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学回来,听闻孙承宗,郭正域在此想要请一见。
林延潮笑着道:“让他们进来吧!”
片刻后徐火勃,袁可立二人都是入内,孙承宗,郭正域也是立即起身见礼。
徐火勃,袁可立都是监生,按道理来说是无法与孙承宗,郭正域两位‘厅级’京官结交的。
读书人最重科名。
若是好友先达,二人地位也不能再按从前之礼相叙。
而林学之中,按照‘入门’时间先后。
比如徐火勃,陶望龄二人都是最早拜入林延潮门下的学生,就算徐火勃现在不过是监生,陶望龄只是举人,但其他有官位的门生见了二人都是客客气气的。
若说徐火勃,陶望龄二人是托了入门早的福,而郭正域,孙承宗则是次之,而且他吗都是朝廷命官。
林延潮公务缠身无暇教授弟子,平日都是由郭正域,孙承宗,陶望龄他们代林延潮教授。
所以郭,孙,陶三人在林学门中,就是教授师,地位仅次于林延潮。
这如同于王阳明门下王畿,钱洪德。
现在几人相见,郭正域,孙承宗没有以官员身份自居,都是起身向徐火勃还礼。
至于袁可立入门较晚,向孙,郭二人郑重行礼。
屋里这几人加上远在浙江陶望龄,就是眼下林学的骨干。
徐火勃虽身为林延潮的开山大弟子,但人却随和,半点也没有大师兄的架子笑着道:“今日出城正好在地里,买来两个西瓜,泡在井水里。正好稚绳,美命来了,大家一并来吃。”
孙承宗,郭正域笑着道:“那要多谢惟起了,让我等有此口福。”
徐火勃笑着向林延潮道:“老师,这京城大兴县的西瓜,比老家别有不同。”
林延潮摇摇头道:“你以为我来京后,就没有吃过吗?怕是你买来给自己解馋才是真的!”
说完众人都是大笑。
于是众人都是在书房里坐下。
林府的下人当下将两个装着西瓜的木桶挑来。
西瓜就如此镇在井水里,林延潮又吩咐让人去冰窖里取些冰来,丢进木桶里。
徐火勃拍手道:“妙极,妙极,也就是老师这有冰窖,如此这瓜更解暑了。”
孙承宗抚着硬须道:“原来如此。”
郭正域问道:“什么如此?”
“惟起买瓜,既为解馋,更为趁恩师的冰块!”
同门间是一阵大笑,屋子里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袁可立当下就剖开一个西瓜,几人分吃格外快意。而下人又陆续担了冰块放在屋内,夏日的炎热一下子消减了许多。
于是徐火勃就问方才众人聊了什么?
孙承宗将方才几人聊天的话说了,然后提及荀子从祀之事。
袁可立知孙承宗乃上一科的榜眼,而郭正域乃礼部主事,又有天下三大贤之称,都是名动天下的人物,故而想在二人面前表现自己的见地。
袁可立道:“孙师兄所言极是,不过袁某窃以为此事难在天子。天子有小世宗之名,说的是性子与世庙极似,要他更易世庙的决定是在是难,再说我们要在庙堂上与理学争这一席之地,途径多的是,未必要取此办法。”
“退一步就算是荀子从祀孔庙,于大局上而言并非能改变什么,眼下更重要是如何让更多的读书人都能认同我们事功学派的想法,进而支持改革变法之事。”
孙承宗闻言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袁可立说完见林延潮,孙承宗,郭正域都是不语,当下道:“小子一家之见,还请两位师兄指正。”
郭正域笑了笑道:“无妨,袁师弟所见,乃从大处着眼。”
孙承宗也是道:“从祀之事说是小事,但也并非小事。不过袁师弟所言天子未必认同,倒也是令我们值得考虑。”
袁可立本来还无妨,但听郭正域,孙承宗这么说,心底反而更不安。
林延潮当即道:“办报也罢,从祀也罢,都并非一蹴而就,今日我等不谈细节。”
“方才可立说,事功学要在庙堂上与理学争一席之地,我以为这句话应该改成与理学争胜负之地。”
听了林延潮这句话,郭正域,孙承宗尚好,但袁可立,徐火勃都是震惊。
他们的理解,只是让事功学取得与心学,气学一样的地位,而却不知林延潮要让事功学取代理学成为显学。
今日方是第一次听到这话从林延潮口中道出,这对于他们而言就犹如惊涛骇浪一般。
林延潮道:“今日我等之议,乃是正心明志!”
“眼下大明虽看是太平盛世,但其实是内忧外患,这内忧外患不在于蛮夷,不在于百姓穷困,不在于吏治败坏,而是在我们每一个人的脑子之中。”
“朝堂诸公,墨守陈规,言必称祖制,程朱理学暮气已深,这都是朝堂之弊。当然我等也可以坐视不理,然后保全几十年富贵不在话下,唯可惜这必非一家一姓之天下,天下兴亡,苦的都是百姓。”
“当然百姓可以自决出路,无论是兴还是灭,我等终究不过凡夫俗子,要改变天下大势,非人力可为,但今日上天却给我们这个改变历史的机会,此乃天授,若弃而不取,必受其咎。”
“破除旧习,将变法事功的厅足足等了一刻钟。
以二人的关系林延潮该立即辞了方从哲来见自己才是。
那次卢义诚不过与林延潮谈了一壶茶功夫,即默默离去,心底老不是滋味。
此刻卢义诚深感世道变了,现在的官员不再如以前那样重视乡谊年谊,而是更注重结党。
卢义诚知道林延潮在朝堂有一股势力,但他自持户部郎中的身份,同样身为正五品大员在官位上是可以与林延潮平起平坐的,所以他心底是期待林延潮能开口主动让自己加入的,如此就顺理成章了。
但是林延潮一句话没提,本来自己年后去拜见林延潮时,就想挑破此事,在他看来已足够给林延潮面子,但他却没有半点意思。
这让卢义诚觉得林延潮有些看不起自己,没错,从当初中进士起,林延潮就一直没有看得起自己,他心底有同年同乡之谊的是林诚义,却不是自己。
他只是一个三甲排名靠后的官员而言,中了进士也是侥幸,当初自己中第时发狂的样子肯定留在他的心底,他一定是在暗暗嘲笑自己,认为自己当不了大官。
哪怕他今日奋斗到户部郎中这个位子,林延潮也不认为自己能在他面前有一席之地。在林延潮心中定是要自己主动开口恳求加入林党的,但是他卢义诚也是有骨气的。
当初林延潮上疏时,他虽没有如王家屏,于慎行那样为林延潮四面奔走,但他可是坚决站在林延潮一边的,尽管这话他只是与亲戚与家里下人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