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屋,爷的人就绕过了屏风走到床榻边儿了。
“今儿怎么回来晚了你?”姐姐看了他一眼,道:“刚喝了药,稳住了。”
按理说这头三月都过了,胎像也该是稳的,怎么就动了胎气。
二爷皱着眉,坐在床榻边儿,握着杨九的手看她那一张原本白皙得脸又青了几分,这心里头就觉得难受。
杨九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往常按照她的脾气,这会儿应该是仰着脑袋笑盈盈地说,没事儿。
夫人叹了口气,有些操碎了心的味儿,道:“等你回来吃饭,去后厨亲自给你熬了汤,险些摔了。”
当时,后厨的厨娘都在边上帮着,一个没留神儿就看她差点摔了,一把扶住了灶台撞到了一旁的菜案。
大夫诊的时候,夫人气得不行,叫来了后厨的人问了一通才知道了个大概。——杨九当时也不知道想什么呢,熬着汤,神色却有些心不在焉,整个人也恹恹的。转个身端勺尝味儿的时候也是心不在焉的,脚一扭就滑了。
“你们啊。”夫人是看着杨九在府里这么多年的,都是自个儿看大的孩子,一眼就瞧得出来这孩子心里有事儿。
“好好养着,可不能再粗心大意了。”夫人抬手给杨九掖了掖被褥,偏头向小辫儿使了使眼色,就转身回自个儿院儿里了。
侍女们都出去了,带上了房门。剪窗涌进了夜风,已经有夏初的微燥了。
二爷握着杨九的手,低声:“九馕…”
“吃过了吗?”杨九笑得有些勉强,不知是憔悴还是低落。
“你怎么了?”二爷皱着眉,不爱看这不是她的她。
两人就这样,各自说各自的。
“去吃点儿吧,我让婢子给你热一热。”杨九把手从他掌心抽了出来,掀开被褥要下床来。
“坐好!”二爷一恼,吼了出来。压着被褥把杨九给按回了床榻。
杨九一愣,似乎被二爷这一嗓子给吼住了。眼睫闪了闪,再一笑:“我没事儿…”
不知道为什么,语气突然有点像做错事的小孩儿似得。
这笑不该属于她,二爷希望着他的九馕笑容里一直都是欢喜和肆意,就像当年初次见她时一样。
这样僵硬又苍白的笑意,他看着就讨厌。
“杨九馕。”他喊。
杨九抬头,对上他的目光,有些迷糊。
“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了,你有事为什么不和我说?”
“为什么非要一个人憋在心里呐?”
那么苦那么难都过来,当初不顾一切要去西北陪着我的那股劲儿呢?
德云小霸王就这点儿出息了吗?
“我没有…”杨九低着头,声音浓浓的。
二爷只能看见她的脑门儿,一股莫名的伤感绕在两人之中。
他眼前的景一晃,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站在她面前表明心意的时候,那时候她的头也是低低的,那时候没有这劳什子的伤感,只有满腔爱意与少年青涩。
他站在她面前,对她说:以后我护着你好不好。
其实这话,只是一句话而已。
无论好不好,他都是护定了。
“你什么时候想好我再吃!”二爷气恼着,转身出去。
九涵在门外赶忙扶住了他。
杨九一抬头,有些怔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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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回春凉,杨九在被褥里缩成一团,双手交握含在胸口暖着。
感觉身后纱帐被掀开,一通窸窸窣窣的声响;被褥一掀,杨九脊背一凉,随即又被温暖的怀抱给拥住了。
还是那股子青杨甜味儿,融着一些军营锈气儿。
杨九舒了口气,似乎安心下来。
“辫儿哥。”她低声。
“也不知道拦住我,小眼巴查的…”他云二爷也就在你杨九馕面前这副样子的了,什么时候这么孩子气过。
从前一转身就屁颠儿屁颠儿跟上来,攥紧衣袖哄着了。如今倒好,睡得挺踏实啊!一怀孕给你嚣张的,跟谁俩呢?
杨九噗嗤一笑,这都什么脾气啊。
“我就是有些不高兴,至于嘛。”杨九转过身儿来,两人相拥。
“行了,我刚才骂过大林了。”二爷嘟囔着,还有些不服气:“给他能耐的,再不收拾了,我就收拾他!”
“啊?”杨九听得云里雾里的,仰起脑袋问道:“收拾谁啊?”
“没事儿。”二爷白了她一眼,不痛不痒的,闭目养神。
“哎呀,不许睡!”杨九摇了摇他,气得不行,道:“我是自己不高兴,你又把气撒谁身上去了!”
最怕他因为自己恼火,到时候一生气,那些闲着爱造谣的杂碎又该生事儿了。
他身在朝堂,受陛下看重,众人追捧;实在是太过瞩目。杨九帮不上他,只盼着自个儿别给他添乱了。
二爷勾起嘴角,笑得有些得意。睁开眼低头来,故意道:“我现在不高兴。”
就许你一人儿不高兴啊?
“你…”杨九被他给气笑了,抬手就想揍他,又下不去手。
算了,浑身也没一块好地儿。
两人相拥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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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不高兴,但我接受不了你不告诉我。
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经历了生死,一起走过了风风雨雨。
你就这样,没出息地被不相干的人几句话给伤了。
人生寻常(一百四十一)
陶阳一早起了身,拉着少爷上师娘院儿里跟着一块儿吃早点了。
夫人还笑话着,今儿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平日里个个躲起来自个儿玩去,这一大早这么懂事上这来吃饭。
吃过了早点拉着说了几句话,小厮进屋来禀告:陶爷,二爷要出门了。
夫人这才反应过来,俩臭小子就是故意等着小辫儿的,又不敢上人家小两口的院儿里打扰人家亲热,就屁颠屁颠来这等着。
陶阳一拱手,嘴角上扬,还没开口就被师娘给抢了个先。
夫人一副看透了的嫌弃样儿,挥了挥手道:“走吧走吧,眼不见心不烦。”
“娘~”少爷一下就被母亲那副样子给逗乐咯,笑得欢喜又有些无奈。
平日里确实是忙,要不是自个儿和陶阳住一块儿,他们两人也碰不上。更不说母亲的院子,每日都是早出晚归的,也没赶上请安的时候,如今名气越来越响,繁琐事儿都比父亲还多了。
“赶紧走!”夫人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儿,下逐客令:“你两不走我这院儿里的衣裳都晾不干了。”
“啊?”陶阳没听明白,愣神儿的样子还有些傻气楞秋。
“太阳不打西边来,我也等不到你俩这么懂事儿。”夫人白了一眼,不爱搭理他们。
说起来,夫人都有些想烧饼了。
还是饼子听话,这些个儿臭小子全是没良心的!打小怎么喂起来的,一口汤一勺饭的啊。长大了,个个儿都有小心思了,不搭理她老一辈儿的了!
饼子从前在家住那会儿,就老陪她逛街走铺儿去。唉,娶媳妇儿就搬新家了,都没人陪她出门儿走走了。
夫人感慨着,把烧饼小时候闯的祸和三天两头有人上门告状的那些事,全忘了。
整个胡同,要说最淘的,烧饼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