线广播，除非距离足够接近，但那是基于非凡特性的，而不是基于神性的。

　　但这样的步骤也是必不可少的，算是晋升仪式的一部分，目的在于凝聚神性、深刻生命烙印、升华历史印记的那一刻。

　　此时的罗安也完成了准备，在一个深入地下的石窟内，先用祈愿仪式，获得了10个小时不受打扰的时间，当然，这10小时并不是绝对的，只能让哪些狗皮膏药不那么快的找上门来。

　　接着又用仪式将序列4【极暗者】的非凡特性从宫殿取来。

　　当装着特性的小匣子出现在现实的那一刻，无法抑制的波动化作一道纯黑的涟漪向四面八方散开，刹那间罗安像是处在一个高频率震荡的搅拌器中，意识的轰的一声，看到了太空一般的深邃，但不但不良反应呈现，仪式连通的宫殿就降下一缕光柱，照射在匣子上，将特性封印。

　　好一会，罗安才从致盲般的不良反应中恢复过来。

　　他长舒一口，看向匣子的眼神像是看着一枚定时炸弹。

　　——没有时间磨蹭，马上开始！

　　点燃耀石炉，架上钳锅，倒入溶液开始了加热，除了调配魔药的器械一应俱全之外，什么都没有。

　　没有辅助材料，没有魔药配方，没有仪式步骤，除了右手边放着的瓶子里装着的空白神性，什么都没有。

　　严格来说，就算有序列4的非凡特性，也是需要辅助材料加以中和的，但他连【绿祭祀】的魔药配方都没有，就更不可能搞到【极暗者】的了。

　　一个序列5的【野兽德鲁伊】服用【极暗者】魔药，并不能就此改变途径，更不可能成为【极暗者】，只会失控崩溃而变成怪物，序列5的特性与序列4的根本不相容，正常情况下，完全是找死。

　　但有了空白神性，这绝对不可能成功的事儿，就十拿九稳。

　　这也符合神秘学中的一条核心规则，万事没有绝对，一切都处于运动变化之中，未知永远大于已知。

　　当反应釜中的溶液加热之沸腾，没有任何意外发生，也没有任何外在因素的干扰，罗安深吸一口气，打开封印特性匣子，将【极暗者】特性放了进去。

　　特性接触溶液的一刹那，本应向外散发和扩散的辐射就全被溶液说吸收，一瞬间，反应釜内就变成了一个黑洞似的漩涡，身处的溶洞光线全部失去，都被着黑洞所吸收。

　　装有空白神性的瓶子打开，在反应釜被污染而活化之前，倒入事前预定好的剂量。

　　当多彩的神性溶液与黑洞接触，一道白光在黑洞中产生，刺破黑洞，一分为二。

　　黑白相间的液体根本无法直视，整个洞窟都在微微的颤抖中，包括罗安的肉体和灵魂。

　　——置换并没有发生，魔药还没有形成。

　　至关重要的一步来了。

　　罗安将反应釜捧起，就好像捧起了连所在洞窟都捧了起来似的，巨大摇晃随着他手臂上升和颤抖的频率而加剧中，反应釜寸寸脱落，还没掉在地上，都化作黑白相间的碎屑。

　　要想魔药成型，必须进入他的腹中。

　　如此，置换才能发生，才能将【极暗者】置换成【绿祭祀】，恰到好处的满足他的需求。

　　然而，身体、本能、特性都在排斥这种作死的举动，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肉都在排斥和尖啸着，让他放下这危险至极的东西，只有理智，一边对抗自身的排斥和冲动，一边要忍受从反应釜中溢出的辐射和波动，不一会，罗安就大汗淋漓，拼命的将反应釜向嘴巴送去，却只能一点一点的接近。

　　他焦急无比，用最大的意志力在与自己特性对抗着。

　　终于，反应釜送到了嘴边，郊狼的眼睛已经一片通红，他最后怒吼一声，一仰头，将黑白相间的液体倒入腹中。

　　巨大的痛苦只是一瞬。

　　这一瞬过后，明显听到一声缥缈而苍茫的钟声，随后他的意识和灵魂就轰的一声爆炸开来，身体畸变，就好像爆米花一样的衍生出无数蓬松的骨膜和血肉。

　　巨蟒的以上的触手瞬间暴涨，扭曲着、舞动着，膨胀巨大的一团，再也分辨不出原来的体形了。

　　“海洋与风暴之神的眷者啊，您是动物和人类的支配者、变化者，您是强大的旅行者、穿梭者，您是这个世界上最特殊的五位非凡者，您居于至高殿堂和现实中，您是菲力蒙·罗安……”

　　“呼，谁在吵！？”

　　不类人声的巨大咆哮声震荡在洞窟中，那爆米花一样蓬松的血肉和触手干枯了、崩溃了，裸露出内部浑圆的一团血肉。

　　一张巨大而狰狞的嘴巴裂在这团血肉上。

　　于此同时，在几十个仪式现场，所有呼唤和祝祷罗安的人，只“嗡”的一声，脑袋好像被重重的敲了一记，接着意识就一片模糊，看到一幕幕匪夷所思又光怪陆离的画面。

　　21世界的洛杉矶，灯火酒绿的弥红灯光，高耸入云的大厦，震耳欲聋的爵士乐，妖魔般扭曲和舞动的男男女女女。

　　最后，呯的一声，每个人都捂住了胸口！

　　……

　　莫妮卡呻吟着，抬头看到牧师艰难的从祭坛上爬起，抖抖索索的向神圣大人的雕像重新跪好，再次朗诵祝词：“海洋与风暴之神的眷者啊……”

　　稀稀拉拉的迎合声再次回荡。

　　而罗安已经不存在了。

　　他被粉碎，很彻底，很干净，但那苍茫又古老的钟声还是一声声、一遍遍的贯穿他那破碎成亿万个的意识和灵魂碎片，带来这一声声的祝祷，就好像一个线头，将碎片串联。

　　现实的洞窟里，那血肉模糊的肉团上，裂开的嘴巴发出一阵阵不明意义的呓语，持续的向外界释放着纯粹的污染与恶意。

　　分殿内，阿鲁比耶神紧张的注视着这一幕。

　　不知道过了多久，罗安的大部分意识和灵魂被这钟声和祝祷声串联起来，亿万个罗安同时醒了，亿万个他，亿万个想法，亿万个震惊、恐惧、

　　痛苦、疑惑、焦急等念头同时浮出。

　　铛！

　　又是一道响彻意识和灵魂的钟声。

　　所有的意识和念头都“归纳”到一起，分裂依旧，但在思维上已经统一了。

　　这时，他才算真正的醒来。

　　自我觉醒的一刹那，联系上肉体和正在形成中特性，疯狂向外释放呓语和污染的嘴巴一下子固定住，大量彩色的呕吐物从中喷涌而出。

　　呼！

　　一道彩虹。

　　作者的话：求票，求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