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死亡商人（一）

　　当刘刹何仅仅以为自己对费伦的影响还十分有限的时候，柯曼德已经不知不觉间得到了新的外号。

　　死亡商人。

　　人们无从得知刘刹何才是幕后黑手，他们只知道商人们从山上下来并携带一车又一车价值不菲的商品，而这些商品以军火为主，剩余的少数则会在山下的几个城镇黑作坊里进行加工，然后变成各种意义上都很漂亮的法球运输到人口密集的地区卖出高价。

　　流通出来的军火被私人武装和冒险者们买走用以杀戮，而幻景法球则会在四下无人时带来更多的屠杀……如果那也算人的话。

　　因为商人们对山中的情况忌讳莫深，只有承担了护卫任务的雇佣兵团们在酒馆喝的酩酊大醉时才会吐露只言片语。所以阿拉米尔山脉周围的村民只知道黑塔上的枭，邪恶的咒法学派法师又整出了新的幺蛾子。

　　他们对于大批军火和幻景的来源有自己的脑补——用活人的灵魂祭祀下位面的某位强大存在，换取源源不断的武器。这种说法在民间有很大的市场，以至于不少吹牛的低级冒险者们有时会吹嘘自己摸进了那座戒备森严的法师塔，偶然看见柯曼德邪恶的献祭仪式。

　　尽管这些传闻说的有鼻子有眼，但是艾伦一个字都不信。

　　能以咒法召唤师的身份参与屠龙大业，甚至在卓尔精灵城之战中频频露面的老法师会明目张胆做这种昏了头的事。

　　能与帝国如此密切合作的人，会失了智的将自己推到必死的路上么？这不是等着没用了就被当做工具人杀掉么祭旗吗。

　　还让这么多乐色冒险者摸到家里直播自己的恶行，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么？

　　当然，最关键的一点在于，这些人形容的施法过程漏洞百出且自相矛盾，常常被在酒馆喝酒的法师们大肆嘲讽。

　　虽然但凡有点常识都不会相信，但百姓只愿意听自己想听的，这些流言蜚语也就越穿越广了，以至于在某些恶搞的法师添油加出下传的有鼻子有眼。

　　“希望老法师能挺住。”他喃喃自语着紧了紧腰间悬挂的头颅。

　　“怎么，惦记着你的宝贝了？”艾伦身后是一瘸一拐用盾牌拄着走路的红发男人，他赤裸的上身画满了鸟兽纹身，他是三级野蛮人，名字艾伦记不得了，反正大家一贯以外号相称，“放心吧，哪怕他死了，已经出来的东西照卖不误”

　　对，大家。

　　这是一只典型的冒险小队，共计五人，由艾伦担任队长。

　　这原本是艾伦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

　　他曾经是被捕奴贩子老巴格达收留的众多孤儿之一。作为拿命换富贵的行当，捕奴这一行即便在冒险者里也属于上不得台面的。

　　他们一不追求挑战，二不在乎名誉，整日游荡着，哪里有战争他们便聚集在哪里，靠着欺负毫无防备的村子和失散的路人维生。

　　要是队伍强大一些，会冒险进入怪物的巢穴抓捕幼崽——角斗场的贵族们很喜欢看人与猛兽的戏码。只不过这种戏很消耗生命。

　　所以捕奴队伍的扩张除了收留亡命之徒外，便是向饥荒的难民买孩子——他们很少从掠夺来的奴隶里挑选，复仇的代价在这些小团体里是不可承受的。

　　艾伦六岁被收养，从留在营地打杂到扛着辎重跟随队伍，再到跟着师傅学习围猎技巧，至今已有十二年。

　　他原以为自己将会在捕奴队度过终生，没想到巨龙之战成了他的转折点。

　　当时老巴格达与盗贼公会的阿布拉合流入森林，不久便遭遇了龙兽人，原本一切顺利，在大量麻醉药和泻药帮助下，龙兽人的抵抗很快便消失无形，拉到脱虚的龙兽人留下一地污秽，被捕奴队拼成的拖车拉着往外走。

　　不料这龙兽人不是一个人！他的配偶配偶在远处等伴侣饮水归来，所以听见战斗声立刻潜伏到附近了。

　　原本这只龙兽人紧跟着捕奴小队打算伺机偷袭，多亏了留下来收尾的艾伦察觉到树梢飞鸟扑棱着起飞，于是冒着生命危险大声示警，然后他一头扎进洒满了泻药的水潭里躲开龙兽人含怒一击。

　　得到警告的队伍立刻组织防御，将施法者保护在后排开始有序反击。

　　最终这只偷袭的龙兽人失去了一只眼睛和一条胳膊，遭遇袭击的队伍死了一个重伤两个。

　　艾伦也是重伤员之一，倒不是什么伤筋动骨，而是他在水下憋气时间太久，不慎呛了几口水。

　　就是用来药龙兽人的水潭。

　　后面就不提了，一言难尽。

　　总之失去作战能力的他得到了开心的老巴格达亲口承诺（以极小的损失捕获两头龙兽人，第一天便开门红，能不高兴么），在地位和自由间选择了后者，他带着二十几枚金币与病体回到果厄镇，错过了捕奴队被征召参与攻城的大事件。

　　但是即便巨龙之战结束了，也不意味这米尔森林便能恢复曾经的平静。

　　大量失去栖息地的野兽为了觅食往森林边缘迁移，绿龙路德坦斯的下属们失去了头领也纷纷在森林讨生活。

　　其中包括从北方跟来，又在战争中逃亡的部分蜥蜴人，还有在龙巢完整离开的地精，鬼婆与其它怪物。

　　总之果厄镇等一批森林边缘的小镇时刻处于危险当中。

　　恰逢德鲁伊们前来寻求人类帮助，希望能尽快平息森林的创伤，于是镇长与开设的贸易补给站的匹斯麦爵爷一合计，干脆不撤销商铺，转而变成冒险者协会的民间组织，沿用过去的称号系统和勋章系统，由委托人在墙上张贴告示，冒险者揭榜完成任务获取报酬的全新模式。

　　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商会和阿瑞文市的法师老爷们串联，这样需求市场才能持续保持饥饿。

　　之所以说是全新的模式，是因为但凡在协会注册的冒险者，都会获得完整的新人培训，包括但不限于野外怪物手册，巢穴辨识指南，协会规则和权限，还有对积分兑换的讲解等等。

　　是的，协会以积分与货币混合的形式发放报酬，大家也甘之如饴。

　　因为积分可以兑换金币，但是金币不能兑换积分，而有些东西，只有积分才能从贸易站换取。

　　比如艾伦抱着不肯撒手的这一把，子虚镇量产卡林珊制式重剑，四指宽，重量在三斤左右，长度并不特别突出，在落叶林为主的米尔森林也能发挥作用。

　　买到心心念念的宝贝，艾伦心情好极了，破天荒请队友们共饮一杯。

　　他们离开匹斯麦的英雄补给站，往街心走了大约两百米，来到一处翻新的大型酒馆门前。

　　此刻太阳接近落山，镇上其余地方行人逐渐稀疏，而这条最靠近森林的大街依旧人来人往，九成是各地云集的冒险者，他们没捞着什么好处，又不肯放弃补给站里琳琅满目的商品，于是滞留在镇子上靠着告示栏维生。

　　百叶门来回晃动，醉如烂泥的人被人搀扶着离开，而忙碌一天的冒险者错身投入这销金窟，顶上的招牌在火把里看不太真切，不过大家早已熟知店名：

　　匹斯麦的豪迈酒馆·果厄分店。

　　一行人哄笑着推开门，热浪与喧嚣浪潮一般打来，还未饮酒，五个人的脸上都涌起了血色。

　　空气里充满着汗味和胭脂的味道，又统统为混合的酒气让路，绰号蛮子的野蛮人贪婪地吸吸鼻子，他的脚上打着石膏，正好用酒精麻痹刺痛。

　　“特大杯朗姆酒！”蛮子豪迈坐在吧台前，拇指往后一翘：“他付钱！”

　　“麦芽酒。”显老的术士低声道。

　　“杜松子酒。”巡林客四仰八叉倒在桌子上。

　　“大小姐喝什么？”艾伦看着靠窗坐下，指着脑袋的队友，关切道。

　　“啊，抱歉我走神了。”她回头冲艾伦歉意地一笑，“葡萄酒吧。”

　　这名绰号大小姐的游荡者，正是学有所成的铃木川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