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在毕钵罗这样的地方,五月的阳光已经相当灼热了,而码头上的繁忙景象比之阳光还要火热十倍。这一点给狄弦的行动带来了诸多不便,但他还是很快在心里勾勒出夸父从船上逃离那天早晨的画面。
“这个夸父一定长了翅膀,”童舟打量着码头上来来往往的乘客、水手和工人们,“就算是天降大雾,他往哪个方向跑都会遇到很多人哪。要不就是隐身术……”
“还可能是缩身术咧,”狄弦懒洋洋地回应,“把身体变成蚂蚁一样大小,就能人脚底下溜走了,当然要小心别被踩死了——乱弹琴!”
“那你说他应该怎么跑?”童舟很不服气,“那可是个夸父啊,又不是河洛会打地洞。就算是河洛,打洞总也得耗费时间吧!”
童舟说完这句话,突然想到恶劣点什么,一下子住了口。狄弦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继续说啊,别告诉我你又回忆起了你的老妈子身份,决定安守本分继续傻到底。”
“这个夸父有内应,”童舟不搭理对方的嘲笑,“有人提前在码头上挖了一个地洞,夸父逃跑时其实根本没有跑远,而是先藏进了洞里。”
狄弦轻轻摇头:“你找对了方向,但还没有理清细节。这个夸父毫无疑问是有内应的,但是,在人来人往的码头上挖出一个足以藏进夸父的地洞?那就好比你大白天走在路上,有人要在你的脸上画一头猪,有那么容易成功么?”
童舟默默地想了一会儿,点头表示同意:“这次你说得有理,那照你看,这头猪应该怎么画?”
狄弦得意地一笑:“为什么非要固定把那头猪画在你身上呢?我完全可以现在一张纸上画出一头猪,然后趁你不注意,贴在你的背上,那可简单多了。”
童舟一拍手:“我明白了!是……是那些运送夸父的特制大车!”
“没错,我所猜想到得方法,就是利用那些大车,”狄弦说,“在负责看管车辆的人当中,一定有夸父的协助者。这个人多准备了一辆一模一样的大车,事先已经备在那里了。他们之前应该料不到那场大雾,准备的或者是半路上出现事故之类的方法,但一场大雾不但简化了思路,更是给这个夸父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夸父挣脱铁链后,其实并没有跑向仓库的方向,而是按照内应的指示,直接钻进了事先准备好的大车里。而那个内应已经安排了两个人一个背一个重叠在一起奔跑,再穿上沉重的木鞋,发出夸父一样的脚步声,把所有追兵都引到仓库的方向。当然了,到了那里,他们只要分开来,就只是两个普通的人类……”
“就是追兵在仓库里见到的那两个流浪汉!”童舟插嘴说。
“而接下来,趁着人群处于追赶的混乱中,那辆大车只需要做一点小小的改头换面,比如加一个徽记,加一块窗帘之类,马上就能变成一辆无关紧要的车辆混在码头上其他的马车里从容离开。由于这一辆车是多加的,就算事后有人想到车上去,点点数目不少,也就不会再追究了。”
“于是一个危险的夸父就这么大摇大摆进入了毕钵罗,”童舟满脸幸灾乐祸,“可是,为什么会有人类去帮助这个夸父呢?”据我所知,几乎所有的人类都把夸父当成恶魔。”
“恶魔这种东西嘛,如果使用得当,可以不祸害自己,而只祸害他人,”狄弦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借刀杀人是很不错的伎俩。”
童舟一怔:“你是说,这可能是霍家的其他仇人在利用这个夸父?”
狄弦答非所问:“找到霍家势不两立的仇人,应该比找到一个夸父要容易得多。怎么样,你是打算继续装傻,还是稍微帮我点忙?”
“如果你愿意以身相许来答谢的话……”
“算了,算我什么都没说!”
狄弦说,找到霍家势不两立的仇人,应该比找到一个夸父要容易得多。童舟觉得世上再也没有比这一句更正确的话了。她不过稍微找了几个人随便问问,就足以列出一张长长地清单,证明全九州到处都是霍家的仇人。所谓树大招风,大概就是这个意思。霍家一向以贪婪阴险、手段毒辣而著称,历经若干代锤炼,把这两大优点发挥到了炉火纯青。九州船王的金字招牌背后,流淌着无数被挤垮吞并的竞争对手的鲜血。这其中,被弄到家破人亡惨不忍睹的就至少有三四家,还真是不好说他们谁会玩出一个夸父过来报仇的诡异招数。
但这个人,或者这一群人是必然存在的,因为没有人地协助,夸父是绝不可能从码头凭空消失的。现在他应该也躲在毕钵罗的某一处阴暗角落里,虎视眈眈着他所痛恨的霍家,随时准备射出下一支复仇之箭……一想到这里,她就实在忍不住想要丢下手里的活,让这个夸父把毕钵罗搅得天翻地覆。尤其现在纸包不住火,关于“一个食人夸父潜入毕钵罗”的说法已经开始在城市的街头巷陌蔓延流传,真是让童舟这样的魅站在一旁幸灾乐祸啊。
但是她毕竟答应了狄弦要帮他,说话总得算话,何况她也相信狄弦不会真的把这么可爱的一个夸父送入死地。于是她又综合考虑了多方面的因素,比如根据地可能会在毕钵罗,以方便窝藏夸父;比如和开“骡马行”的卫氏多半有些瓜葛,不然不能在其中埋伏眼线;比如这个仇人虽然被霍家打压,却一定还保存有相当的实力,否则把一个夸父从殇州弄到雷州来谈何容易……
童舟殚精竭虑,绞尽脑汁地思索着,每次向狄弦提交一个她所猜测的对象时希望能听得到两句表扬。但狄弦这王八蛋显然是一辈子没说过好话,总是冷冷地甩给她几个字:“不是!”“肯定不是!”“再好好想想!”
这可真有点挫伤童舟的积极性。她一度想要撂挑子不干了,想想还得指望狄弦这厮压制她那股错乱的精神力,简而言之,狄弦还有利用价值,就只能强忍了。
至于狄弦自己,这一段时间把他的厚颜无耻发挥到了极致,张口闭口“询问情况”“调查可疑人等”,没事儿做就到城里溜达,好像也没见他真正做什么事,倒是晚上会客栈的时候总是一嘴酒气。
“酒是天下最好的撬棍,人的嘴巴闭得再紧,也能被它撬开。”狄弦如是说。
“我倒是觉得酒最大的作用是撬开你的钱包……”童舟嘀咕着。但此前她也听说过不少关于狄弦的传闻,据说此人来历不详,身份不详,刚一出道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