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晚的事,将来必入青云,老夫看好你。”
林延潮听了点点头,转过头看向正堂上的报帖,但见上面写着‘捷报贵府老爷林延潮,蒙福州知府陈,取中为万历三年福州府府试第一名’。
案首啊!我终于做到了。林延潮微微笑了笑。
府试三场考完后,也是放了榜,排定了最后名次。
听说朝廷有意增招府学县学生员,陈知府又在府试最末补录三十名,最后三千考生通过府试的一共达到了八十人。
府试最后放榜的这一日,陈知府在府衙设宴,招待通过府试的八十名童生。
未开宴前,福州府衙前,新科录取的童生们,都是神采飞扬。当然了神采飞扬之余,也有那么几句不好的话。
“这案首来的蹊跷啊!我听说了,此人除了过目不忘外,文采平平,怎么能写出府试第一的卷子来?”
“是啊,若是这案首让叶向高,翁正春,陈一愚几位兄台取了,我是没有二话的。但是这人,我心底却有几分不舒坦。”
“哦,我倒知几分内情。”
“你说来听听,这叶向高,翁正春,陈一愚三人都是官家子弟,也就是热籍,而这案首嘛,并官家子弟出身,算得冷籍。府台大人故意取他为案首,保送他为生员,就是为了让他对自己感恩戴德。”
“说得对,这是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的道理。”
“不是如此,我揣测此人必是如县试一般,不知剿袭了哪位名家文章,但陈知府没看出来,这才让他补了第一名。”
“也有这可能。”
“对了,咱们的案首怎么还没到了呢?”
在府衙前十字街不远一处茶肆内,林延潮正与翁正春喝茶。
翁正春喝了一口热茶,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道:“延潮,天色不早,我们去吧,别让同案们久等了。”
林延潮笑着道:“久等就久等,我们二人一个是案首,一个是次名,我们不到,他们哪里能入府衙。有时候谱是必须要摆的。”
翁正春看了林延潮,摇了摇头道:“你啊,一肚子歪门邪道,丝毫不似读书人。”
二人喝了一会茶,这才抵达府衙前。
众童生早等得不耐烦了。
府衙书吏见了而林延潮,翁正春二人,方才大开中门,并大奏雅乐,身穿红衣的衙役列道两旁,一名书吏站出来道:“府台大人有命,请士子入内赴宴!”
府试后的筵宴,虽不如琼林宴,鹿鸣宴,簪花宴,但对于在场大多数童生,可能这一辈子也只赴一次这样宴会,大家都是很珍惜。
这是读书人一辈子的荣耀啊!就算是终老前也可以与子孙后代提起的。
这一刻众童生们都没有举步先行,因为他们知道他们不能走到第一个。
林延潮这时丝毫没有狂傲之色,而是向四面同案,行了一个团揖,朗声道:“在下孟浪,先行一步!”
四面同案皆是一并拱手回礼,齐声道:“林兄,先请!”
然后人群如分浪般退向两旁,给林延潮留出一条道来。
礼乐奏起,林延潮目光看向前方,昂首挺胸向前行去。
这正是,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第一百三十一章 乡饮酒礼(一更)
在众人目光所视之下,十四岁的少年,穿着藏青色的长衫,缓缓登阶,走入中门。而其余士子们都是跟在他的身后,按序排作三列,跟着他跨过府衙的中门。
过了中门即是府衙的前堂了。
林延潮上一次来府衙时,陈楠是在后堂接见自己,不过后堂一般是知府与心腹之人议事的地方,而且地方较小,容不下那么多人,所以这一次就在前堂拜见。至于穿堂和后堂,左右廊下就是一会二要摆宴席的地方。
林延潮作为案首,当下领着士子们来前堂,当下向高坐堂上的陈楠参拜。
这时礼乐停下,一旁一名充当赞礼书吏站出高声道:“今科案首林延潮,率新晋士子,拜府台大人!”
当下林延潮拜下,而身后士子也是一并行参拜之礼,后方没有进入堂内的童生,只能沿着台阶拜下。
这一拜既是感谢知府录取之恩,同时也是定下师生名分,这都是多年来的流程。
行参拜之礼后,童生们都站起身来,陈知府笑了笑,然后与众人说了一番用心举业的话。
众人在檐下聆听教诲。
陈知府说了一通话,听得下面童生都有些疲惫。林延潮却是暗暗佩服,这不看演讲稿的,临场发挥还能讲得口若悬河的,这真是人才啊,以后当官了,这点要向陈知府看齐。
陈知府说了不知多长,众童生们等得脚都酸了,加上这时候早就过了饭点,众人不免饥肠辘辘。
到了最后陈知府话停顿了一下,众人都以为他要说完了,没料到陈知府又接着说下去了。童生们只能含泪继续听着陈知府念叨。
最后似陈知府也觉得讲得太久了。笑着道:“还有什么话,咱们宴席上再说。”说完鼓吹响起,众人就随着陈知府入内赴宴。
这鹿鸣宴,簪花宴都是依照古礼,乡饮酒礼而来的。
什么是乡饮酒礼,要知道至春秋至唐以前。是没有科举的,国家取士,靠得地方举荐,长官征辟。
所以那时候乡大夫,向其君主举荐贤能之士,在乡学中进行会饮,主官与推荐的贤士相见,在宴席上宾主相待,这过程中一举一动必恪守礼制。。
后来国家以科举取士。这一套乡饮酒礼的规矩,也流传下来,所以在大比之后的鹿鸣宴,簪花宴,也都是按照乡饮酒礼的流程走的。
按照古礼,乡饮酒礼,首先要明长幼之序,以明尊卑。
宴席主人不说了。宾客也分为三等,宾。介,众宾,其中贤者为宾,其次为介,又其次为众宾。
升堂时乐工要在宴席上奏鹿鸣、四牡、皇皇者华三曲,退出时奏陔夏。宴席从始至终。主宾相答,都有一套极繁琐的礼节。
但是这一套繁琐的礼节,众士子都是有学的,在社学时,老师第一堂教儒童们就是礼仪。正是不学礼。无以立。就算眼下忘了,但回去也是要复习一番,要是在这场合丢了人,那么会被老师和同案们看不起的。
不过尽管如此,还有人也是会出错的,但幸亏府试后的宴饮,没有簪花宴那么正规,排场更是远远不如鹿鸣宴了,众人作了个大概,也就可以了。
不过既是古礼,就没有一桌人吃饭那场面了。
虽说规格远远不及勉古人的乡饮酒礼,但也是严格遵循分餐制的。
一人一席,一人一案。作为案首林延潮位次就在知府边上,单独一个几案,遥遥与众人隔开,一旁还有九个坐席,想必是府试前十。
除了林延潮,取了府前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