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趟,最后方至通政司投贴。小人依着老爷的吩咐,派人始终监视着并没有打草惊蛇,眼下来禀老爷,是否将他拿下?”
申时行摆了摆手道:“不用,此人进京必是替丘橓联络朝中同道,他要联络由他去联络好了,我们看着就好。”
“是,老爷。”
这时外间禀告道:“启禀元辅,通政使倪万光在外求见。”
申九当即退下,不久着三品绯色官袍的通政使倪万光入内叩拜道:“通政司通政使倪万光叩见元辅。”
“免礼。倪银台来此何事?”
倪万光从袖中取了一份奏章奉上道:“这是都察院右都御史丘都宪所投,弹劾河南一百二十五名官员之奏章。下官见奏后,觉兹事体大,不敢命人抄录,直接携原本到此,请元辅过目。”
申时行闻言变色道:“一百二十五名官员?”
说完申时行接过奏章过目后不由道:“这可是惊天大案!”
倪万光有几分居功地道:“是,下官见此不敢上奏陛下,生怕走漏了消息,惊动朝野,再如上一次林延潮上谏之事般,弄得天下皆知。故而截来给元辅过目。请元辅决断!”
倪万光本以为申时行会夸奖,但没料到申时行道:“倪大人错了,丘都宪乃右都御史,按律所呈奏章通政司抄录后,要立即上呈天子。”
“若遇人阻拦,可持红牌,直入内廷。你怎么能先拿奏章来给本辅过目。”
倪万光讶道:“可是上呈天子,必先经通政司抄录,再经六科廊,奏章所载,不过一日朝臣们可尽知,如此多的官员贪墨,贪墨河工银又如此巨大,此事传扬出去,到老百姓耳中,那么国体何存?这么多大臣涉案,朝廷是办还是不办?”
申时行正色道:“若奏章所奏之事属实,那么无人可以包庇,朝廷必明正典刑,以正纲纪,岂可有法不责众之说。你身为通政使,责内外章疏、臣民密封申诉,若不能及时上呈奏章,方才是大罪,其他之事一律不问。”
倪万光叩头道:“下官谨遵元辅钧旨。”
说完倪万光拿着奏章离去。
看到御史被杀之案的真相后,天子震怒。
果真不过一日丘橓所奏之案,立即惊动朝野。
八百四十四章 结案
丘橓所奏之事,立即传遍朝野。
真相是朝廷派出的御史吕毓昌在归德府上,查出河工贪腐之案,被府同知买通其下人所害,归德府知府命仵作伪造其自杀,以此为结论上报朝廷。
至于其他还有知情不报,有贪污河工银犯事官员。
其中有在河道衙门,布政司,按察司,御史任职官员,还有万历十年十一月后从河南调任至他处的官员。
一共一憨山大师有言,朕即位以来,虽是天下太平,但对官员惩罚不免太重,昔日张江陵之案,因言官弹劾不休,牵涉太多官员,官员们人心惶惶,以至朝纲动摇,故而天下才有这么多灾害。朕反思再三,打算恩抚天下。”
申时行道:“圣见高明,深切时弊。臣等不胜仰服。容臣等撰拟手敕,上请圣裁施行。”
天子道:“可。”
于是申时行退下后拟旨,天子御览后昭告天下。
谋害御史吕毓昌的三位奴仆,伪造假证的仵作等一律秋后问斩。
指使杀人的原归德府同知,勒令自尽。
包庇纵容的归德府知府籍没家财,刺配流放辽东,遇赦不赦。
右布政使董汝汉调广东右布政使。
河道总督李子华等其余官员尽数罚俸。
被杀御史吕毓昌追赠参政衔,以三品官之礼下葬,朝廷于其家乡表彰其忠节。
丘橓破案有功,增俸一秩,林延潮禀案情有功,赐银百两。
最后天子重申,不许言官再拿张居正案说事,御史李植,江东之,羊立可等尽罚俸一年。
但官员得得失失,并非如此简单,这一次申时行与言道的交锋,最后言道败北,申时行大获全胜。申时行保住了相位,赢得天子信任,并博得宽大之名。
而丘橓虽被天子嘉奖,但遭众官员弹劾下,清名尽毁,向天子请求辞官。
天子准予致仕。
八百四十五章 渡口
归德府府城以北三十里,黄河渡口。
渡口处帆影点点,大河浑黄如浆。
上游的桃花汛方过,但马上伏秋大汛就要到了,官府组织民役加固堤防。
成千上万的百姓搬运工料。他们面朝黄土,背扛土石,躬着身一寸一寸的挪动,将土石拉至渡口两旁的堤上。
泥滩上留下一道道脚印,然后被河水冲刷。
渡口上,数艘满载土方的料船,在纤夫的拉拽下登岸。
一辆破柴车在渡口停下,被致仕的丘橓下了车,耳边尽是嘿呦\',\'嘿呦\'的号子。
河边一切井井有条,虽是忙碌,但民役们却是有条不紊,何处堆放土方,何处堆放料石,规矩一点不乱。
丘橓看了半响道:“至少……至少林宗海还是个能吏。”
不过丘橓随从听了林延潮的名字,却露出忿忿之色。
一名随从道:“才能再好如何,德行不配,于百姓也是无益。”
“现在之林三元已被官场抹去棱角,再已不是当初那上\'天下为公疏\'的林三元了。”
“只知和尘同光,早已暮气沉沉,与朽官无二。”
丘橓负手而立,静默不语,唯有河风吹荡。
半响后一名随从道:“老爷,渡船到了,我们该上船了。”
丘橓的脚踏上舢板时,回首凝望归德的山川。
就在这时,渡口上有一队官差行来,一顶官轿停在渡口边,但见轿帘一掀,林延潮穿着一身常服从轿里迈出。
见林延潮出现,丘橓随从都没什么好脸色。
林延潮来至丘橓面前,见丘橓堂堂正二品大员致仕只坐一辆柴车归里,施礼道:“知丘老先生归里,林某特来相送。”
丘橓面无表情的道:“相送?哪里敢有林三元大驾。”
林延潮被讥讽后,面色如常道:“下官对丘老先生之风骨,十分敬佩,此来相送。不知有什么林某可以帮得上。”
“成王败寇,老夫本与你没什么好说的。但既是临别,借你之口赠申汝默一句,机关算尽太聪明,早晚必取其祸。”
丘橓当官几十年了,当然知道自己这一次败北,背后谁是始作俑者。
申时行借着丘橓这一次上谏,打倒了言台,还收拢了人心。而林延潮那一封奏章,更是足够令河南一省上下的官员,感激涕零一辈子的,更不用说林延潮立此大功,更进一步深受申时行信任。
“朝纲宪律,竟成了申汝默,收买人心,市恩贾义之用,若老夫仍为右都御史,必向天子弹劾此奸相。”
林延潮闻言正色道:“丘老先生错了,你以为就是没有恩师出面求情,你也能扳倒这一省官员吗?”
“为何不能?洪武爷永乐爷在位时,何曾有今日贪官污吏横行?若真有官员贪墨,一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