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都是看太后的脸色行事,郑嫔表现过于操切了,如此反而不得太后之喜。
恭妃,你有什么看法
听太后一问,坐下下首的恭妃有几分紧张,连忙道:母后,臣妾听众姐姐的是。
李太后见恭妃仍是一副见不得大场面的样子,心底却没不喜,她与恭妃当初都是皇帝身旁的宫女出身,对她怎么都有一份怜惜之意,何况她还生了皇长孙。
李太后笑着道:你封妃有些日子,不必事事如此谨小慎微。
臣妾谨记母后教诲。
郑嫔,恭妃说完,众嫔妃们继续讨好着李太后,变着法哄着她高兴。
李太后满脸慈祥,自也乐见得嫔妃们在自己面前邀宠。
宫女奉茶,李太后呷了一口,眉头轻皱道:浓。
宫女依言端下。
在这时,一名太监神色慌张地走入殿来,在李太后身后的嬷嬷说了几句,然后递了一奏本。
这嬷嬷将奏本给李太后送去。
李太后本不以为然,但看了几眼脸色变了,接着
太后
太后
几名嬷嬷前搀扶。
却见李太后手持奏本,颤抖道:乱臣乱臣贼子乱臣贼子
众嫔妃们几时见李太后气成这等样子,一并呼道:母后母后
但见奏章从手掉落在地,李太后身子一摇晃,直挺挺地摔倒在塌。
不好。
太后晕过去了。
快,宣太医,太医
而身在皇极殿的小皇帝从龙椅,霍然站起身来道:来人,来人
张鲸,张诚,高淮等十几个亲信太监见小皇帝龙颜大怒,都是吓得浑身颤抖道:万岁爷息怒,万岁爷息怒,有什么事吩咐奴才,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啊。
啪
小皇帝将奏章掷在案,脸色铁青地道:张鲸立即率锦衣卫将林延潮拿下,传令封锁九城,不要此贼子跑了
几十名太监在极殿里跪了一地,他们几时见过天子发此盛怒。
天子之怒,血流千里。
林延潮是吃了一百个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如此啊
林延潮张鲸一愕。
朕再与你说一遍,日讲起居官林延潮最后林延潮三字,一字一字从小皇帝口崩出。
是,奴才这去。
滚
小皇帝暴怒之下,张鲸吓得三魂六魄丢了一半,仓皇离殿。
但见张鲸出门还未几步,却又转回来。
小皇帝怒道:张鲸
张鲸未等皇帝说完立即跪下道:陛下,林延潮在殿外。
什么小皇帝一愕。
张鲸道:陛下,林延潮没有走,在左顺门求见。
小皇帝闻言不由肃容。
会极门前的广场一丝风也没有。
六十年的,一名官员是在这门前对百官喊道:国家养士一百五十年,仗节死义,正在今日
是日,两百余官此,撼门痛哭,死节力谏
明代士丈夫之士风,铮铮如此。
但天子命锦衣卫廷杖,十七人被打死,从此衣冠丧气。
在内侍指引下,林延潮跨过会极门,身后二十余名大汉将军押阵。
一反谏臣的慷慨激昂,林延潮这一刻反是容色平静,神情肃穆。
七百四十二章 君臣
七百四十二章 君臣
走进皇极门,下了丹墀,眼前乃巍峨的皇极殿。
林延潮想起三年前,自己也是经这条路至金銮殿拜见天子,初见天颜。
那时天子还年轻,心思也没那么重,对百官群臣大体还是信任的。
而自己虽与皇帝年纪相仿,但实际却有年人的阅历。
林延潮处事不够稳重内蕴,丝毫没有不惑之龄的样子,所幸也正因此,才敢作他人不敢为之事,若再过几年,血气在官场再消磨去一些,恐怕不会有今日递奏章的事了。
来到皇极殿游廊侧的右门,几名司阍为林延潮推开了朱漆大门。
门后两名太监给林延潮搜身,这时高淮道:陛下,在殿里等着,你们快点。
几名太监连忙称是,随即示意林延潮可以入殿陛见。
高淮降阶几步,他看向林延潮,目光流露出痛心,无能为力,但却不能说一字。
但林延潮却是点点头,泰然自若地走台阶。
极殿檀香轻烟袅袅,林延潮望向檀烟后,立在御案后天子,然后跨过门槛来至殿行礼道:罪臣林延潮叩见陛下。
听到罪臣二字,天子松了口气,心道林延潮既没逃走,也自称罪臣,似有知错之意。
天子看向御案的奏章心想,或许林延潮有什么逼不得已之处,逼问此目的,朕饶了他。
天子以手叩着御案,沉着脸道:林延潮你自称罪臣,可知罪在何处吗
威严的玉音在空旷的极殿回荡。
众太监们都是垂首屏息。
林延潮伏在殿,但声音却如站着说话般清晰。
臣有三罪,陛下有过错,臣畏畏缩缩,不敢谏言,罪一。
臣
够了天子将御案奏章拿起掷在了林延潮的膝下。
是谁叫你这奏章来指责朕与圣慈太后的是不是申时行
林延潮看着地散开的奏章,其一半因用力过猛,而裂了。
奏章是臣的剑,武将的剑用以杀敌建功,保家卫国。而臣的剑,则是为天下苍生请命的。
这奏章折了,如同武将的剑折了,令林延潮颇为痛心。
是臣一个人的主意,与他人无关,再说申阁老的为人,陛下也是知道的,绝不敢为这样的事。
对林延潮的话,天子显然不信,但对于申时行的为人,他还是了解的。
但只是身为帝王,忍不住的多疑,当初张居正自己不也是一般的信任。
天子续道:林卿你平日看起来十分稳重,朕也对你信任有加你是朕的股肱之臣,有什么话不能直接与朕说,非要奏章弄得天下皆知吗你将朕与太后的颜面,放在何处
林延潮道:罪臣在日讲时两度劝过陛下,但陛下没有听。故而罪臣今日才以死谏,望陛下能垂帘您的亿万子民。
说完林延潮将地的碎裂的奏章拾好,双手高高捧起。
天子看向奏章,林延潮奏章所言两件事。
一件事,请太后将璐王大婚所费五百九十万两甚巨,恳请减至三分之一。
另一事,楚党已斥殆尽,仍有朝臣引绳批根,抨击不止,官员人人自危,恳请约束御史,予大臣留以体面。
为了璐王大婚,太后授意天子将冯保,以及一系列党羽的家都抄了。官员们都知太后的私心,欲挣一个大家业留给潞王。
户部也是实在没钱了,只敢说太后不要再把手往太仓里伸的话,至于减少大婚费用提也不敢提。
算天子亲自站在太后面前,也要挨一个耳光。
至于约束御史,留予张居正一个体面
多少二品大员都在你面前倒下了,满朝武都是在那不敢说话,你一个六品官却敢为天下先
这两件事,任何官员言一事,都是一个死字,林延潮倒好打包一起说了。
天子斟酌了一下,他不信林延潮这样不怕死道:林卿,朕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