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77 章(1 / 1)

大明文魁 幸福来敲门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到民间,却发现京师百姓人人都吃得起驴肠,但朕不知为何先帝却吃不起?”

张诚闻言脸色有些难看,屡次偷偷打量天子神色。

而林延潮闻言则是笑了笑。

“林卿,你来与朕说先帝为何吃不起驴肠?”

林延潮肃容道:“陛下之疑惑,微臣也曾有之。”

“林卿也有?”

“微臣每日晨起都会食一鸡蛋,那是从少时读书有之。后来臣为官日久,一日闲来偶问家仆鸡蛋几何?他说每日给产蛋的老母鸡食鹿茸,茯苓等滋补之物,故而这一鸡蛋竟几十倍于百姓所食。臣闻之不胜感慨。”

天子笑着道:“就不食鸡蛋了?那家仆后来可有责罚?”

林延潮道:“如此细微之事情,臣有不能代其劳,即假手于人自有作得不如意之处。这家仆也是忠心之故,至于用人的过失,也其责在于臣没有事先讲得清楚。故而臣没有责怪,只是易了一人而已。眼下他在臣兄长那当差也很是尽心。看来是臣当初未能人尽其才!”

“原来如此。”天子收敛笑意。

然后天子双眼微眯道:“这一次东征之事,朕已是看了。昨夜也听了宋应昌的奏对,现在朝堂上有的大臣说你有功,也有的说你无功的,都是一派片面之词,朕也不知听谁的,看似忠臣之词,未必没有误国之心。”

“今日朕召卿来,现在只想问卿一句,如今朝廷劳师数万糜饷两百余万,换来一个封贡,若是事成倭国不会再度来犯吗?若是从此止戈,朕算你有功,若是不能止戈,朕算你有罪!”

林延潮道:“东征之胜,上仰仗主上圣明,德威所被,下乃李如松,刘綎等将士用命,三军报效皇恩,臣哪有微功可录。但是论及止戈二字,臣不敢保证,有罪于陛下!”

天子一愕,他没料到林延潮如此干脆的承认。

“大军入朝一年多,林卿就给朕如此答复?”

林延潮听天子这句话,殚精竭虑为朝廷用命,就换来天子这句话?天子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林延潮勉强笑了笑,然后从袖子拿出了一个奏折道:“陛下,这是臣这一次从辽东回京路上所写的御倭方略,若是以后倭情有所变化,可参看此疏!但若论止戈,倭军不复有侵朝之意,臣不敢保证!”

张诚见此从林延潮手中接过奏疏,然后奉上给天子御览。

天子细细读疏,但见其中三千余字,但无论战和攻守都写疏上甚是详尽。

林延潮细道:“倭人虽狡诈,但善于学习进取。比起战和之策,其实臣观倭人更窥视于本朝之于风物,之于化,而倭国之金银也是本朝之所缺。”

“早在宋元时,宋儒与禅宗之学已在倭国风靡,而今倭人更注重实用,本朝可以心学笼络之,以臣料想如传习录之书必可受倭人之欢迎。如此似朝鲜之于理学,将来倭国则之于心学。”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而伐谋倒不如让夷狄仰慕上朝之化,夷狄而华夏者,则华夏之。以本朝之章典籍,而易倭人之真金白银,岂非万世之道!”

林延潮说完之后。

天子边看边问问道:“依林卿的意思,若倭人学了咱们用以治国安邦如何?”

林延潮道:“无论理学,心学之正宗皆在本朝,可谓源远流长,他国如何照搬学来都只是学个皮毛,不得其神,但独树一帜就难以影响了!”

天子将林延潮奏章放在一旁质疑道:“你说战和攻守都是小道,但这些才是大道?南北二朝时,南朝无不化昌盛,但都被北朝灭之,这难道不是殷鉴?”

林延潮道:“陛下圣明,武功,化其实都是小道,真正能让四夷宾服,八方来朝是因我大明国泰民安,繁荣昌盛!”

天子没有轻信林延潮之言,而是就着奏疏上的细节一条一条的问了起来。

但见林延潮对答如流,就一条一条的细故都解释得清楚。

天子反复看林延潮,他昨晚也对朝鲜之事问过宋应昌。宋应昌在他眼底已经算是能臣干吏之辈,不过他可以明白有些细处上,宋应昌对自己说得不太明,或者推说不知。

不知是能力之故,还有有所隐瞒。

但与林延潮比起来,林延潮则是知无不言,但凡兵马钱粮每一笔出入开支,用到了哪里,耗损多少都说得清清楚楚。特别如闹饷的南军与争功的北军的军饷明细上,一名南军支取多少,一名北军支取多少,一名步卒分到了多少,一名马卒分到了多少,受伤士卒分到多少,阵亡士卒抚恤多少,一项一项都有明目,说得远比宋应昌更清晰细致。

天子一听林延潮几句话道来,顿时了解了整个局面,整个战事虽千头万绪,但也有眉目。

更难得是林延潮在天子面前也不掩盖一些过失。

比如天子问道请动皇商梅家以海船运输兵粮时,林延潮也是毫不避讳地将全国实行销石海禁,而独将此权默许梅家私下贩卖硝石也是坦白道之,丝毫不担心天子拿这一点对他治罪。

到了这一步天子还能说什么,林延潮都坦白到这个份上了。难道处罚梅家吗?天子舍得一年十几万两的进项?

君前奏对时候不少官员,他往往稍质问几句,即战战栗栗不能答之。而似宋应昌这样精于世故的官员,说话滴水不漏,天子向来不是听他说了什么,而是需体察他没说什么。

但如林延潮如此应答如流的官员,天子要么认为他是早做好了功课,要么是此人之才干当世无双。

对此天子自是心底有数:“好了,林卿之才,朕信的过。朝鲜之事先奏到这里,日后兵部会拟一个条陈来。但话虽如此,倭军以后再度犯边,朕还要拿你是问的。”

“是。”

换谁都看得出来,天子此刻龙颜已有悦色道:“赐座!”

林延潮笑了笑,心底早已是古井无波,称谢一声后坐下。

天子笑着道:“张诚,你觉得林卿之才干似本朝哪位大臣?”

张诚道:“陛下,内臣惶恐,岂敢评论大臣。”

“诶,林卿,朕突然想起了张忠公卿之才干不亚于他。”

林延潮听天子的话,神色一凛。

林延潮笑道:“陛下谬赞了,臣不敢比忠公,无论是嘉靖朝的,还是另一位”

张诚听林延潮之言,额上汗水直落,宫中朝中已多年无人赶在天子面前提及另一位的名字。

林延潮此刻提起有意还是无意?

殿内静默了一阵,天子眉头皱起旋又平复:“林卿所言另一位的谥号朝廷已剥夺了”

林延潮垂下头道:“陛下恕罪,是臣一时不省。”

“林卿也有不省之时吗?”天子反问道。

林延潮侃侃而谈:“臣乃微末之人,自有疏忽之时,更不敢与张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