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4 章(1 / 1)

大明文魁 幸福来敲门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分,仅凭你不顾府里亏空,劳民伤财,大兴土木仅仅是这一条罪,本府就可奏请朝廷,勒汝就地免职。”

“诸位同僚,今天也看见了,不是本府为难林司马,实在是其自作孽不可活。到了眼下,本府也唯有挥泪斩马谡了!”

说到这里,辜明已还真作出了洒泪之状,可见他是多么痛心疾首。

开封府的属官见此都是在心底默叹,又一个年少气盛的官员,倒在了老谋深算的知府手里。

若是林延潮方才服软,现在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啊。

一旁一名看着'不知所措'的林延潮,低声道:“林司马说句话啊,先向府台赔罪……”

辜明已冷笑一声,他心道,现在赔罪,晚了!

众目睽睽之下,面对众人的目光,但见林延潮长叹道:“到了此刻,实在也没有办法了……敢问府台一句,若是下官将亏空一气补齐了,今年考绩能得'卓异'吗?”

八百七十一章 哪里来的钱(二合一)

能得卓异吗?

林延潮的话音落下,辜明已先是一愕,然后却是笑了。

开封府官员们见辜明已笑了,也是跟着笑了。

其余各府官员见别人都笑了,也唯有跟着笑了。

林延潮左右四顾,自己也是笑了。

辜明已笑容敛去,心道当今首辅的得意门生,就是这个水平?谁不知道你归德是穷地方,平日风调雨顺时,尚且积欠,只能靠朝廷免去。

而去年你又遭了大灾,反而能一口气缴清所有的积亏,这不是忽悠人吗?

竟敢拿话诈我?讽刺我辜某人赏罚不明,只会处分,不会奖赏。死到临头,犹敢顶嘴,真当辜某人不敢办你?

辜明已面上却平静如水,伸手随意翻着账本,对众官员道:“藩库乃一省钱粮所储,各府依时足额缴纳,这是洪武爷时就定下的规矩。做不到的,该罚,做的好的,乃是我等本分,却没有听说有什么卓异。”

众官员们纷纷点头。

辜明已看向林延潮笑道:“若林司马以此向本府讨价还价,有些可笑。但是林司马年纪轻轻,为官日渐,经验不足也是可以理解的。”

辜明已没有接林延潮的招,也是足够谨慎。

开封府的官员也是笑着道,是啊,林司马这话在我们府里说说尚可,在外面就要惹人笑话了。

面对开封府官员嘲笑,林延潮沉吟半响,忽道:“这可就有点难办了。”

“难办?”辜明已冷笑道,“本府本也不要将话说开,但林司马若还要打肿脸充胖子,那么本府再说一事。”

“之前付知府署府事时,曾上文藩司,言府库一空,林司马为修缕堤,而挪用府库银两万两。以致他到任后,府里的官吏三个月未发薪俸。”

这倒是实话,当日付知远到任后,与林延潮有言在先,他当时可以与林延潮交割。

但林延潮挪用府库银的事,他要如实上报藩司。这倒不是付知远阴林延潮,但是此事却辜明已抓到作为林延潮的把柄。

众官员已是清楚,林延潮是真没钱。

但是今年林延潮为了修建缕堤,不顾藩库积欠,还挪用库银大兴土木,导致今年的藩库库银又缴纳不上,甚至还出现了亏空。

这万一追究起来,是要二罪并罚的。

辜明已道:“有些事同僚一场,本府实不想说穿。不然本府去归德盘库,一切都将了然了,如此太伤及颜面了。”

盘查府库,也是首府职责所在。辜明已这话一说,众官员都已觉得大局已定了,否则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林延潮道:“辜府台,都这么说了,下官也唯有照办了。”

说完林延潮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纸来道:“府台,还请过目。”

旁人从林延潮手里接过纸,呈给辜明已。

辜明已略扫了一眼,讶道:“藩库的执单?”

“正是。”

辜明已但见上面大略写着'归德府已缴库银三万七千三十二两七钱五分三厘'。

“这?”这数目正好是辜明已方材所说归德府拖欠的三年库银。

林延潮道:“这是下官所缴本府三年的累积……府台,府台保重身子啊!”

原来辜明已正面色涨红的,剧烈咳嗽。

左右服侍拍背捶胸了好一会,辜明已方才停了咳嗽。林延潮关切地问道:“府台,身子无恙吗?是否歇息一下,下官一会再向你禀告。”

“不必,不必,”辜明已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还好,“这执单……”

林延潮立即接口道:“昨晚下官刚刚缴纳的,这才入库,账面上没这么快改过来。藩库那边可能还未向你禀告,故而疏忽……府台?”

辜明已又剧咳了一阵:“既是已缴,方才为何不明说?”

“下官以为府台问的是今年的,今年的库银下官确实想拖一拖,能不能也宽限至明年二月。这也是下官的不是,下官只想一心为老一声,可以搭把手的。”

“先告辞了,保重。”

辜明已一脸惊诧地留在了原地,林延潮则是淡淡地笑了笑,举重若轻地离开了府衙。

午后暖风吹得熏人欲醉,辜明已目送着林延潮的背影,然后招来自己心腹师爷。

辜明已似自言自语,似商量地道:“没有这个道理,这钱若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归德府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哪会这么多钱。”

“是不是哪个钱庄,借钱给他补的亏空。若是如此,林延潮的胆子也太大了。瞒得过初一,瞒不过十五。”

“你给本府去查个明白,这钱哪里来的?”

“是,东翁。”师爷领命而去。

而这时在大相国寺旁的院舍中。

王景为,陆学右二人却是在担心。

王景为长叹道:“司马此去开封府衙,怕是回不了了。”

“是啊,司马不听你的肺腑之言,我等已是尽到了本分,到时怪你我不得。”陆学右宽解道。

“话虽是这么说,但司马在位时一直对我们二人是极好的。而且他对老百姓也很好,是个好官。”

“好官,才在官场上混不下去啊。你说亏空,你以为司马不知道,他只是不想逼人……下面的税赋收不齐,省里催府里,府里催县里,县里催衙役,衙役催百姓。这一催下来,不知又多少人卖儿卖女。”

“司马也是心善,写文章的人嘛,将仁义都是放在第一位的,但当官不一样,心一定要狠,要硬。心狠心硬,就当不了好官呢。”

“实在是可惜了。”

陆学右举起袖子,抹了抹眼角的眼泪。

王景为道:“这么迟了,看来今天是回不来。多半是在府里被押下了,咱们先吃饭,一会儿去府衙里托关系问问。虽说不能保司马出来,但情况都要问清楚了,看看有无转圜的余地。”

陆学右点点头道:“老哥说得是,那府里的人要不要知会一声?”

王景为扫了一眼,院舍里已是开始掌灯,随林延潮来开封的人,仍在办事。他们办事很勤勉,言谈里有笑声,看来是一点也不知外面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