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1 / 1)

大德云 汤娘子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院子呢;走到床榻边,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儿让他忍不住皱了眉头,蹲下身来看着眼前瘦弱病态的小珍。

小珍伸出了手,有些微微颤抖,试图抚上他的眉眼。

少爷只觉着眼底一酸,却又习惯地避开了渐近的指尖儿。一垂眸,对上了小珍盈满热泪的眼,少爷握住了她顿在眼前儿的手,瘦弱极了。

小珍扯着嘴角,努力想对他笑,结果反而是笑出了一串串的眼泪。

少爷往前凑近了些,像是哄着她,柔声道:“你说,慢慢说。”

小珍一笑,声音低低的喊了一声:“大林哥哥。”

你从没对我这样温柔过。

少爷点着头,不敢刺激她也不敢打断她,屋里静悄悄儿的,所有人心疼着她,心疼这个傻姑娘。

她抿了抿唇,清着嗓子,试图让声音清楚一些。

“是我不好,您一定恨极了我…”

“这孩子,来之不易…是我没福分留住他,还得要他和我一块儿走…”

“大林哥,我知道您很好…您真的对我很好了…”

“是我太贪心了…”

“是我让那人走的,是我害了您…您怨我也是应该的…”

少爷仔细听着每个字,只觉着眼睛酸涩得紧,心口闷重,喘不过气儿来。恨吗,有什么好恨的,作为妻子她没错啊。嗓子像被堵住了一样儿说不出话来,少爷只是垂下眼眸,只对她摇了摇头。

“大林哥,下辈子…”

“下辈子…您先爱我,好不好”

“我还会做个好妻子…”

原本就气息微弱的嗓子里又生出了浓重的哭腔来,有懊悔有不舍也又不甘,泪珠子止不住地滑落往鬓角两边儿散去,她看着少爷,眼里满是期盼与不舍。

她何尝不知,算计来的,不是爱。

少爷握着她的手,眼泪打在她手背上,闭着眼想压制下酸涩,睁开眼时对她笑,像小时候一样扶着她额头上的发。

“下辈子,遇良人;我配不上你。”

小珍笑了,苦涩而绝望。

闭上眼泣不成声,又说不出半句责怪他的话来。

想想这一生:为了成亲,和大先生暗示了陶阳心有他情的事;为了圆房留子,在他暖茶里放了东西;新年夜知道陶阳回来,为了避开将他引开游船四周;为了留住他的人,亲自去暗示陶阳该走。

事实呢,该相遇的人,人潮若海总能一眼万年;相隔千里,心不离。

连这下辈子,都留给了他。

小珍睁开眼,边哭边笑,胸口几乎撕裂般的疼痛着。

“您要好好的啊,一定…”

尾音微微颤抖,这呼吸曾在胸腔里千百万次来回,真到了这一天,感受着自个儿最后的那口气儿,缓缓地呼了出来…一点一点儿地消融在空气里,带走了灵魂,也含上了双眸,带走这一世的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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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怪你,只能骗自己。

所谓爱(五十五)

小珍的葬礼办得简易,或许就是所谓的厚养薄葬吧。德云书院的学子们,盛京城中的世交名家也都派了家中晚辈前来沉痛哀悼,以表追思。毕竟小珍是晚辈,也不是世家大族,只不过因为当了几个月的少夫人所以葬礼才被人所重视,长者自然也不会来。

杨九在人群中,沉默不语,没有泣不成声的悲恸也没有温和有礼的怡然;来了许多人,也说了无数次节哀顺变的话,少爷憔悴的样子被人们当做了痛失爱妻的情深,而真正悲恸得不能自已的只有李家父母。

无论就多少眼泪都改变不了的此生遗憾。

杨九看着这一切,心里头说不出的沉闷;人啊,到这人世间走一遭都是为了什么呢。生而苦痛,无人珍爱,逝去多年后人们想起来也就是感叹一句红颜薄命罢了,甚至人们都想不起来名字,只记得有个人曾在这世上生活过,出现在身边儿过,然后就走了。

丙市街的东巷那一户人家专是倒卖些假药物,声称能治百病能生龙子,能护胎养容;李家父母在哀泣女儿命苦时,把那些愤恨与难过尽数撒在了那些人身上,见官判刑是不用说的,只是做再多又能弥补得了什么呢。

葬礼尾声,上门哀悼者都陆续告辞。杨九还在接见女眷的和辉堂呆着,垂眸微皱着眉,微不可闻地叹息着。

二爷陪在少爷身边儿看着葬礼事宜,玉溪一早来后院帮忙着,见杨九不大安好的样子,递了杯茶给她。

“九姐姐,累了就歇会儿。”

杨九接过茶,摇了摇头示意没事儿,视线放到了不远处痛哭流涕的李家人身上;声音低低地:“都是命啊…”

“对她来说,是好的。”玉溪声音微沉但有着说不出的肯定。

杨九转头看她。

她道:“命里无时莫强求,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本来就是与天勉强。”

“命里无时…”杨九重复着这句话,觉着有些恍惚。

玉溪挽着杨九手臂去角落里歇脚儿,坐在了长椅上,道:“与其活得沉重费心,不如放手自由,以后再不用讨好任何人了。”

这话按道理去论,在葬礼上说人家死得应当,实在是罪孽。但杨九觉得,玉溪没错。若是今日,不是葬礼而是小珍孩子的满月庆日,她只怕会更不高兴吧;小珍的爱,太过于沉重,太过于不顾自我,说是爱又何尝不是一种伤害。她生前做的事,他们都知道,少爷也知道,只不过由着去而不问不管而已。

毕竟挚爱不再,生亦无欢。

要是没有这回事儿,少爷的一生也是痛苦的,做不得抛妻弃子的人物,只能做颓废消沉的醉鬼。

想想当年师娘劝她和二爷定亲时,对她说:要是连枕边人都算计,那得过得多累啊。连要相扶到老的夫妻都不是真心以待,又怎么奢求被这世间珍爱;就像大林在她病床前说的:愿来世,遇良人喜结缘,安稳快意共余生。

这又何尝不是他自个儿的心愿呢。

但对自己不爱的人,自然,后边儿还有着那半句:我配不上你。

你很好,只是来生,我们不要再纠缠了。

不爱就不要互相伤害了,各自安好,不念过往,不负未来,如此就好。

想想也就明白了。

杨九低头,嘲弄一笑,自个儿怎么就变得这么多愁善感起来,是因为心疼少爷还是因为年纪大了眼窝儿浅?

或许,是因为二爷吧。

差点儿,也错过他了;杨九到现在都不敢去回想西北战事,不敢回忆当年在西北见到他时一身血腥昏迷不醒的样子…要是错过了,来生遇不见该是多么可惜的事儿。

杨九抬头对玉溪笑了笑,道:“你才几岁,说起话来还一套一套的。”

“随陶哥哥吧。”玉溪也不客气,坦然接下这像是夸奖的话,道:“谁让我们都像师父呢,活得这么老气横秋的。”

杨九一笑,觉着她招人喜欢;想想自个儿像她这个年纪时,正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