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愈大了,敢情不把我也骂一场出出大爷您的气?”
陈不丁不敢再争持下去,只说:“我收回就是了。”
“这就是了。”冯不八这才下了气,然后向任劳、任怨叱道,“你们这两个狗奴才,一个是老不死,一个是小王八蛋,这毒‘恙’必是你们弄的鬼!谁下的毒,生个儿子没屁眼!”
她一开口就骂,比陈不丁骂得更泼,这骂得一轮,又呛了陈不丁一句:“你还不跟我一起骂!”
陈不丁连忙会意,也搭了腔。众人这才明了:
冯不八不是不痛恨这两个刑部里专门制造冤假错案的狗腿子,而只是不喜欢陈不丁抢在她前面骂人。
她先骂,丈夫附和,那就可以。
要不是众人都身陷困境,见此情形,也必然会忍俊不禁,非嘲刺揶揄陈不丁几句不可了。
任劳也不动气,只道:“死到临头,能有多少话都说出来吧!省得待会儿给挖目拔舌时,想骂都骂不出来了。”
温梦成道:“这‘恙’毒是你们下的吧?”
任劳道:“没有花老哥的得意门生,我们也不易下手。”他用手拍拍在一旁的蔡追猫,道:“幸好你有个这样的好徒弟。”这句话他是向花枯发说的。
花枯发咬牙切齿地道:“好,好!”
蔡追猫愣了愣,犹在五里雾中,喃喃地道:“是我?怎么又是我?”
花枯发突然大吼一声,只见两片薄而锐利的叶子,疾射而出!
一打向任劳!
一打向蔡追猫!
任劳早有防备,一抄手,接住,身子一晃,道:“好厉害。”只觉一股厉烈的内劲,仍透过这片薄薄的钢镌叶片袭来,不禁又退了一步,正想说话,只觉内力仍未消散,长吸一口气,才压下了心头的烦恶,道:“来得好!”遂发现右手虎口处仍被这一片薄叶割伤。
任劳自是心下暗惊:这老家伙中“恙”在先,但出手的两片叶子,还几令自己吃了点小亏,如果自己不是早有防患,只怕就要栽得没名没姓了。
花枯发运聚余力骤起发难的主力不是在任劳,而是在蔡追猫。
他要清理门户。
他自知已落入这对“任劳任怨”手里,刑部的人已盯上了他们,这个寿宴连累了一群江湖朋友,他说什么也得要把这吃里扒外的罪魁祸首宰掉再说。
蔡追猫着了“恙”毒之后,全身发软,自无能力躲开师父的“一叶惊秋”。
就在此时,忽有人大力地撞了他腰板一记。
蔡追猫整个人飞了出去,跌在地上,爬不起来,不过总算保住了性命。
撞他的人是温梦成。
花枯发怒道:“你……我清理门户,关你何事?!”
温梦成也怒道:“你见过下毒的人,自己也中毒的吗?”
花枯发一愣。
他这时才想到蔡追猫也手足发软、动弹不得。
温梦成忿忿地道:“也没看过这样莽撞地清理门户!”
他自然生气。
因为花枯发贸然射出“双叶”,已把最后一击之力用尽,而他为了救蔡追猫一命,只余贮的一点内力,也都发了出去。
──谁来对付任劳、任怨?
──用什么来对付任劳、任怨?
他们的处境,任劳自然也看得出来,所以任劳很愉快地啧声道:“难得,难得!”
任劳好整以暇地接道:“我说什么,你就信是什么,比我乖孙子还听话。”
花枯发怒道:“你……”可是已失去了发作的能力。
温梦成沉住气道:“你要干什么?”
任劳道:“你们这一干人,惹事生非,日下京畿路要实行新政,你们知不知罪?”
花枯发“呸”了一声,“罪你姥姥的!咱们要是犯法,你就逮我们好了;要是没犯罪,你给我滚开八万五千里远!”
任劳也不动气,“京城里的各路帮派,不可以再胡混下去,摆在你们面前,只有两条路……”
温梦成冷哼道:“当日朝廷要用我们的时候,出兵平寇定乱、抗金拒辽、克制西夏、举兵吐蕃、挥兵黔南,都要大家捐兵献财,朝中做官的则坐享其成,只管认功领赏,现在一旦不要大家了,又翻起脸来不认人,做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要杀就杀,还有什么路可选的!”
任劳不怒反笑,“温老大,你先别光火。其实摆在你们面前,全是光明大路,从此风光富贵,是你们求之不得的哩!”
“是好路数还用得着下毒!”花枯发狠声道,“恨只恨让大家为了老夫的寿宴而中伏,令我愧对天下武林同道!”
陈不丁大声道:“花老,这可不是你下的毒,大家有眼有耳、有口有鼻,头上长脑袋,这明着不关你的事,大家都冤有头、债有主,不会怨上了你的!”
“好,你们都英雄!”任劳冷笑道,“是英雄的何不加入朱勔大将军部队,为国效力?”
众人一阵骚动。
温梦成忽平静地道:“你说朱勔?”
任劳道:“朱将军正是用人之际。”
“用人?用人来欺上瞒下,榨取民脂民膏?用人以骚扰民间,以逞一己之欲?”温梦成不屑地道,“朱大人的为人作风,在江湖上扬得了名、立得起万、直得起脊骨的江湖好汉们,都领教了。”
任劳脸色一沉,“你这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温梦成浩然地道,“敬谢不敏。”
此语一出,大厅里的群豪纷纷呼应道:“对!”“说得好!”“叫他滚回老家去!”“朱勔?滚他娘的猪皮蛋!”
任劳嘿的一声,用歹毒的眼神往全场一个一个地巡视过去,用鼻子哼哼道:“好,硬骨头,你们还有一条路!”
温梦成也哼道:“你爱说便说,听不听在我。”
任劳道:“把你们都收编入‘金风细雨楼’里。”
此语一出,众人为之愕然。
温梦成诧然问:“‘金风细雨楼’几时跟刑部有挂钩?”
任劳咧出稀落的黄牙,一笑道:“‘金风细雨楼’已和禁卫军成一家。”
温梦成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除了‘四大名捕’,”任劳眯着老眼,笑道,“还有谁?”
大厅起起落落都有人在喊:“我不信!”“说谎!”“‘四大名捕’要抓我们,何须用这种卑污手段!”
任劳忽然把手一扬,道:“这是什么?”
温梦成和花枯发站得最近,一眼看得清楚,失声道:“平乱玦!”
“平乱玦”是皇上赐封“四大名捕”的令牌:在刑部拥有超然的位分,可以不受制于各方官员的权限,而且在江湖上有先斩后奏、行使决杀缉捕的特权。
温梦成张大了嘴,喃喃地道:“确是‘四大名捕’……怎么会是他们?!”
任劳行前一步,道:“意下如何?”
花枯发索性说了出去,大声道:“‘四大名捕’又如何?都是一鼻孔出气的狐朋狗党!不加入就是不加入!”
任怨忽然羞涩地一笑。
他缓缓地伸出双手。
他伸手托搭住温梦成和花枯发的两只手。
这态度是友善的。
他也满面笑容。
羞怯的笑容。
──彷佛他是很不惯于应对,但又很不善于应对,但又很亲切友善地和人拉拉手,算是招呼。
可是这两只手一搭上了温梦成和花枯发的脉门,两人就有苦自己知。
他们的五脏六腑,登时像浸在沸水里,而且,冒升的不是泡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