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却觉得,累了一天,如果不去跑几圈,这疲惫的一天要如何圆满收场?
朗和风不再埋怨费斯,也不再赖床,不再需要费斯亲自来掀他被窝、扛他下楼,他甚至让助理去帮他买了一双专用的跑步鞋,每天到点准时现身。
不是怕了费斯。而是跑步这事,一个人似乎确实太孤单。
不过,即便和队友一起,朗和风也不跟他们唠嗑,尤其是费斯,为了屏蔽他老在自己耳边喊的那些陈年老鸡汤,朗和风学聪明了,一跑步就戴耳机。
在歌声中迎风奔跑,世界瞬间如斯美妙。
昨天晚上,第九期正片出炉。然后,昨天半夜,朗和风就失眠了。
他也不清楚自己几点起的床。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个世纪,他实在熬不下去了,干脆被子一掀,不睡了。
憋着一身的情绪无处发泄,无人能说,无人可说,手机这玩意儿也不想再碰,越碰越烦。朗和风在寂静中呆坐半晌,索性下地,换衣服。
出门,跑步去。
他现在爱上了跑步。戴着耳机,放着音乐,伴着歌声,一首接一首,遥远的,优美的,无止境的歌声,掩盖了一切不必要的喧嚣,在静默的空气中以自己的身姿撞出一阵阵凉风,把头发刮得全往后飞,好像能顺带将所有缠身俗务也一齐刮走。最开始时灌铅一般沉重的步伐现在也日渐变得轻盈起来,一路往前,一路往前,全世界都在疾速后退,只有自己永不止歇。他身上仿佛有一双隐形的翅膀,能带着他疾奔到地平线的尽头。
他以前从没想过,自己也可以这么快意。
他知道他昨夜为什么失眠。如果不知道,那也是假装不知道。
他没想过他们能夺冠——在这个节目最终夺冠,他还没到这么中二的程度。可一旦认真起来,一旦投入进去,他想,至少,全力以赴地拿一次第一吧。
证明他们来过。证明他们虽然成不了主流,但也有存在的价值。
又或者,没那么多冠冕堂皇的漂亮理由,他就是年少意气,他就是不想输给别人。
道理他都懂,可失眠又不是他能控制的。
朗和风一圈接一圈地跑着,不停地跑着,耳机里的曲子不知播到了第几首,他对时间的流逝浑然不觉,对周围的景物也不甚在意。已然看过千遍万遍的无比熟悉的景物,没什么值得在意的。
直到他视线的角落里掠过一团黑影。
朗和风心中一愣,还没理出个所以然,就听到近在咫尺之处有人叫他——“朗和风。”
这黑天半夜的,突然来这么一出,朗和风吓得差点摔了一跤。
要不是叫他的人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他,他就真的摔了。
朗和风被对方用力拽住,惊魂未定,喘了好几口气,才看清对方的脸。
……还能是谁?
朗和风气得条件反射就想翻白眼,双手一抬,手指一撩,扒拉掉耳机,“你干嘛半夜出来吓人?”
“到我晨练时间了。”费斯不紧不慢道。
朗和风怔了怔,抬手一看表,当前是五点十分。
朗和风:“……”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费斯又问。
“不知道,”朗和风拨了拨汗湿的发丝,“没注意。”
费斯看着他,忽然抬手朝他脸上伸去。
朗和风又吓一跳,刚才吓得差点摔跤,现在却吓得浑身僵直,一时傻在原地,等到他想后退,费斯的手已到了眼前。
费斯却没碰他的脸,也没碰他任何一处地方,只轻轻一掠,就又收了回来。
他两指间夹着一块残缺的纸巾,随手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朗和风看得一脸惊恐,谁他妈没事往他脑袋上扔纸巾?
……一大清早地,估计还没人起床,可能是不知从哪吹来的,恰巧巴到了他头上。
这都9102年了,垃圾分类都开始在国内推广了,这种乱扔垃圾的孩子,是要被罚款的!
“走。”费斯说着,以眼神示意前方。
朗和风明白他什么意思。两人近乎同时迈步,肩并着肩,往前跑去。
朗和风把耳机戴上,却没有打开音乐,呼吸声、风声和两人交错层叠的脚步声汇为一股奇特的和声,在朗和风的世界里替代了音乐的角色。
两人一路无言,又不知跑了多久,朗和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始终以自己最为舒适的速度和费斯并行跑在一起,不快不慢,不急不缓。他知道,这绝不是费斯平时的速度。
自从朗和风能够自觉地跑完十公里,费斯就无需再特别督促他了,转而自己跑自己的。按费斯自己的节奏,比那几人不知要快上多少,四人天天被费斯超车,已经习惯了。
现在,费斯在默默地迁就他。这个想法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朗和风忍不住转头去看费斯,费斯的侧脸端正地扬着,迎着风,呼吸均匀,目光毫不动摇地直视前方,那是一张青春而朝气的脸庞。
两人一路无言,直跑到天边缓缓现出一线浮白。
朗和风慢下步伐,对费斯的背影喊道:“我们去看日出吧。”
他之前从来没想过这档子事,因为他
没想过自己会早起。之后也没想过,因为他已过了那种浪漫得傻里傻气的年纪。今天……择日不如撞日,来都来了,就看看吧。
费斯停下脚步,转身看朗和风,点头,“好。”
顿了顿,又问:“去哪里看?”
朗和风好笑,“还能去哪里?”
两人赶在太阳升起之前来到了天台。
在一座大城市里,想看到日出或日落,本是件不容易的事,但这种机会凑巧就被他们碰上了。这个地方,四周没有成群的建筑物遮挡视线,除了空气质量比较堪忧,视野还是很不错的。
两人来到他们最喜欢站的那个位置,也就是朗和风给费斯唱《初问》的那个晚上所在的位置,面向东方,极目远眺,彼此都一语不发,静静地等待日出的来临。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太阳在山巅冒头了。从一点,到一小角,到一小饼,到小半圆,从暗红色,到昏黄色,到亮红色,到令人越来越难以直视的炽白色。其实,日出这东西朗和风看过很多次,基本大同小异,只是在这个地方是第一次,和身边这个人,也是第一次。
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出,对于费斯,是真真正正的第一次。
“宇宙中每一颗恒星都是独一无二的,”费斯突然开口,“可能整个宇宙里也找不到另外一颗恒星,和太阳有着相同的直径、体积、质量。”
朗和风有点懵,不明白费斯突然开始给他科普天文学知识是什么情况。
“在我家附近,有一个地方,”费斯继续道,“在那个地方,也有一颗太阳。”
“那个太阳转得很慢。在那里,如果一直追着太阳的方向,跑得足够快,太阳就永远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