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线折断,然后把磁带翻过来看,只见磁带上的一张粘贴纸上写了四个绳头小字:“重要信息”。它们的每个词都是用大写字母拼写出来的。
这个男人朝房间四周扫视了一下。他看到,桌子旁边放着两张横档靠背木椅,屋角处放着一张破旧不堪的弹簧座垫椅,它的旁边是一盏阅读用台灯,支架在一根活络金属轮杆上。这根轮杆从弹簧座垫椅子后面撑出来,样子很像一条冻僵的眼镜蛇。他还看到了三扇安装在相邻墙壁上的门。它们都已破损得不像样子,其中一扇比另外两扇窄,它的门槛离地面有15.2厘米高。打开这扇窄门,他看到里面是一间铺着方形黑白塑料地砖的卫生间,但近一半的地砖已剥落掉,不见踪影。他走出卫生间,打开另一扇门,发现这是一间小壁橱。他从壁橱里挂着的衣服中挑了些合身的穿上。与这间房屋相比,他寻到的衣服更新,也更整洁。他选的衣服包括一件淡蓝色礼服衬衫,一条灰色宽松长裤,和一件花呢上装。此外,他还找到一双不算很旧且刚擦亮的棕色皮鞋。在小壁橱的后面,他还看到一只老式手提包。
房间的桌子上放着一小堆零碎东西:几枚硬币、一把刻有506数字的饭店房门钥匙、一把小梳子和一只皮夹子。皮夹子里放着三美元纸币、一张抵押凭据、一张威世信用卡以及一张塑料包封的社会保险卡。信用卡和社会保险卡上印有“比尔·约翰逊”的名字。信用卡上用纸夹子夹着一张留条,打印在划有直线的黄纸上,上面写着,“这张卡里的钱已提取掉。如果你试图用它取款的话,你也许会被抓起来。”这个男子把这张留条拿了下来,与纸夹子一起放入他的上装口袋里。然后,他把两张卡插入皮夹子,把三美元纸币也放了进去。最后,他拿起那盒磁带,放入另一只上装口袋。
打开这间屋的第三扇门,眼前出现的是一道幽暗的走廊,其亮光来自走廊尽头的窗外射入的光线。走廊的本地板当中铺着一条满是灰尘的薄地毯,从走廊的一头延伸到另一头。这个男子走完一半走廊后,一眼瞥见一扇电梯门。电梯门漆成黑色,一副凋零败落的样子。他在电梯门旁按了一下电钮,但远近都听不到动静和反应。于是他转身朝附近的楼梯走去。楼梯漆黑一团。他朝下走了五段楼梯,才看到一个灰尘满地的大厅。大厅的几个拐角处放着一些垫料塞得满满的单人扶手椅。它们看上去不比他房间里的扶手椅好多少,都已向下松塌。在一个角落里的两张单人扶手椅中间,放着一张橡木桌子。这是一种图书馆里常见的桌子,只是这张桌子的镶板已有几处表面剥落。一只仿造式蒂法尼灯摆在它上面,灯的边上放着一只已撕开的信封和一本《时代周刊》旧杂志。
这个男人看了看杂志,似乎想把它拿起来。但他还没拿起它就听到左边服务台方向传来一句轻声轻气、酸不溜丢的话:“约翰逊先生,我希望你有钱支付你那过期的账单。不然的话……”
“我今天会弄到钱的,”这个男人回答道,“最晚明天。这里附近有没有什么商店我可以听听磁带?”
“假如我是你的话,”服务台那边的男人从柜台后面站起来,两只瘦削的臂肘斜搁在服务台上对约翰逊说,“我会更关心去找工作,而不是去听音乐。”
“但听一下磁带会帮我弄到一份工作。”
柜台后面的那个男人把头朝左肩膀方向扭了扭。“出门沿街走下去,那里有一家音乐店,”他说,“至少以前是的。也许,他们现在还在营业。”他的话音听上去疑虑重重,但不再那么刺耳了。
“谢谢。”这个男人说。
“怎么搞的,你这次为什么不像往常那样,说一声‘愿未来对你仁慈’?”服务台的男人以近似友好的口吻问。
“愿未来对你仁慈。”这个男人说。
外面的马路上几乎没什么人,一阵热气的人的大风吹过街头,卷起阵阵灰尘和零星纸片。靠近人行道的马路边没有停放任何车辆,但沿路走下去,可以不时看到拆得只剩空架的车堆在路边,像是从层层垃圾和旧报纸中挖出的恐龙骨架那样庞大笨重。满是凹坑的马路上没有车辆行走。偶尔,有那么一二个人在商店和楼房沿街那块铺有木板的地方悄悄走动,但他们没有令人感到危险的鬼怪模样。这个穿着比较得体的男人在这里行走时,一个人走近他,无奈而又例行公事式地伸出手向他乞讨。他把一美元放在那只伸向他的手上。他的做法立刻产生了魔术般的效应。倏忽之间,一群衣衫褴褛的孩子奔到他的面前,伸出一双双小手要他施舍。这位男人把另外两美元和他口袋里的硬币一并给了这些孩子们。然后,他让他们看他已掏空的皮夹子和口袋。小乞丐们见此便一溜烟地跑掉了。他们的出现与消失都快得叫人难以置信。
像世界上的其他行业一样,这家音乐店也曾有过红火的日子,但它现在则不很景气。事实上,它是一个经营旧音响产品的音乐店。店里的几张桌子上面,胡乱扔着成堆成堆的唱片和磁带。这都是些听了很久的旧唱片、旧磁带,有的有塑料袋或塑料盒子,有的什么也没有。店里面充斥着一股刺鼻的草药味,缭绕于整个房间。也许是为了冲淡这股草药味,店里还点了几支香,只是香的烟味比草药味更刺鼻。店里很暗,正对店门放着一张狭小的柜台,柜台后面站着一个年纪不大但明显衰老的女人。她留着一头黑色披肩发,穿着一件不合身的睡衣。睡衣上印有蓝色和黄色的花样,肩膀一头因睡衣没盖住而露出白皙的皮肤。她双眼半睁半闭着把头摇来摇去,像是听到了来自体内的音乐旋律。
“我可以听一下桌上的盒式磁带吗?”这位男人站在这个女人面前好一会儿后,见仍没被注意只好开口问她。
女人缓缓地挥了挥她的右手,示意这位男人到店里面的一个光线暗淡的玻璃亭里去试听磁带。这位男人装着在柜台边的那张桌子上挑选磁带,然后装模作样地拿了一盒去试听。一到玻璃亭,他快速地从口袋里拿出从饭店里带来的那盒磁带,又迅速地把它放入一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