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旧时代的余晖
“欧洲那边的通讯恢复了吗？”
“还，还，还没有……”
“混蛋，技术部门是干什么吃的，一个多星期了，就没有成功一次！？”
“长，长官，我认为，他们是不想跟我们联络了……”
“……你叫什么名字，那个单位，那个部门，编号是多少！？”
“长，长官，醒醒吧，欧洲人不可能营救我们的，他们已经自身难保了……”
“来人，把这个“变异者”抓起来！”
“啊，我无罪，我说的都是……呜呜……我要求见我的律师……”
“呸，一个蠢货，这时候还有什么律师？老子是就是律师也是法官……你，过来！”
“长，长官！！”
“以后就有你负责通讯部门，知道该怎么做吧？”
“是，是的，长官。”
“现在你们内部排查一次，把潜伏在内部的“变异者”都给抓出来，两天后交给我一个名单，OK？”
“是！”
北美军事委员会下属内部保卫部二处处长，一身戎装的齐思特·科尔曼特中校带着一队荷枪实弹的士兵，漫步走下通讯部的台阶。
回身望着远处高耸入云的“超功率通讯塔”，一口吐沫吐在地上。
狠狠一挥手套，带着温怒登上了驶过了汽车。
坐在车厢内，冷气传来，让全身燥热的他好受了许多。
但好景不长，一旦汽车启动，车厢内就开始像坐过山车般的颠簸起来。
发动机咆哮嘶吼的声音，就好像个哮喘病人，随时都有可能一口气上不来似的……
“该死的！”
他扶着帽檐，另一只手压着胸膛，一直等汽车驶上了平坦的公路，才感觉好受了一些。
“文明的倒退，文明的倒退啊！”
秘书官在一旁感叹的说。
不错，看看所坐的车厢，只能用傻大笨粗来形容，因为一切太多精巧的东西都变得不可靠，太过复杂的电路和发动机随时都可能莫名其妙的烧毁，只有简单、坚固、皮实、抗造的东西才能勉强保留一些旧时代的荣光。
这一点不仅体现在一辆汽车上，还体现所有一切事物身上。
互联网和卫星什么的，早就成为过去了，跨洲际的长途通讯才变得如此珍贵。
但如今，这样珍贵的东西，貌似也保不住了。
想到这里，内务部二处处长中校先生的心情又变得郁闷了。
“该死，全都该死……”
仿佛跟他作对似的，前方的路口又被抗议的暴民给堵住了，全副武装的警察正在镇压，警盾和警棍飞舞，到处都是追逐和逃亡。
一群倒霉的抗议者逃的方向正是车队的位置，中校先生一脸狞笑的下车，拍了拍手，让身后两辆卡车上的士兵全都下车，排成两排，亮出了黑黢黢的枪口。
“现在第一次警告……”，中校先生舔着嘴唇，用很小的声音说。
秘书官有些迟疑，这警告声连他都没听清，何况正冲过来的抗议者？
“第二次警告！”
中校先生的右手抬起，秘书官犹豫了数次都没有阻止，身后的士兵除了少数面露不忍之色，大多数都很……兴奋。
“第三次警告……开火！”
“砰，呯，呯……”
枪声在刹那间大作，迎面而来的人群就好像被迎面打了一拳，前面的人纷纷跌倒，后面的人迷茫的看到挡在前面的军人，眼露惊恐之色……
“呯，呯，呯……”
一切都结束了！
现场血腥十足，伤者躺在尸体从中挣扎和呻吟，其中还包括一些追逐在身后的警察。
一个督察模样的警官从后方气急败坏的冲了过来，远远的喊：“你们这些混蛋，连我们的人都……”
“咔嚓！”
回应的他的枪栓拉开的声响。
随后一切都安静了，包括还在呻吟得伤者。
中校先生用带着白手套的右手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登上汽车，拍了拍司机的位置。
汽车启动，司机强忍肢体多说，用车轮碾过血水和尸体铺就的道路。
内务部是一片灾后建起来的钢铁建筑，就好像这个部门的行事风格那样，简单、坚硬、冰冷和残酷。
十几米高的铁门吱吱嘎嘎的拉开，铁桥放下，车队一拥而入。
三步一岗，七步一哨，进入全纽约防卫最森严的地方，就连中校先生也变得紧张和小心了许多。
一个小时后，一次会议在内务部的办公大楼内召开，中校齐思特·科尔曼特列席。
清一色的白人男子。
“……看来欧洲也步了我们的后尘，那什么基因、规则层面的异变，异变是永久性的，还存在科学规律的地方越来越少了，迷雾正在全世界弥漫，我们的计划要做出适应性的调整。”
“怎么做？总政治部拒绝我们插手！”
“这次由不得他们了，外援已经失去，委员会也该下定决心了……先不说这些，华盛顿和各州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各分部的联系稳定了吗？”
“没有，时断时续的，最新改装的一批军机和车辆装备，都无法进行长时间、长距离的航行，我们的控制力正在减弱，各个难民城市的独立迹象越来越明显，这样下去，我们的人也会……”
“哼，都是些“变异者”……军事委员会是时候拿出决心了，原白宫的人呢？找到没有？”
“还没有……我们内部有很大一批同情者。”
“什么同情者，是“变异者”，外表没有变异，思想已经被侵蚀和污染了的变异者！”
“我看……再清理一次内部，你们看呢……”
听到这里，齐思特·科尔曼特心中一寒，连忙端正了姿势，眼露冰冷的杀机，表现的就好像一部钢铁的机器……
台下就坐的大部分人也是一样。
抗到这股寒风过去。
会议桌前就坐的大人物们总算换了一个议题。
就在这时，天地异像和刺耳的蜂鸣响声，整个纽约都被惊动了，城头上传来成千上万人的呼喊，城内城外都出都是惊恐的声音。
会议桌上的大人物故作镇定的吩咐人出去查看，不一会，人就跌跌撞撞的回来了，“祂，祂，祂来了，祂来了……”
齐思特大惊失色，腾的从座位上站起，骇然失色的向大人们看去。
“疏散，S号预案！”
四面八方的通道打开，敞开了一个个隐秘而坚固的逃生通道，大人物们纷纷离去，但齐思特不能撤走，预案中，他作为留守人员，需要跟城市共进退。
来不及干什么，宪兵已经站在了身后，他只能硬着头皮，强忍着恐惧离开了主办公楼。
外面天空，那熟悉的漏斗状乌云给人以巨大的压力，宛如末日降临一般，到处都是惶恐逃窜的人群，城墙上的军官正在竭力的维持秩序，但崩溃还是在魔焰之狼出现在远处空域的那一刻发生。
“英勇无畏”的战士抛弃了身后的阵地和誓死守卫的城市，表现的并不比普通的市民好上多少，大街小巷，很快就人去楼空，全都躲进看似安全的室内。
一栋栋高楼，紧闭的门户，钢铁混凝土的城市，在缓缓靠近的那一片魔焰之下，瑟瑟发抖。
没有人试图抵抗，哪怕最狂热和最坚定的军方。
齐思特·科尔曼特一片茫然，不知道该去哪里。
就这么一会功夫，内务部已经变得人迹渺渺，连身后的宪兵都逃走了一小半，剩下的迟疑和惶恐，频繁的回望抬头，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什么钢铁的防线、不落的纽约、文明的堡垒、最后的希望……全都是纸糊的，人心已经投降了，崩溃了，只是出于惯性，也可以说是出于利益和恐惧，才维持这最后的荣光。
也许正因为这样，才要在城内施行高压政策，也正因为人心早就沦丧，才这样抛弃旧时代的法律、道德、观念和秩序，用武力维持最后的倔强和强大！
现在，这些在魔焰降临的那一刻，都土崩瓦解。
想明白这些，那伪装的冷硬和残酷在齐思特身上不翼而飞，改变发生的极其迅速，就一个眨眼，什么责任和荣誉全都失去，中校大人调头一转，向早就准备好的“末日营地”逃离。
身后的宪兵面面相窥一番，一哄而散。
发动机咆哮起来，嘶吼着喷出浓浓的油烟，齐思特猛打方向盘，粗矿的车头撞开了内务部的铁门，带着飞溅而起的泥水，冲到了大街上。
在内务部这个暴力机器附近，大小道路都很畅通，没有胡搭乱建的难民营，他的目的地在曼哈顿岛，在油门踩到底的情况下，速度提到最高，就算如此，预计也有30分钟的车程。
飞驰的过程中，他不断抬头看天，那魔焰已经来到西段的城墙处，一大一小两个黑点正在降落。
虚空正在被扭曲，距离遥远也能感觉到双目刺痛，泪水不有控制的流了下来，他紧握方向标，狰狞着面容，带着恐惧和歇斯底里的骂道：“该死，该死的一切！”
预计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早。
道路上已经看不到多少人了，在路过一个拐角的时候，前方的一个井盖突然掀了起来，从中爬出来一个绿油油就好像老鼠一样的东西。
定眼一看——变异者！
一个个绿皮的侏儒的从地下冒了出来，看着天空中的异像和魔焰吱吱的尖叫，很快，更多的绿皮从各个阴暗处冒了出来，两边的建筑里，很快就想起惊恐的尖叫。
齐思特猛打方向盘，撞飞了两个不知死活的绿皮侏儒，经过特殊改装的汽车就好像个亡命逃窜的钢铁怪物，窜进一个狭窄的弄巷，一路撞穿无数难民胡搭乱建的家，带着一路的混乱和哭喊，向末日营地亡命飞逃。
此时，有很多人正在做同样的事儿。
“怎么样，你的家乡！？”
查尔斯飘荡在城市的低空，身边就是著名的地标性建筑，曾经现代化的大厦此时是如此的陌生和丑陋，到处都是破口，到处都是胡乱修补的外墙，还有密布的涂鸦，可疑的污渍，以及不知道是血还是粪便与尸体的残留。
天台上，十数个绿皮肤的侏儒正在向两人跪拜，查尔斯怔怔的看着，无数次午夜梦回，他都回到了这里，可从未梦到过会以这样一种方式。
跟梦境中大多数的悲惨相比，这里保存的出乎预料的完好，但是……查尔斯还是觉得陌生和厌恶。
让他眷恋不已的东西早就不见了，虽然还保留着一个似是而非的壳子，但内在的东西早就被污染和腐朽。
“他们是地精吗？”，查尔斯问。
“应该是类似……费伦基因与地球基因结合在一起的产物。”
“一种稳定的畸变？”
“你在关岛的时候没有出现过？”
“出现过，出现过的……”，查尔斯喃喃的说，“我以为，我以为，强大的美利坚会有所不同……”
“基于源质的表达，以地球的文明水平，是无法解决的。结局从我们第一次通幽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
“是的，你一直都是对的，一直都是清醒的，我……我以前真是太迟钝了，应该早下决心的……”
“淘汰并不等于失去了机会，你应该懂得。”
“是的，还有机会……”，查尔斯向罗安看去，好一会膝盖才渐渐的弯曲，神色经过了一系列的复杂变幻，最终跪倒，“伟大的源初，亵渎宫殿唯一的主宰，我从现在开始就是您忠实的信徒，查尔斯·本杰明·爱德华兹。”
罗安感觉到，隐约的联系在他与查尔斯身上建立了。
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并没有高兴的样子，微微摆手托起他的身体，望着身下从慌乱到死寂，又从死寂变的混乱的城市，说道：“只有地球和费伦的基因融合，才有你我容身的机会，回归到机会就隐藏在亿万个变数和演绎中，为此我做了很多工作，你看……”
话音一落，一点阴影就从身前的虚空中渗透出来。
罗安在影界的投影，罗素以阴影之狼的方式飘荡到魔焰之狼的下方，就好像一个真正的影子一般摇逸着。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源初的本体。
“它是我的投影，居于影界，时刻影响着现实。”
“投影？”，查尔斯又惊又疑的看着震荡摇逸不已的罗素。
罗安不答，笑道：“接下来做什么呢？你们有什么提议？”
查尔斯连忙欠身，很是恭敬的说：“应该是粉碎这样还在顽固坚持的城市。”
罗安点了点头，看向罗素。
“……这样的城市，影界和现实的壁垒都很坚固。”
罗安点了点头，心里有些怅然的想，就让旧时代的余晖终结在自己手中吧，这样才能毫不保留的去迎接一个新时代。
下一刻，虚空像书页那样翻开，罗安带着查尔斯和投影，在北美的天地间不断折叠与跳跃起来。
一个多小时候后，天地异像消失不见，躲进“末日据点”的齐思特通过摄像头看到，浓烟和火焰已经在城市的各处点燃。
绿皮肤的侏儒，人头兽身，兽头人身，以及种种奇形怪状的变异者，纷纷从阴暗的角落里冒出，高呼源初之名，开始了名为颠覆和破坏的狂欢。
而他这样的人，不是躲在某处地下瑟瑟发抖，就是已经带着早就准备好的资源和人手逃走，军方都已经崩溃，枪声和炮响，不是为了恢复秩序，而是……
完了，一切都完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
天地之大，那里还有容身的地方？
作者的话：掉到第七了，月票啊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