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绊倒、摔伤再挣扎,一边奔跑一边匍匐爬行,我没有一丝停止的念头,我只想知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彪子来不及锁车,他见我跌落在地上,便迅速从我身后追上来,他无比惊慌扶住我手臂。将我牢牢禁锢住,不敢松懈一丝一毫。他声音是颤抖的,他手指是僵硬的,他怕我出事,他极力想压下我的崩溃,但我听不到一切声音了,即使他就在我耳畔朝我嘶吼让我冷静,小心孩子我也麻木茫然得一片空白。我的世界唯剩下一片空白。
我一直喃喃闷哭着,直到我终于在他的撕扯下冲到了岸边,跪倒在距离海最近的地方,我脚下是不断蔓延过来的海水,很凉很寒,凶猛得拥挤过来,最激烈的霎那,它们没过了我的脚踝,我的膝盖,将我拍打着向后推拒,我仿佛失重,只站在那里面向广阔的海面,便觉得摇摇欲坠,天崩地裂。
我呆滞着不知凝望哪里,眼睛酸涩了许久,滚下越来越多的眼泪,我用手捂住脸,在我掌心尽情的颤抖和抽搐,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他死了。
纪容恪死了。
我疯了一样拉扯住彪子,我死死掐住他脖子问他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诅咒他,他那么无所不能,连天都收不了他,还有谁可以让他死
彪子握住我手,他也红了眼睛,他哽咽着说容哥被沉海了,在他昏昏沉沉的时候,他被沉下了海港,他是无所不能,可他身体受了那么重的伤,他对抗得了海浪和那么深的漩涡吗。
那一刻,我眼前天昏地暗,我无数次设想的场景,都是他在深海内跌跌撞撞,拼着残存的意识想要寻找出口,最终只是越沉越深,越飘越远。
那一刻他是否也会无助,是否也会有面对死亡的恐惧。
他会不会想起我,想起未出生的孩子,想留下一句话,却怎么都张不开口。
我彻底怔住,我身体内所有细胞和血液都一同随我怔住,我终于明白生却等于死是什么。
我想我已经死了,随着他一起死去,葬于深海,葬于烈日,葬于冰雪,也葬于这百般不留情的天地间。
我透过手指缝隙看这片一望无际的海港,哪里在鸣钟,哪里在呼啸,哪里掠过海鸟,扑棱着翅膀丑相云霄,它还能自由,可以远离纷扰,做鸟兽有时候也比做人要好。
我仰天嚎啕大哭。整片天空只不断回荡着我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我在叫他名字,在骂天骂地骂佛,可这一切无济于事,只是我走投无路最后的控诉与挣扎。
天听不到,命听不到,只这毫无生命的万物,将我的声音吞掉。
我心口似乎堵了一块巨大的石头,是被丢在火坑被丢在炼狱里焚烧过漫长时光的火石,它火热滚烫的温度,将我每一片肌肤都化为灰烬。
最痛最狠不过见不到弥留一面。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眼前的茫茫大雾终于退散,我看着一搜木舟在水里起起伏伏,上面的工人将绳索抛下去,捞起满满一网子的鱼,他们举过头顶朝岸上欢呼,一处通往外省的港口架起了熊熊燃烧的篝火,木舟朝那边缓慢划去,他们背影在阳光的吞噬下,变得那么模糊。
彪子将浑身瘫软意识浑噩的我从沙坑上扶起来,我全身都湿透,只剩下发顶没有被海浪打湿,我一点力气使不上,哭泣与呐喊已经耗光了我最后的力量。我对这个世界唯一的记忆和念头,就是残忍,再没有其他的东西。
这庞大的国度里千千万万的悲伤,不及这一份残酷加持给我的痛最浓。
彪子一声不响脱下身上的黑色大衣披在我背上,他手臂死死缠住我身体,将我禁锢在他怀中,我仅剩的理智觉得诧异,他从没有对我做这样亲密的动作。不管在任何情况下,而同时我闻到了不属于他身上的味道,清冽的芬芳的,而不是那样带着汗涔涔的烟味。
我下意识抬头看,在看清楚那张脸后,我心里错漏了半拍,霍砚尘坚毅的下巴和高挺的鼻梁就暴露在我眼前,他抿着薄唇。眼神里是一片寂然。
彪子站在旁边,他看着这一幕没有说话,他又默默将脱下来的外套穿回去,转身往车的方向走,霍砚尘盯着我几乎眨眼间就削瘦垮了的身体和脸,他问我,“你要死要活。”
我呆呆的不说话,他用力晃了下我身体。“我问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我在他疯狂的摇晃下被迫张开嘴,我发出哽咽到连我自己都不敢置信是我的声音,我说我想死,我活不下去了。
霍砚尘脸上瞬间掀起狂风巨浪,他似乎怒了,他手死死钳制住我身体每一寸他能够触碰的地方,他将我推向海水,我被他巨大的力气推倒在里面,彪子冲过来要救我,可被霍砚尘直接在原地撂倒,彪子急了,他拍了拍身上的沙泥,再一次朝霍砚尘扑过去,两个人厮打到一起,但彪子落了下风,他远比不上霍砚尘的身手。几个回合下来,他狼狈不堪,而霍砚尘仍旧像那般儒雅潇洒,身上的衣服不曾有丝毫褶皱,他蹙眉俯望着我,迎着呼啸的海风长身玉立。
海浪滚在我脸上,将我在那一刻闷得窒息,我抹了抹眼睛。看着他模糊的面容,他大声说,“冯锦,如果要死,现在是最好的时候,孩子没有成形,是痛苦是快乐,他没有知觉,也不算你作为母亲太残忍太无情。纪容恪死在海里,你也死在海里,你们生时无法厮守也做不了夫妻,死了总可以同穴,看在我们师出同门的份儿上,我会帮助他达成和妻儿埋葬到一起的愿望,我已经选好了墓地,一处非常清静的好地方。”
彪子艰难从地上爬起来。他还要冲过去打,我大声呵斥他让他住手,他看了我一眼,这才悻悻收回拳头,我和霍砚尘遥遥相望,我眼角溢出更多浑浊的泪,垂落下融于海水,我不知道在和谁的撕扯中,我手指被纽扣割破,我察觉到疼,发现早已经渗出许多血丝,滚进海水里,只一闪而过的鲜红,便被后来覆盖的海浪打消得无影无踪。
原来几滴血这样不值一提,在海的强大劲敌下,连尸骨都无存。一个人,十个人,一百个人,都只能被吞没,战胜不了这片没有边际的死神。
所以纪容恪,我还找得到你吗,再也找不到了,是不是。
我无法克制的嚎哭出来。终于这个世界给了我最后的绝望,我该去哪里找他,我愿用一半生命换来他的下落,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