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可以施刑窃贼,你的好友则必不会同意,这一切乃是这怜人自作主张罢了。”
“若是县官断你好友有罪,那先罪孟子!”
林延潮这话说完,三人都是目瞪口呆。
“古春秋决狱,今孟子断案。”林世璧半响道了这一句,摇了摇头持着折扇看向林延潮满是复杂之色。
林世璧也是拿起林延潮所书,心道此子真天纵之才,吾不如之。
林诚义听了林世升这么说,连忙道:“世升兄,勿捧杀小徒,碰巧,碰巧而已。”
林世升调侃道:“诚义兄,你好不厚道,教出如此得意的弟子,平日还与我等掖着藏着,说吧,小友要何事要我帮忙?”
林延潮嘿嘿笑了一声。
林世升道:“只要我林世升能办得到的,你是想替家人求官呢?我有一二门路,若是求财,我可指点你一条康庄大道,若是求美色……你年纪还太小,不能害你。另外我那好友日后还有一份厚报。”
林延潮道:“多谢相公了,下个月书院就教五经了,我想拜一名师学习经学,不知相公能否帮忙一二。”
“原来是求学啊。”林世升露出欣然的笑意,不求富贵,而求诗书,正是喻义不喻利的君子之风。
林世升当下道:“这容易,你准备以何经为本经?”
林延潮道:“尚书。”
林世升问道:“尚书?这……这眼下以尚书为本经的人不多,为何该学毛诗?礼记?”
“学生只想学尚书,最好老师离书院比较近,五日里可以拜访一次。”
林世升点点头道:“也好,眼下治尚书的名儒虽不多,但我总算也认识两三人,你三日后来,我给你消息就是了。”
林延潮还未开口,林诚义即笑着道:“世升兄真是交由广阔,我替小徒谢谢过了,延潮还不赶快谢过人家肯帮你这个忙。”
林延潮心道老师,你这不坑我,明明是他赌输给我了,谢什么谢啊。
不过林延潮也知林诚义一番好意,当下只能作礼向林世升称谢。
夜色已深,林府的后花园里,
十几个丫鬟端着面盆,毛巾,茶盅候立在那。
花园的亭子里摆着一桌宴席,一旁摆着一个青泥炉子,炉子上温着壶酒,两个丫头在煽风炉煮酒。
宴席上坐着两人,一位是鹤发银须的古稀老者,一位则是三十多岁的男子。
古稀老者指着桌上的螃蟹道:“吃螃蟹易积冷,故需温酒来去寒,你多年没回家,尝尝家乡的菜,先喝些热酒去寒。”
说着丫鬟端了一杯热气腾腾的酒来,那男子恭恭敬敬地喝了,然后道:“爹,我给你掰蟹壳。”
老者听了摇了摇手道:“自己掰来才好吃。”
老者拿了只蟹一边掰一边道:“苏杭的人喜摆弄精致,吃个蟹还搞什么文吃,弄了个什么蟹八件来,你这一次入京见了申侍郎,他是如何吃的?”
第六十七章 有人辞官归故里
听老者问话,那男子认真地答道:“申侍郎虽留孩儿在他的府上用饭,却没有吃蟹。我们有同年之谊,十几年相交,不过普通宴席罢了,孩儿见申年兄一饮一食都有讲究,不似胸怀锦绣的人。”
说着顿了顿男子又道:“也若非如此,权相怎么会容他,以他为左右手,眼下朝廷上多是俯首帖耳之辈,真是令我辈心寒。”
古稀老者拿螃蟹蘸了姜醋,点了点道:“所以你两次入京,就都没有去张府?”
那男子沉默了一会道:“爹,是孩儿没有听你的话。”
古稀老者道:“没去张府,也就罢了,张江陵迎母进京,沿途官员多备厚礼迎候,你身为太平府知府,却对属下官吏道,吾岂是搜刮民脂民膏,巴结权贵之人,如此扫了首辅大人的面子,你这样做外面人看以为是你兄长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古稀老者话虽说的平静,但已是苛责。
古稀老者叹道:“你二十二岁中进士,仕途太顺了,这一次你辞官在家,给我好好反省,在家读书,不许出户一步,磨一磨你的心性。”
“是,爹,孩儿疲乏了,先告退了。”这男子当下起身离去。
古稀老者抚须摇了摇头。
不久林世璧,林世升二人踏着鹅卵石路,走到亭子前。
“拜见爷爷!”
“拜见叔公!”
那老者当然即是已致仕的南京礼部尚书林庭机,濂江本地都称他为老尚书相公。
林庭机笑了笑道:“是你们啊。这蟹性寒,趁热吃不仅好吃,还不易闹肚子。”
林庭机对丫鬟摆了摆手,当下丫鬟立即将席面上的冷蟹端走,从厨房里取了热蟹摆上桌。
林世升入座后问道:“爷爷,二叔到哪里去了?”
林庭机道:“不要说他,世璧怎么来得晚了?是不是怕见了我和你二叔,又催你读书之事?”
林世璧自斟了一杯酒道:“叔公哪里的话,反正你们见了我都是要提一次,我耳朵听出茧子来了,早就习惯。”
此言一出,林庭机,林世升都是哈哈大笑。林世璧素来不拘礼法,又不是林庭机亲孙儿,这般说话大家也都不意外。
林世升笑着道:“爷爷,大哥方才是与一个小童斗法呢,两人取四书一段,看谁破题快,结果大哥连输两阵。”
林庭机闻言奇道:“你大哥与人比试,这不稀奇,但输给人却还是头次听说,那小童于经义专研很深吗?”
“经义专研深不深,倒是不知,只是破题极快,不假思索。”
林世璧黑着脸道:“这有什么,是这小童取巧罢了。”
林庭机道:“尚经义者质,尚诗赋者文,你喜诗赋,身为长辈不说你有错,但若是重诗赋而轻经义,则是重文则轻质。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若是平日里林庭机这样说教的话,林世璧能自动免疫,他自幼天资过人,自视过高,但今日居然两阵输给一个小自己十几岁的学童,当下大受打击。
眼下林庭机这番话说来,他猛然被触动,当下垂下头道:“叔公说的是,侄孙受教了。”
林庭机又和蔼地笑着道:“这少年能胜过世璧,想来有些投机取巧,纵有些才气也没什么,这年头有才情的少年,比这江里的螃蟹还多。”
说着林世升笑了起来,而林世璧没有将林庭机这句话听进去,而是是垂下头沉思。
林庭机与林世升边谈边掰蟹,吃了几头肥美的膏蟹后,林庭机对林世升道:“今天忘斋先生,给我来信,求我向抚台求情,救一救他的孙儿。”
林世升点点头道:“我差点忘了忘斋先生,是爷爷你乡试时的年谊。”
“我们两家本就是世交,他儿子与你爹的交情也不浅,而他孙儿也是你的好友,这一番他孙儿下狱,听说你也没少走动。眼下忘斋先生求到我,你也知道活到我这把年纪了,老朋友本就没有几个,他要救他孙儿,我怎么会不理,可眼下并非我不舍得卖这老脸,只是此事终究死了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