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的是,王佑会这么强硬,而且一动手就是雷霆万钧之势,不但派出了禁军,还让神策军覆灭了前线齐军后转道南下。
在草原虎视南曜的情况下,他竟然就这么不管不顾,直接挑起了南曜内战! “他怎么能,他怎么能?” 齐遨宇一边踱步,一边咆哮着踢翻了书案前的香炉,两个站在角落里伺候的小太监立即跪下请罪。
“滚,都给朕滚出去!” 两个小太监不敢出声,颤抖着磕了个头,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等御书房里只剩下齐遨宇自己时,他才脱力般坐下,身体也开始微微打颤。
事实上,他已经后悔了。
直到燕国大军压境,齐遨宇才突然发现,这种国与国的正面碰撞,任何阴谋诡计都是那么的可笑。
说到底,国家之间的对抗,比拼较量的还是军力、国力,所谓的计谋,只能用来辅助。
齐遨宇之所以后悔,并非自己去挑衅王佑,而是后悔没抓住时机,趁无定原之变时直接发兵攻燕。
他理所当然的以为,若是齐国先一步发兵,定然是另一番情况。
南北对峙千年,说是南曜诸国联军,可任何人都知道,燕国在其中至少出了八成以上的力量。
齐遨宇以前还以为这只是夸大其词,可直到燕国出手,他才终于看清了对方的实力。
可笑齐楚谋划多年,真到了战场上,一方兵败如山倒,另一方则直接怂了。
相比起燕国,齐遨宇其实更恨楚国。
燕国是敌人,可楚国却是盟友。
来自敌人的攻击理所当然,来自盟友的背叛才令人切齿。
可不管齐遨宇心中再恨,他也清楚,如今的齐国非常需要这位盟友。
实际上,齐遨宇的恨意并非无由,若非楚国眼睁睁看着盟友被覆灭,齐国怎会落到如此地步? 若是在无定城时,楚国能与齐国联手,就算不敌神策军,也完全可以与其纠缠不休,让神策军腾不出手来南下。
齐国落到如今境地,固然有齐遨宇自己责任,但楚国的临阵胆怯,也同样是根源之人。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不管齐遨宇如何悔恨,如何惋惜,眼下情势已经不可逆转。
燕军已经打出了气势,打出了士气,更重要的,是打出了战果。
对一个国家来讲,除了仇恨,更多的还是利益,刚刚开战时,燕国内部其实分歧很大,认为王佑仓促开战太过鲁莽,后果也很难料。
可当燕军用胜利证明了王佑的正确,特别是占领了齐国数千里土地之后,燕国内部吵杂的声音很快就消失不见了,所有不同的意见和分歧都被这份沉甸甸的胜利果实压下去了。
在内部意见不一的时候,都打把齐国打的落花流水,团结一致,上下一心的燕国,又会多么可怕? 难道说,这就是直面天命之子的真正压力吗? “怎么办?” 齐遨宇很焦躁,他急需破局之策。
这时,一个黑衣太监轻手轻脚的走进来,伏首禀报道:“陛下,有消息了。” “消息,什么消息?” 齐遨宇不耐烦的反问一句,转身看向来人,先是一怔,随后恍然:“沈丹婴的消息?” 这位太监名声不显,少有人知,他姓何名礼,执掌齐国暗卫,是除枭卫外,南曜最大情报机构的首脑。
何礼伏在地上,恭声回道:“回陛下,奴婢已经着人将其包围,随时可以抓捕。” “终于现身了么?”齐遨宇双目微眯,露出一丝冷色,哼道:“此女非寻常之辈,小心别让她跑了。” “陛下放心,若只抓人,立即便能行动。
只是,奴婢查到此女手中有大量粮草物资,眼下国事艰难,若是能将这些东西查获,或许有助陛下稳固局势。”何礼声音柔和,让人听着很舒服。
齐遨宇微微点头,闭上眼睛沉吟片刻,吩咐道:“言之有理。
传朕旨意,让禁军派出两营人马配合暗卫,务必把她的仓库翻出来。” “是,奴婢遵旨。”何礼叩首领命,无声退下。
1、齐遨宇坐回案后,拈起毛笔,微一思量,便开始落笔。
“自古君王御国,当以民为贵,社稷轻之,守戎而御外,与亲邻睦好,此乃千年以降,诸国崇奉之诣,以至北夷天命倾移,方有今日之南曜。” “今有燕国暴君王佑者,不继祖姓,不承诣统,凭一已喜怒专横朝野,当此北夷交锋之际,恃武跋扈,贸然兴兵侵齐,搅乱天下。
当此一纪于兹,未闻有治世安民者如此,徒使诸国战兢,此为无道之为,无道之君也。” “……齐遵祖训,与友邻相睦,未为防弊,不想暴燕趁隙兴兵,反与我仇。
故,朕逾告诸国,燕无道,愿有志者同兴兵戈,与正义相合共伐之。
使万民安其所,天下得安宁。
故兹告谕,相宜知悉。” 洋洋洒洒,转眼间一篇檄文付诸笔下,齐遨宇重头浏览一番,吩咐道:“着礼部抄录,传檄天下。” “是。” …… 临淄城内有很多巷坊,但随便找个临淄人问起哪条巷子最出名,答案永远都只会有一个,那就是书苑巷。
书苑巷之所以出名,并非因为它的住户,而是因为它的特色。
这里共有三百间铺子,所有铺子都只卖一样东西——书! 在这里,能买到整个齐国,甚至整个南曜所有的书。
经史典籍,天文地理,杂说异志,武功秘籍,甚至连草原巫术在这里都有得卖。
在和平时期,这里就是天下文人的圣地,诸国文人但凡及冠,只要条件允许,都会来书苑巷看上一眼,如同朝圣。
但是因为燕齐战争的突然爆发,这里很快荒凉了下来,此时已近正午,三百间铺子,却仅有不到两成店家开业。
其中一间书店名为文华堂,此时沈丹婴就坐在文华堂后院的一颗梅树下,手里拿着一本诗集,正在一边饮茶,一边赏梅,一边似随意的朝几个手下吩咐着什么。
失败了! 虽然非战之罪,可沈丹婴仍然感到沮丧,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失败,更没有想到王佑会突然兴兵。
突如其来的燕齐之战,让本来就已经高不可及的粮价再次飞涨,而伴着燕军步步推进,齐军步步后退,到了现在,已经不是价格问题,而是根本就买不到粮了。
如今,临淄城内八成以上的百姓,每天都靠朝廷救济的粥铺才能勉强活命。
而想要平抑粮价,首先得让百姓们对未来有信心,再配合大批放粮对市场对行打压。
可眼下的形势,百姓信心从何而来? 至于放粮,就更行不通了。
就算是沈丹婴,也没办法在这种时候把粮食运进临淄。
沈丹婴脸色有些阴沉,心里感慨着世事无常,嘴巴也不闲着,朝身前三男一女吩咐道:“齐遨宇要动手了,带好帐本,你们从地道先走。” 四人对视一眼,其中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