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70 章(1 / 1)

大明文魁 幸福来敲门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说的实在是好,给这些新进士生动地上了一课,无论将来他们官居何位,但王锡爵今日的教诲是绝对不会忘记的。

故事里所提的张仁和,就是万历初年的吏部尚书张瀚,他因在张居正夺情上反对,最后下野,属于和王锡爵一个战线的人,从这一点而言张瀚倒是没有辜负了他当初说过的话。

王锡爵说完,新进士们激动并包含眼泪的鼓掌,掌声是良久不歇。

其他官员则摇了摇头,这些官场新丁就是容易感动,但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众进士又看向林延潮道:“恳请恩师告诫!”

林延潮推让了一阵,然后见‘推辞不过’方才道:“阁老金玉之言在前,吾岂敢再复画蛇添足。但诸位盛情,我就简单说几句。当年吾方中进士时,我的恩师,也就是当今元辅告诫我一句,在人上者,视人为人;在人下者,视自为人,吾至今不忘。”

“此话何意?恰如诸位未释褐前,是民是士,视官员在上,自己在下。但各位为官后,不要忘了当年自己也是一个百姓,人待自己之心,切如己待人之心。莫要因己锦衣玉食,而忘了百姓尚为艰苦。”

“圣人云,仁者爱人。爱人,需人教吗?人自孩童时对父母之爱,就出自于天性,爱人厚人在于每个人心底。诸位为官之初,问问自己当年的初心是什么?尊此而为,始终不变,这也就是阁老所言的慎始,也是书经所言一哉王心,永厎烝民之生。”

林延潮这话说完,掌声有些稀落,这不是三元的水平。

他的话显然不如王锡爵说的出彩,但在新进士的眼底,林延潮这番话显然是尊重王锡爵是阁老,是主考官,你风头不能盖过,而且人家定了调子你不能自由发挥,必须补充着讲。

所以新进士纵有些失望,但也是表示可以理解。

更有人揣测,林延潮用实际行动,给他们做了榜样啊,当官最重要的就是永远摆正自己处在哪一个位置。

拜过了王锡爵,林延潮二人,众进士就忙着相互认识,同年序齿了。

林延潮回到座位上,就听王锡爵走来。

林延潮立即相迎,但见王锡爵点点头道:“宗海,方才的话李指的可是张江陵呢?”

林延潮目光一凛,新进士们方才不明白林延潮话中意思,但如王锡爵怎么听不出来。

正如每个官员的开始,都认为自己是好官,每个读书的人,都觉得自己是好人。

是不是好官,是不是好人,是需要考验的,不是自己认为就是的。

按照王锡爵的说法,张居正肯定不算好官。但从林延潮的角度而言,到了他那个位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计个人得失,身后荣辱,以天下为己任,不忘了为老百姓做出一番事来,这样就可以算是好官了。

林延潮说这话,当然是听得懂的人自然会懂,不懂的人,怎么说也不明白。

他说的是与王锡爵完全两等不同的角度,两等不同的为官之道。

王锡爵一下子听其声察其心,揣摩出林延潮心意来。

林延潮笑了笑道:“中堂误会了,下官怎么会指张太岳呢?”

王锡爵正色道:“是宗海当初为张江陵之事上谏,天下皆知。眼下时过境迁。张太岳之罪仍未全部赦免,谥号官位都没有恢复。”

“老夫读过你的文章,知道你隐隐主张事功变法的。张太岳因变法而死,眼下朝堂官员无不讳此,不敢轻言新政二字。而你要变法,必定要先恢复张太岳的名位,这或许就是你当初上谏天子的初衷吧!”

林延潮闻言不由心底‘啧啧啧’。

官场上一个个都这么厉害,人老成精,压力真的很大啊!

这一点张居正看到了,数年后天子也是看到了,这几人都是当事者明白不奇怪。

王锡爵这个刚入朝没一年的宰相倒也真具慧眼。

但见王锡爵道:“老夫实言劝你一句,你的事功若是修修补补,堵个窟窿,那么没有人会反对你,以老夫所观,以你之才具,不出数年当可入阁拜相,若你欲效仿张江陵,那趁早打消此打算,否则第一个容不得你的……”

一千二十五章 万历十四年的几件事

王锡爵说到这里,话停住了,但任谁都知王锡爵话里所指的人是谁。

不用说的再明白了。

林延潮揣摩王锡爵这时候与自己说这番话,到底是善意的提醒,还是另一番警告呢?

林延潮不得而知,但他绝不会给王锡爵兜底就是。

林延潮笑着道:“阁老怎么会以为下官上谏,有如此深意呢?下官记得当初张江陵论罪,不少官员不怕当干系出面援护。其中就有海刚峰,当年张太岳在位十年,海刚峰在家闲居十年,但他尤能上书道,张太岳工于谋国,拙于谋身。”

“还有邹南皋被杖几乎身死,仍言张太岳功在社稷,过在身家。”

“连中堂也上书回护,下官记得阁老在奏章里直言,张太岳其相业亦为可观。”

王锡爵点点头道:“不错,老夫确实有提这么一句。”

林延潮正色道:“下官所举海刚锋,邹南皋,中堂都是张太岳在位时,深得罪其人,但张太岳病逝后,却无不上书回护。那下官上谏是为张太岳在时受过恩遇吗?也不曾,下官仕官时,被张太岳两贬两落,下官何尝没有恨过张太岳?若是下官赞成他新政之事,何不当时从之,反而到了现在自作主张呢?”

“下官并非欲多事之人,当初只是出于与中堂一样的念头而已,不忍张太岳身后凄凉,除此之外,并没有他见。至于阁老所言入阁拜相,下官不过二十五岁,论沉着稳重,怎可与当朝诸公并论,阁老方才之言实在太高看下官了,下官实不敢有此奢望。”

林延潮说的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王锡爵闻言不置可否,这时又两名官员来敬酒,王锡爵遥遥举杯后,又对林延潮道:“那就当老夫一时失言,宗海不要放在心上。”

林延潮笑着道:“这是中堂对下官的爱护,下官感激还来不及呢。”

王锡爵点点头,当下不说话了。

而堂上众官员,新进士们,见林延潮与王锡爵说了好一阵话,都是不由好奇二人方才所谈。

这时但见礼部尚书沈鲤这时行来向王锡爵,林延潮道:“两位总裁方才议论什么?不知沈某可否洗耳恭听呢?”

王锡爵则是道:“我方才与林学士商议今科会试之事,以往朱卷墨卷礼部勘磨时,两卷不曾核对,怕有疏忽。从下一科起,应是从后年乡试起,内阁打算奏明天子礼部勘磨时,必加上朱卷墨卷核对一项!”

王锡爵说完,林延潮笑了笑,没说什么,表情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