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现在朝野都已在议论此事。”
方从哲这话,林延潮哪有听不懂的。
他笑了笑道:“无论陈余姚,顾叔时如何商量,他们都不会举我的!”
“以老师援朝破倭之功,身负天下之望,吏部不推举老师,还有何人可以服天下?何人可以众望所归?当初老师言要以事功入阁,眼下正是良机啊!”方从哲郎声言道。
林延潮看了方从哲一眼,对方说得不错。
他之前错过两次次入阁机会。
第一次是申时行离去前,有推举阁臣的名额,当时申时行认为林延潮初拜大宗伯,且以中旨入阁,将来根基不稳不合适,所以推举了赵志皋,张位入阁。
第二次是王家屏辞相后,内阁缺位,那时候陆光祖,林延潮都有机会经过廷推入阁。陆光祖为此特意来明里暗里警告了林延潮一番,意思是你不要与老夫争哦。当时方从哲也来力劝林延潮不要入阁,认为有陆光祖作梗,将来无论入阁不入阁都是两虎相争的局面。林延潮则对方从哲与众学生说有大德者必有大功,他要以事功入阁,不会去争,而是要水到渠成。
第三次就是现在王锡爵要走了,林延潮有平倭之功在身,声望已经足够,同时遍数廷推阁臣之中,似资历也没有在自己之上的。这时候正是林延潮入阁的良机啊!因此林延潮还没开口,方从哲就开口劝进了。
林延潮闻言微微一笑,宋应昌也是目光一凛,当然他很知趣的不说话。
林延潮看向宋应昌问道:“宋公你看如何?”
宋应昌笑道:“我与老弟乃是一条船上同舟共济,相互扶持,老弟想如何宋某当如何,这事不必问宋某的意思。”
林延潮点了点头,对方从哲道:“此事还是面圣后再说吧!”
车驾不久即到了京师。
阔别近一年的林延潮终于回京,不过此时来不及先去见妻儿。天子下诏了,林延潮与宋应昌必须马不停蹄地去入宫面圣。
此刻已近傍晚了,林延潮踏过金水桥,再经东华门入宫。
左右自有宫里太监给林延潮,宋应昌二人盏灯在前引路。林延潮一路行来,但见景物如旧,走到宫道上半路上,还遇见几位在宫里当差的中书,科臣。
他们一见林延潮先是露出吃惊的神色,然后慌忙退避在宫道旁,跪拜行礼。
林延潮微微点头。然后他与宋应昌到了乾清门前,按照规矩这个时候宫门马上要落锁了。天子一般不会在这个时候召见大臣,但二人万里赶来在乾清门前面谢皇恩,也是应有之礼。
哪知道宫人从乾清宫步出告诉二人,天子竟真让二人进去。
以往天子召见自己都是白天,但夜间召见倒是头一回。这一幕不由让林延潮想起当年殿试时,自己也是建极殿里写了半夜而去。
宫人指引下,林延潮,宋应昌在弘德殿等候。
宋应昌也是为官这么久来,第一次君前奏对,殿内火者给二人上茶时,林延潮看出宋应昌手腕微抖。
林延潮笑了笑,他不由对火者问道:“你刚来弘德殿伺候吗?原来的人呢?”
那火者道:“回禀大宗伯,小人今年新到,原来伺候的王安已是调到慈庆宫去了。”
原来王安调到慈庆宫伺候皇长子了。
林延潮若有所思,从袖里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放茶碗的托盘上笑道:“有劳了。”
那火者喜着道:“多谢大宗伯,小人就在门外,有什么话尽管吩咐。”
火者走后,宋应昌见此羡慕地道:“老弟对此可谓轻车熟路,宋某不胜羡慕。”
林延潮笑了笑正要说话,但见一名火者入内道:“陛下有旨,兵部尚书宋应昌觐见!”
宋应昌闻言起身道:“臣宋应昌谢皇上赐见!”
说完宋应昌随着火者入内。
随着门扉一闭,殿中只余林延潮一人与一盏灯对坐。
林延潮见此笑了笑,然后闭目养神,倒是气定神闲。
不知坐了多久,殿外已是露出了鱼肚白,林延潮已在殿中坐了一夜。
一千三百七十二章 大隐
林延潮在弘德殿中独处了一夜。
他不是没有想到,以他援朝平朝如此功勋,但天子却如此冷遇。但念头倒是一闪而过,毕竟自读书束发以来,他在修齐治平四字上为功,倒不是天子督促他修齐治平的。但想是如此想,多少还是有几分意不能平。
这一夜林延潮想得多是过去的事,从自己读书到踏上仕途,自然是读书远些,也是少些,仕官近些,也是多些。
大魁天下时意气风发,迎娶林浅浅那一瞬间温馨甜蜜,林用诞生时那一刻初为人父的欣喜。
也有山长自尽,因上二事疏而下诏狱。
这一晚林延潮假寐似永夜,仿佛在半梦半醒之间渡过了一生。
到了天明之际,突而听到屋外轻响,林延潮看去但见却是一只新燕用嘴剥着窗格。
看到这里,林延潮微微一笑,负手走到窗旁看着那只灵巧的新燕。但新燕不及林延潮走近,却早早察觉有人吱地一声振翅高飞!
身在官场荣华半生,但林延潮仔细思来却处处不得自由,却不如这新燕洒脱自在。
如此念头一闪而过。
“大宗伯!”林延潮转过头去,但见司礼监掌印太监张诚已经站在门外。
林延潮笑着道:“原来是内相啊!”
张诚躬身行礼道:“陛下昨夜召见宋大司马后乏了今日再召见大宗伯,故而”
“原来如此。微臣等着便是,内相无需惊动圣上。”
“大宗伯不愧是老臣,体贴圣心。眼下皇上正在用早膳,大宗伯不如也用些?”
“多谢内相了,林某尚且不饿。”
“也好,给大宗伯再换一碗新茶来提提神。”以张诚堂堂司礼监掌印太监,如此礼数虽是到了,但却不周到。
林延潮微微一笑,继续独坐。
又过了半个时辰,张诚复来满脸堆笑道:“大宗伯,陛下召见!”
林延潮点点头,站起身整了整衣袖,当即随张诚行去。
“臣林延潮叩见陛下!”
“平身!”
林延潮起身后,但见天子正腆着肚子高卧,显然是才吃饱喝足的样子。
“平日朕都要巳时以后才进早膳,但今日念卿久候特早了些林卿用过早膳了吗?”
张诚神色微动看向林延潮,林延潮则道:“因为记挂着陛下随时召见,臣不敢用!”
张诚神情一舒。
天子道:“拿些糕点来赐给林卿臣谢过陛下恩典。”
张诚称是。
天子调整了个坐姿道:“朕记得先帝当年喜欢吃驴肠子,逢年过节一定要有驴肠子这道菜,后来先帝再也不用,朕问先帝,先帝说他再也不吃驴肠子了,原来御膳房告诉他每吃一次驴肠子就要杀一头驴。”
“朕感于先帝之俭朴,但后来偶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