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走路都哼着歌,心情大好。
井建民一时也没什么事,想想孟丰秋的建议,重新放下身段,去力工市场蹲活。
他没有料到,这一去,差点送了命。
井建民弄了一块硬纸板,在上面字了几个大字:“瓦工。砸墙、刮大白、贴瓷砖。”
井建民把牌子放在面前,蹲在路边。
这个地儿位于家具城大门口,挺宽敞的,装修的工人每天就在这里等雇主。
刚蹲了半个小时,就听乱哄哄地一片,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过一会,一群大汉站在面前。
井建民一抬眼,愣了:是络腮胡子,就是在农贸市场抢了他半车土豆的络腮胡子,也就是庞耀光的公司里的打手。
“干什么?”井建民原地蹲着不动。
“新来的吧?”络腮胡子说话鼻音很重,可能是有鼻炎,听起来就像趴在大酱缸里。
井建民不吱声,低头狠劲抽烟。
瘦子也站在絡腮胡子身边,见井建民不搭理,走上前,抓起井建民的脖领子,把他从地上提起来:“我大哥问你话呢。”
井建民挥手一甩,把瘦子甩开。瘦子后退几步,差一点摔倒,引来旁边围观人的哄笑。
“哎哎哎,还冒出来个愣种!”络腮胡子说。
“大哥,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这小子就是那天卖土豆的那个。”瘦子说。
“噢,”络腮胡子似乎忆起来。他走到井建民近前,脸上歪笑着,“不错,不错,是你。最近可好吧?怎么不长途贩运,跑这来蹲活了?”
“我蹲不蹲活关你屁事儿!”井建民一想起那半车土豆,心里的气就直往上冲,手里痒痒的,想杀人。
“嘿,还挺冲,”络腮胡子说,“蹲活,还真就关我屁事儿。懂规矩不?这片市场是我管理的,在这蹲活,得交管理费。”
“你管理?”井建民冷笑,“你是工商?还是税务?还是片儿警?我怎么没看出来?”
井建民今天是火往上攻,再不想退却。
“嘿嘿,屎坑石头,又臭又硬呀。”络腮胡子说,“交15元管理费,痛快点。”
“不侍候。”井建民说。
旁边一个电工小声对井建民说:“交吧,这里好几年了,都是这样,谁不交,就要吃大亏。”
井建民站起来,说:“我就是不交,你们爱咋咋地!”
这时,一辆奔驰带着风声开进场,几个人立即围上去。
“庞总来了。”
车门打开,下车的果然是庞耀光。络腮胡子迎上去,弯了弯腰,指着井建民,说:“庞总,那天卖土豆那小子在这里整事儿呢。”
庞耀光慢慢踱过来,在井建民面前站住,两人四目对视,良久,庞耀光说:“来砸场子?”
“你的场子?怎么没见半个庞字?”井建民说。
“我这里可不是庞家窝棚村,不认什么老乡不老乡,进场的全得交钱。”庞耀光说。
“我不交呢?”
“不交?”
“对,我不交,今天我就是不交。”
“哪来这么大火?”庞耀光乐了,“咱们从小学到中学,都是一个校的,从来没见你这么大火呀?吃错药了?”
“我今天就是吃错药了。钱,是不交。”井建民说。
“那就别怪兄弟不客气了。”
“就你半斤八两,谁不认识谁呀?跟我整这套?”井建民说。
“好好,看在同村、同学的面子上,我今天也做个仁慈义尽。这样吧,我‘请’你离开这里。”庞耀光说。
“搬块豆饼照照,这是啥地界,你管得着么?”
庞耀光一挥手,回头对身边的人说:“清出市场。”说完,转身往回走,钻进汽车离开了。
几个人冲上来,架住井建民的胳膊,反拧在背后,往外拖。
井建民拚命挣扎,用脚乱踢,不肯走。
瘦子冲过来,迎面给了井建民几个“电炮”,井建民只觉得眼前金星直冒。井建民怒火万丈,骂道:“你个小兔崽子,敢打你爷!你等着,我要是不废了你,我就不姓井!”
瘦子揪住井建民的头发,啪啪地抽耳光,一边骂道:“看谁先废了谁!”
井建民看着眼前这个瘦子,想起农贸市场那个雨夜里留下的仇恨:妈的,拚了吧。
井建民憋足了劲,瞅准个空,一脚踢过去,正踢在瘦子的裤裆上,瘦子惨叫一声,捂着裤裆跪在地上。
几个人见状,一下子把井建民摁倒在地上,拳打脚踢。井建民背过身,用双手护住脑袋。
一直打了有十分钟,几个人才住手。
络腮胡子冲工人们大声喊:“都他妈睁个逼眼看清了,以后谁敢炸翅,这小子就是样儿!”
井建民爬了几爬,没有爬起来,肋骨疼得很,又跌倒在地上。他无力地俯卧在地上,脸贴在冰凉的地砖上,闻见一股土的味道。
井建民觉得全身都快裂开了,自己快死了。他忽然想起了孙平,想起了玉兰,有些伤感:我要是就这样死了,她两人可怎么办呀?玉兰肚子里的孩子,还没见到爸呢。孙平一个人,孤单单的,一个亲人也没有了。
井建民想,我不能死。我还要活着,活着,就有机会报这大仇。姓庞的,我这辈子就和你死磕了。
瘦子蹲在地上,慢慢缓过气来。他站起来,从路边草坪上拔起一根支撑小树的木方子,一跛一跛地走过来。
有人喊:“躺着的那个,小心!”
井建民歪头一看,瘦子嘴脸狰狞,咬牙切齿,高高举起木方子,冲井建民吼道:“老子送你回老家!”
井建民没法躲闪,闭上眼睛等死。瘦子抡起木方子,死命一挥,砸在井建民脑袋上。
井建民感觉身子飞了起来,飞到了云端,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有人喊:“打死人了,快叫110。”
络腮胡子一伙见状不妙,几个人架起瘦子,撒腿就跑,一会功夫,就没了踪影。
第103章 杨志卖刀 建民借钱
井建民醒来时,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他的眼睛看不见东西,使劲眨眼,眨了半天,眼前的模糊渐渐清晰起来。
他第一眼看到孙平的脸,流着泪。然后,他又看到闻阿姨站在床边。
“醒了,醒了,”孙平高兴地嚷起来。
井建民什么也不记得了,大脑一片空白。问孙平:“我怎么在这儿呀?”
“你总算醒过来了,”孙平喜悦地流着泪,把手在他脸上摸着。
原来,昨天井建民被瘦子打晕后,有人报了警,警车把他送到医院。因为他衣袋里有身份证,警察根本他的身份证,查到了他公司的地址,这才找到了老赵,老赵电话通知了孙平。
闻阿姨的孙平赶到医院时,井建民昏迷不醒。医生诊断:脑震荡,左肋骨三根骨折,全身皮外伤。
井建民昏迷了十几个小时,才醒来。
“谁把你打成这样?警察告诉,你醒来后他们要来做笔录。”孙平问。
井建民想了半天,才想起昨天的事。他说:“是庞耀光和手下。”
警察来了,井建民把那天的情况详细讲了一遍。
第二天,孙平给派出所打电话询问情况,那边回话说,打人的瘦子已经跑掉了,磅薄公司收保护费的事,警方正在处理。
井建民事先也预料,会是这个结果:庞耀光让瘦子跑掉,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