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死亡商人(一)
川鹤子是来了费伦才知道,所谓的核心职业只不过是在费伦最广泛且最普遍的职业称呼。
即便是在核心职业中,根据地区历史和个人际遇不同,自身的职业发展也会展现不同的特点。
比如她目前所在的小队里就有一个特殊的职业变体。
术士变体·塑愿者穆德。
这位年仅十六岁的男孩比川鹤子的年纪还小,然而已经展现了非凡的火元素血脉能力。甚至大家(包括酒馆和补给站的其他中阶施法者)一致相信穆德的祖上与某位强大的火巨灵发生了超越友谊的关系。
术士的魔法不需要像法师一样使用施法材料,他们甚至连法杖都不需要,只靠双手和嘴巴便能催化魔力施展法术,而身为塑愿者的穆德尤善此道。
蛮子之所以脚踝重创还能拄着盾牌跟上队伍,他居功至伟。
穆德的天赋能力“缚愿秘法”只能用他人的愿望代替自己的言语和动作施法(目标也必须是他人),同时在实现愿望的过程中获得显著增益(施法过程中施法者等级视为更高一级)。
于是没有奶妈的队伍在穆德的这项能力加持下,也能施展类似“治愈轻伤”的神术,只要你许下“希望我某处的伤势得到减缓/治愈”这样清晰明确的愿望。
这都归功于火神后裔的能力。
卡林珊曾经为巨灵统治,拥有元素血脉的人类并不罕见,薇薇安也只是因为职业的变体让川鹤子高看了一眼。
她之所以完成了修行还迟迟不归,无非是想更近距离观察这个世界。
以及自己这帮人带来的影响。
比如那个一身破烂法师袍,在擂台上踩着浑身焦黑不知生死的人形狂笑的男人。
他腰间别着一串凝固汽油手雷,手心各握着一个,冲自己的兄弟狂笑:“嘿,哈利听我说!这玩意儿比枪好用多啦!”
这是一个不会抄录卷轴的法师,他的变体职业悲剧性地将这项能力永久抹除了。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项特定领域无敌强的能力——攻城。
他的特殊能力“攻城技师”与“攻城兵器连结”能快速校准攻城武器(弩炮,投石机,抛石机,火炮),无论是精度还是再部署时间都被极限压缩。
通过魔法将中世纪攻城武器玩出现代火炮阵地的感觉,就是他钻研的方向。
这个混蛋,在卓尔精灵城阵地前异想天开地将一箱凝固汽油弹用渔网搂在一起装进抛石机里,然后一发命中女墙后面指挥的将军——那个可怜的家伙,自以为身前有蛛化人猿挡子弹,站在原地不避不闪,脸上还挂着轻蔑的笑容。
可惜凝固汽油弹炸开后的火油糊了他一脸,一旁的法师还来不及找出针对的灭火措施,十几秒的功夫这位将军的头颅便烧成白色。
于是这个战争疯子从攻城战里获得了灵感,把自己的手臂当做抛石机,开始隔三差五溜出军营来酒馆找对手,不亦乐乎地练习自己的掷弹技术。
当然,鉴于他在攻城战中以箱为单位,一发便是大几百金币的消耗,战后他不但没有得到晋升,反而吃了挂落。好在这家伙并不在意虚名,不然他很可能怀恨在心继而引发要塞纵火案。
被他点名的人腰杆插了两把矮人火枪,嘴里叼着甘草片慢条斯理咀嚼,听到兄弟叫自己,头也不抬说:“WDNMD,你那玩意儿还来不及扔我抬枪就狙死你了,二十尺内敢露个小头都得死……搞快啦,那只绿皮蜥蜴不是快死了嘛,解决了他好回去了,今晚我有守夜任务!”
尽管这名魔枪士嘴上说着不要,但他的身体早就出卖了这个嘴硬的家伙。
据川鹤子打探到的消息,这个枪学派的家伙与要塞里的另一名魔枪士一起鼓捣了半个月,将陶罐敲开,把果冻似的凝固汽油削成合适的形状塞进魔弹里,经过炼金术的调和,削弱凝固汽油威力的同时增强其稳定性,防止击发时炸膛,成功制造出价格更实惠的爆裂弹。
不只是他,作为地球武器使用的第一线,果厄镇的冒险者们或多或少都对新奇之物做出了反应。
有的弓箭手根据现代复合弓的结构开始思考弓箭的改型或者找工匠绘制连射弩,有的牧师在冒险者们铠甲,武器明显精良的情况下勇气倍增,尝试穿着重甲扛着榔头一边给自己拍buff一边冲在一线——在以往他们还会收敛一点,现在简直是嫉(邪)恶(神)如(附)仇(体)。
“不能小觑天下英雄啊。”川鹤子无声叹息。
一个多月的时间,整个果厄镇的氛围都变了,从前淳朴的小镇如今每天都有暴力事件发生,居民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厌恶变得习以为常。
甚至还有不少游手好闲的青年们加入道热血沸腾的冒险中来。
嗯,字面意义上的热血沸腾,被汽油弹生生熬干的那种。
与伤亡增高成正比的,是大家对这些新鲜玩意儿的掌握程度与日俱增。估计很快刘刹何的生意要从贩卖武器成品变成贩卖原料了。
大家一罐一罐拆凝固汽油弹手雷多麻烦,还不如大桶出售来的痛快。
“回去后得让爸爸再给议员们一大笔政治贡献金,不然炼油厂建不起来,大批进口汽油迟早被察觉。”川鹤子不知不觉间已经开始替刘刹何考虑地球产业的布局了。
她倒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毕竟自己是铃木家唯一的继承人,也是蛇神第一位也暂时是唯一一位巫女,还是神婚缔结者,说是刘刹何的核心幕僚中的核心也不为过。
比什么何伟毅,半兵卫高到不知哪里去了。也就一个闻辽能威胁她的地位。
不过如今自己的闺蜜隐隐有拿下闻辽的趋势,这样一来双方就彻底变成一家人了。
团体的稳固比什么都重要,委屈合欢酱了。想到这里,少女呼出一口气。
艾伦咕噜咽下朗姆酒,眼神时刻在斜瞟川鹤子,他啪地放下酒杯,在酒精刺激下鼓起勇气开口:“有什么不高兴吗?”
“诶?什么?”川鹤子掏出羽毛笔,有些别扭地蘸了蘸,在小册子上记录见闻,头也不抬,“没有啊,我为什么不高兴?”
她用的是傲来国的文字记录,在以表音文字为主的费伦,这些方块字的解读万分艰难。
“通晓语言”只管嘴巴,管不到眼睛。
“哦哦哦。”艾伦公鸡似的打鸣,被川鹤子一说,他好容易积攒的勇气顿时全泄了,“我听见你叹气来着。”
是看见吧。
穆德坐在桌边比口型。
艾伦用凛冽的眼神威慑住吃瓜的穆德,有心挑起话题,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川鹤子大小姐的外号是四人一致认同下取的,她从加入队伍开始就表现得与这帮泥腿子不同,言谈举止有礼有节,说话不冷漠也不热情,一饮一啄皆本能地遵守某种古老的习俗,虽然有掩饰的痕迹,但那股子贵族式的精气神是骗不了人的。
尤其是皮肤,即便被卡林珊的太阳晒成小麦色,不经意间露出的背肌与小臂也令人想入非非。
蛮子曾经与穆德打赌,就那一副胭脂玉似的后背,就不是年薪几百金币的中产能供养出来的。
川鹤子倒是没想那么多,她现在正忙着将见闻记录下来,好隔几天一块儿带给刘刹何。
她跟这条蟒蛇相处也有一年多了,深知这家伙大事不含糊,小事犯迷糊,战前庙算详尽,阵中气血上头便忘了自己是谁,只知道一波莽,浪战舍命。
现在他肯定觉得自己财源广进气喘如牛吧,要是不带些资料打醒他,只怕这家伙又要在细节处栽跟斗了。
听说他原本潜伏在绿龙身边,计划要摸清动静再做打算,不料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计策。最后落得亲身犯险,还跟自己说丢了一万套盔甲。
可闻辽来信又说不止是盔甲,是连着弓弩长短兵一起的,那这损失可就海了去了。
“笨猪。”她捏着册子轻轻敲桌子,莫名恼火地小声叨叨,“铃木家那一份也被你亏了,你得担责!”
这番小女儿姿态全被艾伦看了去,只觉得与平时礼貌有节,从容不迫的恬静形象大相径庭。
如此蹙眉的天然有如雨后荷花含苞待放,倒叫这不学无术的汉子痴了,一时间还以为“笨猪”是在说自己。
这时川鹤子已经站了起来,打算回房间,临了临记起什么,便冲艾伦嫣然一笑:“谢谢你请的葡萄酒,阿瑞文市的果酒向来酒精含量较高,很适合放松。喝起来又回甜,有别样的滋味,我很喜欢。”
这本是东瀛惯常的赞美,表示对主人的感谢。可川鹤子刚喝完酒,脸上红扑扑的,方才俏皮的神色还未退去,眼睛扑闪如潭水轻晃,尽显自然之美。
看得艾伦食指大动,只觉得“笑靥如花”一词,今儿个算是真真切切体会到了。
他痴傻着回笑:“你喜欢就好,嘿嘿嘿嘿。”
“你没事吧?是不是在哪儿磕着了,要不还是去看看医生?”川鹤子见他突然的笨拙,便关切了一句,见对方并无回应只是傻笑,心不在此的她一时间没想那么多,与朋友们打了招呼便自行离开了。
“哈哈哈哈哈!”一旁吃瓜吃撑了的穆德终于憋不住,倒在桌子上,边锤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