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各执一票,各位以为如何?”
众官员都是一并垂首道:“是,府台!”
付知远点了点头道:“诸位同僚,夏税乃惟正之供。我等为官既不可侵蚀,令朝廷税赋短少,更不可借此残民害民,横征暴敛。本府在此有言在先,若有人继续知法犯法,到时休怪本府。”
这最后一句话,众官员心底起毛。
无声处听惊雷,付知远话虽的平淡,但联想起他初至府衙时的手段。这付知府每一步都不是闲棋,他是那等真心要革除吏弊的官员。
接下几日,六月的夏雨将商丘城都溶了进去一般。
马上要交纳夏税了,商丘城很繁忙,老百姓驱车子等,载着一摞摞的冬小麦进城,然后直奔米行。
河南的夏税主要开征冬小麦,冬小麦一般五月前,四月底收割好了。
朝廷催科的收执,早有里甲分发至纳户的手里。
虽说一条鞭法是官收官解,但实际上做不到,衙门里没有那么多衙役,故而一般流程官府还是先用里长催征本里钱粮,遇到拖欠不纳钱粮的顽户,再派差役拘比的办法。
米行门前排着长长的车队。
富人家雇得是马车,螺车等畜力车,他们家里的田地多,一条鞭法后田亩越多,缴税越多,自是要用大车缴数。
穷人家就推着一辆辆鸡公车,他们盘算着除了夏税,还有青苗钱都要一并兑了,这样下来忙活了一年,不知还能剩多少钱。
老百姓们都议论着,这时方见得米行店铺开了门。
米行一开门,老百姓们都涌至米行的柜外七嘴八舌向掌柜问行情。柜台后的掌柜懒洋洋地道:“价钱都挂在上面,你们不会看吗?”
但见水牌上挂着两行字。
但老百姓们都是不认字,看着水牌是大眼瞪小眼的,还是有个老农念了出来‘小麦三钱五分一石,大麦两钱五分一石’。
“什么?”
老百姓有几分不可置信:“三月里小麦还九钱一石呢?”
掌柜讥笑道:“九钱一石?去年大水时一两一石,二两一石也不是没卖过。”
“那也没有你们卖得这么便宜的,官府那边折银小麦才五钱一石,大麦四钱一石。”老百姓们纷纷叫道。
“那你们可以如往常那般把粮运到官府里那,看看官府收不收?”掌柜十分笃定。
老百姓一时失声,夏税的催单刚刚拿到手,借的青苗钱还没还。一条鞭法后,官府收银不收粮,以往收多少米的田租,都折成了银子。
小麦五钱一石,大麦四钱一石,差不多是一年平均价钱。
众人怒道:“这个奸商,大家不要缴了,都运回家里去。过了两三个月,粮价自然会跌下来。”
掌柜胸有成竹,用手指拨打的算盘冷笑道:“运回去?夏税不纳了?”
“朝廷律例,夏税无过八月,你们敢延期不交,衙役就会下乡追比,铁链子拿到县衙里,再枷号个三五日,到时你们纳不纳?”
算盘打得噼里啪啦作响,将老百姓的话都压回了肚子里。
“老板,开开恩吧,让我们过过好日子,家里还有老婆孩子要养的。”老百姓们开始低声下气。
“你们有老婆孩子要养,我也有老婆孩子。你们为什么不给我开开恩呐?”掌柜指着这几个人骂了一通,但见米行外车马又来了,然后道,“你们这些穷鬼不卖的给起开,大门开着自有人作生意,听见没有,别挡住咱们米行的道。”
老百姓们看着真有几辆车子停在了米行门口,二话不说谈妥了价钱,米行里的伙计当下去车上扛粮袋。一路上黄灿灿的谷子从米袋里不时泻落至地上,掌柜在柜面上打完算盘,称好银子交付。
老百姓们看着银子口里吞着唾沫,无不羡慕。
“别信,那是托!”几个人低声说道。
“托?”掌柜懒得理睬,对一旁人道:“把这几个人轰出去,一钱一石我都不要了。找别家去收吧!”
米行里的米丁当下轰人,几名老百姓哀求着。
更多的老百姓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满脸苦涩,外头车马上的米麦都是他们用血用汗种出来的,今年归德府有林青天这样的好官在,本以为能不被贪官污吏剥削,可以让他们过上一个好日子,可最后仍碰上了奸商盘剥,梦还是碎了。
“缴吧!”
众人心底都是一个心思,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个声音:“乡亲们,听说农商钱庄那边,小麦四钱五分一石,大麦三钱五分一石收粮!”
“消息是真的,林青天代表官府说了,不可令谷贱伤农啊。”
“没错,没错,县衙,府衙门前都贴了告示了!大家跟我走,迟了可是没有的啊。”
这时米行门口,老百姓们都是轰动了,大家二话不说,赶马的赶马,鞭骡子的鞭骡子,手脚利索的推起了鸡公车。
方才还是车水马龙的米行门口,顿时人去楼空。
唯有黄泥道上留下横七竖八的车辙印。
而伶牙俐齿的掌柜这时哑巴了,他的脸上如同霜打了一般,他张了张口,伸手打算拦下一两个,但又丢不起这脸面。
他怎么可能去求这些乡下泥腿子呢?
几个老百姓在他门前吐了唾沫,骂道:“眼睛掉到钱眼里了!今年咱们一粒米都不给你!”
ps:这一篇献给叶圣陶先生的《多收了三五斗w。
八百五十七章 馆选
米行的门口是一地狼藉。
但在数条街外的农商钱庄又是另一等景象。
下过雨后,钱庄大门前的泥湿地被重新铺了一层沙土。来往客人行来不用垫脚,如此不会脏了鞋面,回去后还需用毛刷浆洗。
钱庄门口,客似云来,车马如龙。
富有活力的伙计正热情地招待着庄稼人。
为商要仁!
设立农商钱庄时,林延潮提出了这个条件。
官府可以在背后支持,衙门里黄册田契供商人查实,以防刁民舞弊,一田多卖。同时令张居正十分震怒,故而罢了这一科庶吉士,改为两科一选。如万历二年,以及林延潮万历八年甲辰科进士,只有头甲三人方入翰林院,不选庶吉士。
而现在当初将张敬修卷子罢落的沈一贯,正坐在翰林院中主持馆选之事。
馆选在五月二十七日已经试毕,现由左春坊左中允沈一贯,右春坊右中允吴中行二人阅卷,现在书办正在拆封卷子。
沈一贯与吴中行依据之前,在卷面上评定的名次,将新任庶吉士的名字一一写上。
待评定至一人时,沈一贯忽而停手改了名次,一旁吴中行见了则是道:“肩吾兄,为何改其名次?”
沈一贯当下道:“这二人都是福建人,但之前已有一人考取,故而这一人虽文章也列一等,却不得选。”
吴中行双眼一眯。
这吴中行是何人?此人号复庵,隆庆五年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