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也算是个“庞然大物”,他努力微笑着,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和善些,然后冲自己的女儿招招手。
苏隐紧靠沙发站着,看着眼前努力想要讨好自己的男人,心里很想笑,因为这个高大的男人现在看起来就像一只微笑的华南虎,带着滑稽的紧张和小心翼翼。
她记忆里仅有的几次对爸爸的印象,这个男人看起来都像是刚从原始森林里走出来的野人,满脸胡须眼神疲惫。但凭借幼兽的直觉人身上掩盖不了的野性和铁血的气息,让苏隐不自觉地想要靠近。
苏隐慢慢走过去,男人伸手把她搂在怀里,她小小的身体被苏赫光抱着,完全笼罩在他庞大身躯的阴影下。“潇潇,告诉爸爸你为什么打小朋友?” “因为他们太蠢了。”
苏隐毫不掩饰自己语气里的不屑,在她看来那些连加减法都需要学好几节课的人根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他们那种愚蠢——好吧,单纯,她在心里纠正自己——的目光让她看了就觉得恶心,竟然还有人愿意拿无知当可爱。
“但是你这样别人会疼,他们的爸爸妈妈会伤心的。”
虽然惊讶于苏隐全无慈悲的表情,苏赫光还是耐着性子给她讲道理。
“伤心是什么?我扎的是他的手,又不是心脏。”
苏隐侧过头,真的很单纯的在问一个问题,她希望自己的疑惑能得到来自父亲的解答,因为她已经对沈含蘩彻底失望了。
看着苏隐一派坦然的表情,苏赫光静了一下,然后摸摸她的头。“带潇潇去医院做个检查吧。”
他对坐在沙发上抹眼泪的沈含蘩说。
接下来的几个月时间里,苏隐彻底见识到了,即使是普通的成年人也未必聪明到哪里去。
一开始他们给她做矫正,每天做一些弱智的极点的所谓训练,最后在苏隐第三次把矫正班里的其他小孩打哭以后,他们忍无可忍的把她踢出了班级。
沈含蘩不死心,又带着苏隐去外地找一个满头白发的专家,那个老头给她头上戴了一个插满电线的奇怪机器,然后问了她一些问题,那个机器就打出一张画着曲线的纸。老头拿着那张纸对沈含蘩说了很久,虽然苏隐一句也没听见,但是从沈含蘩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上,苏隐能猜到那个老头绝对没说好话。
专家给苏隐开了一大包药,起初苏隐也很乖的按时吃药,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与其在那些愚蠢的大人中间被看来看去,她宁愿安静的呆在家里,活在自己脑海里小小的房间中。
但是很快她就发现,事情远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她开始变得容易困倦,头疼、恶心的情况也反复出现。更可怕的是她脑海里自己的卧室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很多细节也无法在脑海中勾画出来,有时她甚至记不起自己三天前做过什么。
苏隐感到了严重的威胁,但是拒绝服药是不管用的,所以她依旧装作乖乖吃药的样子,每次趁沈含蘩不注意就偷偷把药片藏在舌头下面,等到没人的时候再吐掉。
她开始更加频繁的虐杀小动物,从麻雀到外面的流浪猫、流浪狗。而且每次把动物开膛破肚以后,她就那么堂而皇之的把尸体丢在院子中间最显眼的地方,让所有人一眼就能看见。
一个疗程的药吃完之后苏隐的状况愈演愈烈,终于有一天沈含蘩爆发了,她把剩下的药全都扔了,然后打电话对那个老专家破口大骂。
听着父母在客厅里激烈的争吵,苏隐露出了得意地笑容。
第一次听说自己要去看心理医生,苏隐并不觉得害怕,她在书上读到过心理医生是做什么的,那些人也不过就是和她聊聊天而已。
那是个晴天,坐了很久的火车苏隐已经有些疲倦了,再加上在车上沈含蘩的喋喋不休,下车的时候苏隐非常没有精神,以至于古德木走进诊室的时候她都没有注意到。
“潇潇,这位是古德木医生,以后他就是你的心理医生了。”
苏赫光推了苏隐一下,她才从意识里回过神,抬起头来。
眼前的男人和苏赫光完全是两种人,古德木不到一米八,穿着很居家风格的白衬衫外套羊毛背心,笑起来温文尔雅,就像一个温暖的太阳。
“你好,苏隐小朋友,我叫古德木,以后我就是你的朋友了。”
古德木蹲在苏隐面前,平视着她的眼睛微笑道。
他是笑着的,真诚的笑容,但是藏在镜片后的那双眼睛却被排除在这个情绪之外,平静的无波无澜。
平生第一次,苏隐害怕了一个人,她往后挪着想要躲到苏赫光身后,却被沈含蘩一把推在后背上,踉跄着往前抢了几步。
“医生好,你可以像妈妈一样叫我潇潇。”
苏隐试图讨好这个男人,她小声的回应着,挤出一个笑来,然后看见男人眼中一闪而逝的轻蔑。
“医生,麻烦你了。”
苏赫光笨拙的和古德木握了握手,就和沈含蘩两个人离开了这间小小的诊所,逆着光的背影越走越远……
“我说这个医生在业内口碑特别好,你还不信,你看他给潇潇治得多好。”
沈含蘩看着在饭桌前安安静静写作业的苏隐,心里高兴得不得了,凑在丈夫耳边小声说道。
苏赫光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其实心里有点隐约的担忧。一开始看见女儿有这么大的转变他也很高兴,但是军人的洞察力很快让他发现,女儿身上还有其他的变化。
首先她原本是右撇子,却突然变成了左撇子,而她本人没有表现出丝毫不适,就好像她一直是用左手一样。苏赫光问她的时候,苏隐还很奇怪的说自己一直是用左手的,让他很诧异。
而且在最开始治疗的一段时间,苏隐曾经出现过梦游的情况,每次梦游她都会砸家里的东西,还弄伤过自己。苏赫光询问古德木,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这是她压抑在心里的情绪在潜意识里宣泄出来造成的,是好事。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苏赫光有点不相信古德木的话。因为他清楚地记得,有一天晚上苏隐梦游的时候自己叫她的名字,她突然回过头,眼神凶狠的瞪着他说了一句,“我不是苏隐!”
那个时候她是睁着眼睛的。
“医生。”
苏隐走进诊疗室轻车熟路的把书包放好,然后坐在沙发上等古德木。
“最近怎么样,晚上还会做梦吗?”
古德木放下手里的笔,和蔼的问道。
“没有了,我晚上睡得很好。” “那就好。”
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