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先作热身,活活经络,然后一举把我干掉,才去救你的朋友了?”
张炭俯身触地,但眼睛却一直不离那语音所在,“总比我现在贸贸然地去救,结果死于你的无尾飞铊下的好。”
那低柔的声音仍是沉沉地道:“说得也是。”
张炭长叹一声道:“我很怀疑。”
那低柔的声音低低地问:“怀疑什么?怀疑我是谁?”
张炭一句一叹地道:“你当然就是欧阳意意,我已不必怀疑。我怀疑的是:我们是不是真有必要,为了自己也不明白的事,在这儿拼个死活?”
那低沉而柔的声音也静了一会,才道:“人生有很多战役,是情非得已、不得不做的。正如你刚才所说,你我虽是朋友,但却站在不同的阵线上,你要去‘发梦二党’花府示警,救你的朋友,但我们要是让你这样做,我们既会受到处罚,又情难以对白副楼主。这场仗,我们只好打定了。”
张炭叹息着说:“我以前,很懦怯。只喜欢学艺,贪多务得,但学了总是不敢动手。有几次,面对大伙儿的生死关头,我总是为了一己的私利和顾虑,袖手旁观,不敢勇进,结果……却造成了我终生的遗憾。”
他赔笑着道:“遗憾是终生不能弥补的,否则就不叫遗憾了。所以,我凡是遇到该出手的事情,一定会出手;凡是遇上必要的战争,我绝不回避。”
那低柔的语音在林子里道:“我明白你的意思。”
张炭的视线就在这时转了转:面对大敌,除非必要,绝对是要聚精会神的。
可是他忍不住关心。
关心唐宝牛的安危。
他一瞥之下,已看见祥哥儿做出了反击。
祥哥儿手上正拿着一件事物。
一件小小小小的事物。
──用这么细小的事物做武器,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那事物仿似是一根鱼刺。
唐宝牛就像一座山。
他动起来的时候,就像一座走动的铜像。
他如此豪壮,就像一座铁壁铜墙,但却显然是怕了这根鱼刺,这捏在祥哥儿手上的、小小小小小小的一根鱼刺。
一根鱼刺,可以杀人一千次。
也可以杀一千人。
祥哥儿手上的刺,无疑就是最可怕的刺。
张炭一见,自是一惊。
他一惊之际,欧阳意意已率先发动。
──敌手不能集中精神,便是攻击的最好时机!
惊是假的。
──对张炭这种年轻的老江湖而言,要去“看”才能知道发生了什么,简直是一种侮辱。
他们可以凭感觉就知道对方在做什么,周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张炭深谙“八大江湖”,自然是个中高手。
他的分神其实一早已分了神。
因他担心唐宝牛非祥哥儿之敌。
他现在的分神却是假的、故意的。
他就是要引动欧阳意意来袭。
欧阳意意果然来袭。
张炭对欧阳意意的了解,只有八个字:“无尾飞铊,欧阳意意”。
武林中人对欧阳意意的了解,也只有这八个字。
也就是说,欧阳意意最值得留意和提防的,就是他的武器:无尾飞铊。
张炭最紧要盯住的,也正是这江湖人闻名变色的:无尾飞铊。
──这到底是怎么一种武器?
──是武器还是暗器?
──这种兵器能隔空伤人、杀人,首先便把自己立于不败之境,究竟是什么个样子?
──这到底是什么一种武器?
──是暗器还是兵器?
都不是。
不是武器,也不是暗器。
是人。
人就是兵器。
欧阳意意把他整个人“扔”了过来。
他的头和脚屈成一个优美的弧度,整个人就像是一只飞铊。
张炭疾退。
他不接。
他不敢硬接。
──一个人既然敢把他自己的身体当成“武器”,如果不是艺高,绝对不敢如此胆大。
──因为大胆往往是要命的。
──至少很容易便要了自己的命。
以欧阳意意的来势,简直无瑕可袭。
他自己无瑕可袭,但对敌人却展开了最猛烈的攻击,就算张炭退避,也没有用。
如果欧阳意意发出的暗器,那么一击不用,就要落空,就算还能伤人,也势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奋击。
不过,这在欧阳意意而言,却可以绝对地做到:不中目标,绝不罢手。
因为,他的人就是他的暗器。
他的武器就是他的人。
张炭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他只好迎战。
他飞身上前,出掌,然后突然像被踢飞了出去似的,落在丈外,捂胸,黑脸上泛起了一阵阵惨白。
──显然是吃了亏。
──吃了不小的亏。
张炭、唐宝牛跟欧阳意意、祥哥儿交手,都似是落了下风。
何小河一见,本想遣“八大天王”去花府,她先助张、唐二人退敌,可是就在这时候,来了白愁飞。
白愁飞身旁,还跟着一名童颜鹤发、两目精光闪烁的老人。
“八大天王”一见白愁飞,火气就上冲,“你干的好事!”
白愁飞只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道:“你是谁?”
“八大天王”怒笑道:“专门破坏你干的好事的人!”
站在一旁白发皓首的老人忽道:“你们这几个人,常常鬼鬼祟祟,打听我们白楼主的事,到底是什么居心?”
“八大天王”昂然道:“他要是不做亏心事,哪怕我们打探?我们也才没那么个兴致要知道他的鸟事!”
白愁飞负手道:“多管闲事,结果往往是不得好死。”
“八大天王”咧开大嘴笑道:“幸亏我一向不怕死。”
白愁飞轻描淡写地道:“没有不怕死的人,只有不知死的人。”
“八大天王”哈哈笑道:“可是你再神通广大,也不能教我们这些不怕死的人怕你。”
白愁飞缓缓转身,望定“八大天王”。
“八大天王”忽然升起一种感觉。
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恐惧。
──他竟然会感到害怕。
白愁飞只盯了他一眼,他就感到震怖。
这感觉连他自己都不敢置信。
他几乎要退后一步,可是反而硬向前踏了一步,挺胸道:“你最多只能把我杀了,却不能使我怕你。”
白愁飞漠然一笑。
──其实“八大天王”这一句话,胆已先怯了。
也就是说,他已自认为不是白愁飞之敌,已有死在对方手里的打算了。
白愁飞淡淡地道:“我一向只杀人,不吓人。”
何小河忽道:“听你的口气,今天你是非要我们的命不可了?”
白愁飞瞄了何小河一眼,视线移开,忽然,又看了她一眼,道:“很好看。”
何小河有些不懂,大眼睛一睐,“嗯?”
白愁飞有点惋惜地道:“一个这么美丽英爽的女子,不该死得如此之早。”
然后他的语音又恢复冷淡:“可是这并不改变我要杀你之心,取你性命之意。”
何小河显然有些紧张,清澈如潭水的美目里也有些惶惧,但她显得纤瘦的身躯,却令人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坚定。
“我知道你为什么要杀我们!”她说。
“哦?”
“因为你怕我们知道你的秘密。”
白愁飞漠然不语。
“你更怕我们泄露了你的秘密。”
“秘密?”白愁飞摸摸下巴,饶有兴味地道,“我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