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滞的面庞,枯燥的头发,还有她那般陌生的目光,她看他如此冷清,似乎从不曾认识过,又似乎她心如死灰,竟不带着一丝波动。
如纪容恪这般高大自负的男人,也忽然失了主意,这是怎么了,她怎么冷得这么可怕。
他紧抿薄唇说不出一句话,他怕惊扰了她,怕她像蝴蝶倏地一下飞走了,更怕他张口后。她面容冷淡问他你是谁。他想他真的会疯吧,他已经濒临发疯的边缘了,只差最后那一下,就可以把他推入这庞大幽深的炼狱。
他只本能的死死握住她指尖,凉如冰,寒得让他禁不住发抖,他愁得一秒之间鬓角染满了白霜,他心慌于冯锦死寂的注视,心慌于她下垂的唇角挤不出半点笑意。
良久。她嘶哑的喉咙忽然咳了咳,咳出一口清痰,他被那尖细又微弱的声音骤然惊得回神,他抬眸看了一眼冯锦紧蹙的黛眉,她似乎很痛苦,手指从他掌心内抽出脱落于床畔,他立刻起身要为她倒水,手忙脚乱间踢倒了身后的椅子,椅子背勾住了盛放毛巾脸盆的架子。哗啦一声,顷刻间四面八方全部倾塌,水花四溅,一两滴温热的清水崩落在冯锦的脸上,她睫毛颤了颤,看着他有些害怕。
纪容恪并不是如此慌张的人,他只是咽不下心口窒着的愕然,她醒了,他所有思想和理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冲击得烟消云散。
还有什么比她醒了更美好的事吗。
他欠她的。终于能一点点还了。
他冲到桌子旁,伸手去拿水壶,他一边倒水一边安抚被他莽撞而惊吓到的冯锦,“你热不热,冷不冷,想要吃东西吗还是先喝点水好了。”
他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他忽然觉得自己像刚谈恋爱的小孩儿,什么都顾不上了,又慌又涩又喜又急。他想冷静都觉得那好困难,他看着她就什么都忘了。
他端着水杯朝床铺走回去,冯锦小心翼翼看着他,用手指蹭了蹭自己唇上干裂的皮,“我丈夫呢。”
纪容恪没有回味过来,他所有注意力都在杯里的水不要洒了,他随口问了句什么丈夫,冯锦嘶哑着说,“贺渠。他在哪里。”
纪容恪脚下倏然一顿,他听到了什么。她问起了贺渠,她没有提到自己,她没有叫一声容恪。
可他不是比贺渠更早遇见她吗,她为什么会跳过自己。
他呼吸在这一刻僵滞,压抑而窒息的感觉令他身体猛然晃了晃,温热的水溢出杯口,洒落在他白色指盖上,他抬头看着冯锦。隔着满是尘埃的空气,那一缕缕不真实的光圈里,她眼睛天真澄澈的光看不到一丝一毫假象与浑浊,三十二岁的她仿佛回到了过去,美得一素到底。
纪容恪番外二十一 爱一个人,就是爱她的皱纹
冯锦无比惊慌看着围拢住自己的大夫,他们四五个人,穿着白色的大褂,手里拿着各种医疗器具,每个人的脸色都并不好看,她最讨厌被人包围的感觉,她骨子里的自卑这么多年依旧不曾敛去,当所有人都注视着她,她会觉得无比窒息,丑陋得她不敢面对自己。
这让她想要挣脱的压抑与沉闷不知多久才散去,她背贴住墙壁大口大口呼吸着,他们从床边退去,先后经过纪容恪面前,最后一名跟出去的大夫说,“纪先生借一步说话。”
纪容恪收回落在冯锦脸上的目光,他吩咐佣人照顾好她,自己蹙眉跟出去,佣人没有关门,她看到冯锦视线始终追随着纪容恪,她看得小心翼翼。似乎很害怕,又想要靠近他,佣人试探问她,“夫人还记得先生吗。”
冯锦警惕打量她,确定自己并不认识眼前的陌生女人,她理也不理,直接蜷缩起来躲避在墙根,用枕头挡住自己的脸。
纪容恪跟随大夫走到客厅,他迫不及待想知道结果,然而大夫一脸讳莫如深,他摘下耳朵里的听诊器,摇了摇头说,“夫人脑子里的淤血恢复很好,基本已经痊愈,她除了轻度营养不良造成的过于削瘦,其他方面的综合值很稳定,如果一定要说她是不健康的,我们无从依据。”
“可她不知道我是谁,她唯一的记忆停留在她和另外一个男人身上,但那个男人也是在我之后才和她接触到,她选择性忘了我吗你不要告诉我这在医学上也存在理论,你是不是看肥皂剧看多了。”
纪容恪觉得自己简直无法和这群老学究老古董沟通,他蛮横而焦躁的扯掉自己领结,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抽,他这几天过得非常疲累,甚至有些不像人的生活,他经常忙得顾不上打理头发,上厕所都要挤时间,他恨不得立刻忙完赶回家陪伴冯锦,一天吃一顿饭的二十分钟时间都是奢侈,而他口袋里的烟更因为没时间换衣服而全都返潮,吸出来的烟雾非常难闻,他呛得咳嗽了几声,无比愤怒又扔掉,正好扔在其中一名大夫的脚上,那名大夫的裤腿被点燃了火苗,他迅速脱掉白大褂扑灭了那一丝火焰,“纪先生,不是我们没有尽力,国内脑科专家我们都占据一席之地,以纪先生的能力和威名,自然不可能聘用虾兵蟹将,但我们所检查到的结果夫人很健康,她为什么会选择性遗忘,我们也要根据情况分析,而目前我们没有这份情况。”
“会不会是这样”旁边一名大夫忽然打断他,“夫人病理上没有任何问题,她也并非不认识纪先生。”
那名被打断的大夫显然不信服这荒谬的借口,他不能接受自己的医术权威被质疑,而且还是以这样搞笑的理由,“你是在说,夫人分明认识,她只是故意这样做。”
那名大夫反问,“有什么不可以吗这就要问纪先生了。”
所有大夫都将目光转移到纪容恪身上,他们对于面前这个无所不能的王一般存在的男人那为数不多的情史也略有耳闻,都知道屋里躺着的女人不是他原配妻子,但却为他诞下一个千金,没有名分坐了八年牢狱,出来被他接到住所珍视如瑰宝,这样的关系不用再深究也都心知肚明,能让一个女人甘心装傻子也不愿记起故意逼自己忘掉的男人,是解释冯锦记得一切却偏偏不识纪容恪的唯一理由。
大夫看纪容恪脸色越来越沉,他颇有深意说,“医学对于产后抑郁症是最束手无策的,因为这可以避免,但又很难,毕竟一个人的心情所受到的调节程度没有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