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1 / 1)

家有福妻(种田) 长安墨色 7600 汉字|2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23章

  第二日早上, 陈五娘和陆彦生用过朝食没多久,周管事就来叩门了。自从陆彦生说了不许翻.墙,他铭记在心, 每回都老老实实地叩门。

  王森正撅着屁股给宝贝南瓜们捉虫, 听到声响后赶紧将门拉开,然后惊讶地哇了声。

  原来周管事不是空手而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人抬着好大个木头箱子,瞧上去这木箱很有分量,因为抬箱子的壮士累出了一脑门的汗。

  周管事让人将箱子放下,然后将盖子掀开。小娘子好奇地望过去, 原来满箱都是账本,密密麻麻, 整齐的摞在一起。

  “七爷, 酒坊、杂货铺近三年的账本都在这里了。”周管事说完得意地笑了笑, “饭馆和瓷窑的帐属下也弄来了一部分。”

  “很好,辛苦周管事。”陆彦生满意地点头, 转动轮椅行到木箱旁随手拿起一本翻开, 只见上面字迹清晰, 记录详细, 能透过账面看出不少东西。

  账簿虽由薄纸装订而成, 材料本身廉价,只因记录了重要的信息而变得珍贵, 每一位商家都会将账簿当做宝贝珍藏, 从不轻易拿出来,大爷二爷亦是如此。

  昨夜虽说好将酒坊和杂货铺暂时交还七爷管理两个月, 但历史账册是否移交没有说清楚, 里面涉及不少机密, 想来大爷、二爷是不愿给的,就算要给也会拖延时间,让账房将原本的账册涂抹修改一番,粉饰之后再交给陆彦生。

  正是想到这一层,昨晚他故意没提此事,而是派周管事清早登门,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趁着此事没有明确,以二太爷同意了为理由,连唬带骗,直接将账簿取走。等账房明白过味道向大爷二爷禀告的时候,除了挨一顿臭骂之外,什么都晚了。

  老七吃下去的东西,还有吐出来的道理吗?当然不可能,大爷二爷心中再清楚不过,这件事就算闹到二太爷那里,最多是罚周管事一点小钱,便宜和好处还是给老七占了。

  “这么多账簿要看到什么时候。”

  陈五娘有样学样,也随手翻开一本瞧起来,她拿的是去年五月的,翻开其中一页上面写着‘五月初八,伙计丁一摔坏茶壶预扣工钱十文’,然后是‘五月初九,购火柴十盒五三文钱’,陈五娘皱着眉头放下手中这本,又取另外一本翻看。

  这本记录的是‘五月初一,销熏鱼四尾,余十二尾’,接着还有‘销花生九斤,余二十三斤’,陈五娘看的有些头大,她虽然没有掌管过酒坊、杂货铺这样大的商铺,但她明白店大诸事繁琐,账册记得这般细致,全部看完是巨大的工程。

  陆彦生笑着将账簿搁下,“不用全看,有句话叫‘举网以纲,千目皆张’,意思说只要提起起渔网上的大绳子,渔网上的眼自会一个个张开。”

  “所以我们只看总账簿即可,看到有疑之处,再寻明细账簿查看,若还不详尽,则寻管事的来问。”

  陈五娘恍然大悟,笑着说,“七爷说话就是有学问,你说的这个渔网,和戏文中唱的‘擒贼先擒王’是一个意思嘛。”

  “差不多。”陆彦生赞同道。

  这一箱子账簿少说也有七八十本,存在架子上积了不少灰尘,灰吸多了容易咳嗽,陈五娘担心陆彦生受不了这些灰生病,就让王林王森将木箱子暂时放在书房,然后将总账簿全部取出,另外用小木箱装了抬到院子里,用鸡毛掸子挨个掸去灰尘,再晒上半天的太阳,干净了再抬到房中给陆彦生看。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看账簿的日子了。

  陆彦生看得比较快,往往他翻四五页小娘子才翻一页,还经常停下来指着账簿上的某个字,或者某句话问这读什么,这是何意,陆彦生歪头去瞧,然后指着账页细致的说与她听。

  进屋添茶的王森看到这一幕丝毫不怀疑,如果是他问了一个又问一个,七爷会烦的揍他,哎呀,七爷对七夫人可真好哇。

  从主屋出去以后,王森迫不及待的和哥哥说了,王林握着炭块一脸的无奈,“你能和七夫人比吗?”

  王森蹲在地上,双手捧着脸一个劲的摇头,“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啥意思?”

  王森嘿嘿嘿地笑了,“我以后要是娶了媳妇儿,我也要对她这么好,一起嗑瓜子,一起吹风,一起吃饭。”

  “……”王林没理,王森开始馋媳妇儿,他只想做七爷最好的手下,周管事就是他的目标。

  ……

  夏日里只有早晚时是凉爽的,太阳稍微升高一些就满室燥热,陆家还没富到有单独的冰窖储藏冰块,取凉的方法除了多载树木外,就是用井水浇地,把被日头晒得滚烫的地淋湿了可消暑气,再往屋里多放几盆水,加上听雪堂的位置好,不当西晒,所以还算好。

  尤其是陆彦生,作为一个大病初愈的人,这样的温度于他而言正好合适,于陈五娘来说就有些燥热了,自打彻底入夏,小娘子手里的团扇就没离开过身,这团扇是陆何氏叫人送来的,精巧,扇柄细长用桃木做的,扇面上画着美人图。

  女子大约就天生喜欢这些精巧漂亮的小玩意儿,陈五娘好好的稀罕了几天,早上陪陆彦生锻炼的时候团扇在手,练字读书的时候也要扇两下,就连用饭时团扇也在一旁。

  这日用点心时,陆彦生看看扇子,又看看陈五娘,没有说什么,小娘子顾着吃豆糕也没留意,待她出屋一会儿再回来时,却发现陆七爷捧着扇子正细致的翻看,扇面、扇柄看得格外仔细。

  “彦生,原来你也喜欢这扇子,我就说它好看,你非说花哨,怎么口是心非呢。”

  陆彦生赶紧将团扇搁下,“我没有。”

  陆七爷只是有些吃味,陆何氏送的团扇陈娇爱不释手,二太爷送的糕饼她吃一次就叹一句二太爷的好,仔细想来,他好像还没送过陈娇礼物,既然她喜欢这种花里胡哨的小扇子,陆彦生决定再寻两把更好的给她,让她日日拿在手上,每时每刻惦记他的好。

  方才趁陈五娘出去,正是在研究团扇的材质。

  可惜命令通传下去,扇子还没寻好,陈五娘就把精致的小团扇换成了大大的蒲扇,为了防止蒲扇边缘开裂,小娘子问田婆子要了一截碎布,给蒲扇包了一圈花边。

  陆彦生看着蒲扇久久挪不开目光。

  “你嫌它土啊?可它风大。”陈五娘说完怕陆彦生不信,用蒲扇对着他用力地扇了好几下,一阵阵凉爽的风迎面扑来,把陆彦生吹笑了,是他不懂陈娇的心。

  她稀罕那柄团扇是因为之前没见过,贪个稀奇,小小的团扇精致有余而实用性不足,还是蒲扇的风来的实在,他既要送,就该投其所好,而不是盲目跟风。

  陆彦生想了想,霎时间明白了二太爷的深意,二伯不愧为一家之主,寥寥几面就知陈娇最爱吃,那晚送了一大摞糕点给她,让她大为欢喜。

  还是送吃的好,于是下午周管事例行来汇报事务后,陆彦生吩咐道,“去寻几罐蜜饯来,要好的,直接交给我,莫叫夫人看见。”

  周管事心道这真奇怪,难不成七爷要背着夫人吃独食?不过一位优秀的管事定明白一个道理,就是主子的私事少管,于是他什么也没问,点头说好,定尽早去办好。

  这日午歇以后,田婆子送了水进来让陈五娘与陆彦生洗手净面,一日之中,正午过后最热,午歇总要出一脸薄汗。陈五娘伸了个懒腰,扯下面架上的两块棉帕浸湿,清凉的水带走燥热,让人心神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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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一朵绣花的棉帕是陈五娘的,另一块纯色的是陆彦生用,小娘子将棉帕拧好递给他用,擦干净脸上的汗意后长吐了一口气,午歇之后照例要看账簿了。

  他们在屋里看总账簿,周管事手下的人也没有闲着,散出去打听外面的事情,比如铺子周围的客流、交通及竞争对手,还同三教九流打听各地的灾情,各处消息皆要,多多益善。

  对,这叫高瞻远瞩才能运筹帷幄,世道太乱,耳目灵通才能做出最准确的判断。

  陈五娘又增添了一点见识,陆彦生说的每条道里她都尽可能的记在心中,如果太深奥记不住就写在纸上,小娘子一点点吸收这些东西,总觉得这些知识以后会有大用处。

  账簿上都是数字,枯燥程度比四书五经还高,陆彦生看了半本捏了捏眉心,侧目发觉小娘子看的慢但津津有味,不觉莞尔,下一秒陈五娘感叹道。

  “这账簿后面都是钱,好多的钱。”

  敢情她喜欢的是钱啊,陆彦生福至心灵,或许一切的礼物都不如一颗银锭来的妙。

  ……

  不知不觉小半月过去,已至七月下旬。

  这日二爷风风火火的从地里回来,二夫人早年病逝,二爷还有房姨太太,不过至今没有扶正,见老爷回来了,姨太太赶紧从井里拿出凉滋滋的罗汉果茶叫他喝了解暑气。

  二爷端着碗咕咚咚喝了个干净。

  最近二爷住在田地边的小房子里,好几日不曾回陆宅,姨太太有很多话要同他说,顺势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没待她开口,二爷将空碗往桌上一撇,擦了擦额上的汗,“大哥在家吗?”

  大爷和二爷的院子隔得远,不过姨太太和大夫人关系不错,时常走动聊天儿做绣活,二爷不在家的时候,姨太太一天能去两次。

  “应该在,早上听大夫人说大爷下午回。”

  话音刚落,二爷霍然起身出门去了。

  “唉。”姨太太遗憾地叹口气。

  二爷着急去找大爷,说的还是商铺的事情。和性子急躁说话粗声大气的二爷不一样,大爷比较斯文儒雅,身材高瘦,二爷到的时候大爷正拿着鱼食喂院子里缸养的金鱼。

  这几尾鱼养了多年,胖乎乎的,正摇着尾巴在水中游曳。这种斯文人才喜欢的玩意儿二爷一点都不感兴趣,知道二弟不喜欢,大爷便没叫他欣赏,而是笑着说,“老二可是稀客,到屋里坐,我让你嫂子给你泡壶好茶。”

  “大哥,我来同你说正事的。”二爷开门见山,“这半个月过去了,老七只翻看了账本,旁的什么事都没有管,这样下去还了得,等两个月过去,我看铺子就剩下一个空壳了,再说,他从小读书厉害,不代表做买卖在行,何况他将来还要继续读书考功名,铺子就算到了他手里,将来也没余力管束,还不是和从前一样!”

  “不知道老七是怎么鬼迷心窍了,我真怀疑他的病没有好透,行事和之前太不一样。”

  大爷习惯了二爷的粗嗓门,耐着心听完,叹了口气,“这铺子本来就是三房的东西,你我只是暂且代管,老七要收,我们怎么拦,久病的人大愈,心境起伏大,他性子有所转变也正常。”

  说完大爷看了二爷一眼,“你以后说话也注意些,不要想什么说什么,明明一片好心,叫你这张嘴说出去就变了滋味儿,难怪二太爷揍你。”

  “儿子挨老子的打天经地义,我不丢脸!”二爷倒是个想得开的。

  继续同大爷发了一通陆彦生的牢骚后,见大爷没什么表示,二爷只好起身告辞,临走前放下话,“我不会由着老七胡来,铺子是三房也是整个陆家人的,咱家还没分呢。”

  他吵吵嚷嚷地走了,大爷无奈地摇了摇头,刚才泡的上好龙井二爷没喝两口,他不舍得浪费,将剩下地喝了个干净。

  待在房中给孙儿做肚兜的大夫人听见脚步声,知道二爷走了,便撩开门帘走出来,一边收拾茶具一边说,“和二爷说话一不留神耳朵都得聋,二太爷是他的亲爹,他说话自然是有底气,我们大房不一样,牵一发动全身,嘉轩还是个孩子,咱们还要为他筹划呢。”

  说到陆嘉轩大爷就冒火,“都成了家有了孩子的人,还叫孩子?老七比嘉轩还小两岁,看看老七再看看嘉轩,简直气死人,这个逆子,当初就不该要他。”

  原来五爷出事以后,陆嘉轩竟然去跟二太爷求情,气得大爷把他拖回来抽了一顿,现在还锁在院子里思过,免得他又跑县城去探监。

  老五啊老五,就当没这个亲弟弟了。

  “哎呀,对了。”大夫人见男人生气了,赶紧换了个话题,“钱姨太跟了二爷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二爷还不将她扶正,钱姨太气得够呛,总和我念叨,不知道什么时候啊能得偿所愿。”

  大爷对女眷之间的八卦琐事并不感兴趣,他站起来道,“这看老二的心意,你不要乱帮忙,我去书房看账本。”

  大夫人点了点头。

  ……

  隔日是个阴天,终于飘了几朵云来遮住骄阳,两驾牛车在路口相错而过,往县上来到安山村去的是一对新婚夫妻,而从安山村出来到县里去的则是个郁郁寡欢的妇人。

  因为天气炎热,两驾车都没有放车帘,忧郁的妇人看着甜蜜的小夫妻,眼底流露出羡慕,叹息道,“谁见西风独自凉。”

  过了一个时辰,听雪堂的院门被叩响,是门房派的一个小厮,小厮大概从没有和听雪堂有过直接的接触,对七爷的印象还停留在‘疯子’的阶段,把门叩开以后结结巴巴地说,“有人来拜访七爷,说是七爷的同窗,递过信儿的。”

  王森把门拉开,下巴一点,“我知道。”

  小厮松了口气,赶紧一溜烟的跑走了。

  门外站着的年轻夫妻正是方才牛车上的那对,男的满脸书卷气,读书人的身份不用介绍,光凭肉眼就能瞧出来,身边站着的是他的新婚妻子,鹅蛋脸,白皮肤,笑盈盈的瞧着天真面善,陈五娘看见她第一眼就觉得眼熟,和五夫人有几分相似呢。

  “谨之,我来看你了!”那书生叫许巍然,是陆彦生的昔日好友,二人已经一年多没见面了,一听说陆彦生病情好转已然大愈,好友便迫不及待的带着妻子来拜访。

  好友久别相见,当然有许多的话要聊,四人坐在一起喝了几杯茶,寒暄几句以后,徐巍然便拉着陆彦生说要下棋,之前读书时陆彦生是书院的棋神,许巍然是手下败将之一,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看了不少棋谱,今日相见,急着要一雪前耻呢。

  陆彦生抿了口茶,见陈五娘和好友的夫人聊得来,边答应了,和许巍然去书房下棋。

  陈五娘本就是活泼开朗的性子,从小便在一群婶婶娘娘间长大,喜欢也擅长与人打交道,可惜陆家的女人们一个赛一个的有城府,陈五娘不喜欢她们,除了陆彦生,就只能和田婆子说话儿,无聊的很,现在见到年龄相仿的女子,加上许妻性子温和,二人自然聊得来。

  许巍然的妻子比陈五娘大两岁,叫宋采儿,两个大男人走了以后,她俩聊的更欢了,一边吃点心一边喝茶,说说笑笑的,陈五娘还带她出去看南瓜苗,并一一指给她看,看着植物一点点的长大,陈五娘特别的有成就感。

  “长得真好。”宋采儿夸道,说完环顾着听雪堂的院子,“这院子也漂亮,总是听我相公提起你们,今日总算见到了。”

  陈五娘见陆彦生看到许巍然后心情特别好,那种放松和惬意是装不出来的,她希望陆彦生能经常有这样开怀的时候,便对宋采儿道,“以后我们可经常走动,欢迎你们常来,以前七爷身体不好,不便见客,现在大好了,见了你们很高兴的。”

  书房里,许巍然和陆彦生杀了两局,毫无悬念又输了,在下棋上陆彦生从不放水,能让对手输多惨就多惨,许巍然哀嚎起来,“又输了,不玩了。”

  说着用手将棋盘搅乱,他看着心烦。

  陆彦生笑笑,和许巍然下棋就算赢了也没多少快感,他棋艺太差。

  “你何时回书院?”许巍然过足了棋瘾,问起了正事。

  他们都是县学的学子,去年初准备一起到州府参加乡试,后来陆彦生受伤,便一直在家养伤,没有去过学院,而许巍然乡试落榜,回来继续读。

  数万名学子参加乡试,能上榜的不过百人,多的是人落榜,因此许巍然没考上不算稀奇事。

  “不回了。”陆彦生说道。学堂有公立和私设之分,公立的首推国子监和四大书院,不过远在京城,且入读资格难得,非达官显贵不可入,其次是各州府的官办学院,最末等则是县学,县学里教的都是书本知识,他在家自行默读即可,不想再去。

  闻言许巍然叹了口气,“我也不想去了。”

  到州府参加了一次乡试后,他增长了不少见识,才明白所学所思之浅薄,正想换个学院读,便邀请陆彦生一起去州府的学院读书,州府的学院每一季度都举办考试,以他二人的资质,考上不难。

  陆彦生看了看自己的腿,离痊愈还有小半年的时间,且州府的书院也一般,他有别的想法,不过此时言之尚早,便说,“我抽不开身。”

  许巍然叹了口气,有些遗憾。

  ……

  到了晚上,陆彦生听见陈五娘吩咐田婆子准备好八角、桂皮、茴香等大料,不由得发问,“你要做什么?”

  小娘子开心地转过身来,“宋采儿说要送我两只大兔子。”

  原来下午给宋采儿看过南瓜以后,陈五娘说将来南瓜结了果,要挑几个大的送给她吃,作为礼尚往来,宋采儿便说自己喜欢养兔子,毛茸茸的很可爱,下次来时抱两只来给陈五娘,并问她喜欢什么颜色。

  陈五娘砸吧一下嘴,“颜色不打紧,我喜欢胖些的。”

  宋采儿懂了,“我挑最肥的送给你。”

  “她真好。”小娘子仿佛已经看到了麻辣兔丁,红烧兔肉,酱兔腿在对着她招手,想一想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陆彦生想了想,他怎么觉得许夫人原本不是这个意思呢。

  不过,陈娇爱吃就让她吃,陆彦生就喜欢看她吃饭的样子,特别的可爱。

  ……

  夜深了,不知哪个角落飘来一股烧纸钱的味道,鬼节过去没几天,不知谁烧纸烧得这般勤快。

  烧完以后还倒了酒,对着面前的香灰道。

  “老五,你安心的去吧。”

  于此同时,正在监牢里睡觉的五爷陆彦德突然打了个冷颤,炎炎夏日竟冷的睡不着

  了。

  陆彦德睡不着,捶着酸痛的大腿想起下午的事情来。

  今天下午五夫人来探监。

  她带着儿女回娘家一住就是两个月。一开始五夫人不知道五爷出了事,每回夫妻吵架她回娘家,都要等五爷来说好话接她回去。这等啊等,一等就是三日,五夫人待不下去了,要带着孩子回去。

  倒不是她气消了,而是现在陆宅的事情多,她这样有乘机躲懒之嫌。此时五夫人的娘家人已经知道自家姑爷做的丑事,把消息瞒了下来没叫五夫人知道,五夫人要回去也拦着不许,还派人去陆家通知了陆二太爷。

  就这般你拦我劝,五夫人陆续在娘家待了两个月,慢慢的知道了整件事情。成亲之初五爷待她温柔,极尽呵护,婚后不久便原形毕露,吃喝嫖.赌样样都在行,手头有点钱必定要全部花干净才回家,五夫人对他的喜欢早在琐碎的日子里消磨干净了。

  可说他下毒害七爷,五夫人不相信。因为陆彦德就算有这份心也没这个胆。

  所以五夫人劝了爹娘哥嫂,允许她回一趟陆家,然后又去监牢里探监。

  “男子汉敢作敢当,这事就是我干的,我早就看老七不顺眼,行了吧。”

  五夫人听到这话气的眼圈都红了,试探着说,“你一个人不可能这样神通广大,如果有人诱惑你做这件事,也一并交代了吧,兴许能轻判。”

  这一瞬间,五爷的脸抽搐了,咬了咬牙后哼了声,“就是我一个人干的,你别管了。”

  接着他终于想起要关心一下妻儿,问道,“你以后怎么打算?”

  这两个月里面爹娘一直劝五夫人和离,她心里并没有做好打算,看着五爷这副混不吝的样子,委屈又难过,索性将爹娘的想法说了,看他怎么办。

  岂料五爷虱子多了不怕咬,大咧咧道,“不可能,你肯定会留在陆家帮我把孩子养大的,我就盼儿子长大了,能帮我报仇。”

  见到五爷这样无情无义,丝毫没为自己着想,五夫人彻底死心了,直接又回到娘家,说同意和离。

  后面这半截五爷尚不知道,只是媳妇儿走后一直有些心神不宁,心想来看他一次,怎么都不带些酒水食物,这牢里的伙食连家里养的狗都不如。

  想着想着,五爷便睡着了,醒来之后闻见了一股香喷喷的烧鸡味,还真有人送了好酒好菜给他吃。

  而此刻,五夫人的爹娘抬着当初的聘礼登了陆家的门。夫妻和离这事本该由男方提出才可,并且丈夫要在和离书上摁掌印,但这事是陆家理亏,所以二太爷同意了,并代五爷摁了印,两家互相还了聘礼彩礼,双方从此没有任何干系。

  至于五爷的孩子,到底是陆家血脉,不可能由五夫人带走,他们留在陆家,将搬去和二太爷同住,由他亲自教导。

  也就是这两日,监牢中的陆彦德患了伤寒,等狱卒重视的时候人已经没了,丧信传回陆家,二太爷伤心了一会儿,派人去收尸,本想低调的葬到陆家祖坟里,可是官府的人说这伤寒乃传染病,需深埋,尸骨不便交还家属。

  “罢了,这就是命吧。”陆二太爷摇摇头道。

  ……

  经过半个月的努力,酒窖和杂货铺的总账册基本看完一遍,同时陆彦生也能离开轮椅和拐杖,靠双腿的力量行走,只是一次的时间不能太久,走一炷香时间就得休息一会儿。

  这日陆彦生说要到县里去,亲眼看看他们的铺子。小娘子一听雀跃得很,上回去县城只来的及去城隍庙,除了灾民什么都没看着,这回跟着陆彦生一块儿去,可得好好逛一逛。

  临出发前,徐婆子提着食盒送吃的来了,她隔三差五就来送吃食,和王森见面必要拌嘴,不过徐婆子对陈五娘的印象大有改观,原先带着敌意,怨陆何氏太宠她,经过五爷的事情后对陈五娘佩服的很,有胆有谋,不愧是七爷的媳妇儿,有这样的儿媳妇,也不怕太夫人被大房二房的人欺负了。

  王森开门接东西时陈五娘恰好站在院子里,徐婆子见了她,满脸堆笑的福了福,“七夫人戴着纱帽,可是要出门去?”

  陈五娘笑着点头。

  徐婆子斜依着门没挪身,扯开嗓门同陈五娘说话,“太夫人最近常念叨你们呢,就盼着你们能去如意堂多坐一坐。”

  她说的是‘你们’,这里把陆彦生也给带上了。陈五娘不清楚陆彦生和陆何氏之间有什么过节,后妈与继子,一般是很敏感的关系,陆彦生没提起,她也没问,更不会替他表态。

  于是小娘子抬了抬手,将食盒接过来,“劳烦徐妈跑一趟,早些回去吧。”

  待她回过身,才发现陆彦生就站在廊下,刚才的对话他都听见了。

  陆彦生慢慢走到陈五娘身边,抬手理了理她的纱帽,“出发吧。”

  今日又是艳阳天,还是早晨,阳光已经很毒辣了,还好去县城的路上多山路,两旁有茂密的林子能遮蔽阳光,加上凉爽的山风,反而惬意得很。

  陆彦生很久没出家门,此番出行其实比陈五娘还要激动,但男子贵在稳重,他没表现出来罢了。

  为了不那么颠簸,陈五娘特意叫王林行慢一些,两人在车厢里说了会话,陈五娘有些困了,闭着眼睛假寐,不知不觉将头靠在陆彦生的肩上。

  陆彦生在想事情,想到了今日徐婆子的话。

  “我不喜欢她。”陆彦生低声道,像和自己说,也是对陈五娘讲,那个她自然指陆何氏,“她年轻时很美,好多人说她是天生的狐狸精,在我娘去世前就和我爹有染。”

  “我知道这是谣传,我不喜欢她是因为我觉得她占了我娘的位置。”

  “她对我越好,我反而越抗拒,现在想想,她永远占据不了我娘的位置,是我一直没接受现实罢了。”

  这是陆彦生第一次对人说这个秘密,陈五娘睁开眼睛,握住陆彦生的手,“三太夫人挺好。”

  “你说的没错。”说完陆彦生顿了顿,“镇上有家糕点铺,里面的糯米糕很好吃,待会我带你去看看,若还开着门,就买些送给给三太夫人。”

  心结释怀以后高兴的不止陆何氏,陆彦生也松了口气。

  不过陆彦生和陈五娘牵着的手嘛,从碰上了就没分开过,就那样握着,一直入了城。

  在买糯米糕前,他们有正事要做,得先去酒坊看一看。

  县城里分了南城和北城,南城管束松散,多为低矮茅草屋、瓦房,北城比较阔气,都是砖石砌的屋子,衙役和守卫军经常在那巡逻,防止灾民在北城聚集,而陆家的商铺几乎都集中在北城。

  北城治安不错,虽然因灾年而人口减少,街道上没什么行人,但已经比陆彦生预想的好了。

  牛车快行驶到酒坊门口的时候,陈五娘忽然想到一个主意,“等会你先别下去,我面生,伙计们认不得我,我假扮客人去试探一下。”

  小娘子眨了眨眼睛,“这是你教的呀,叫做出其不意。”

  陆彦生莞尔,“你倒学得精,好,此法甚妙,按你说的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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