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容易闹矛盾,最好的办法就是分开。”
之前,其实尔朱荣已经这么做了,身在晋阳遥控朝政。
元栋奇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劝高欢离开洛阳?”
宇文泰点了点头,道:“这是唯一的办法,只不过如果高欢离开洛阳,遥控朝政,人在外地,却掌控朝廷,陛下就算想杀他也没辙,高欢不在洛阳,对洛阳稳控未必那么容易,双方都有空间。”
元栋奇想了想,似乎也确实只有这个办法。这一段时间,她经历了太多。
孝庄帝与尔朱荣那种针锋相对,那种你死我活的斗争的硝烟还未散去。
她很害怕,下一场硝烟便是高欢与元修。甚至她考虑的还很多,高欢会不会讨伐关中?会不会最终与贺拔岳、宇文泰兵戎相见?
这些从前很遥远,她脑海中几乎从未想过之事,如今都已如在眼前。
她想了良久,道:“你说我哥与高欢会不会像孝庄帝与尔朱荣?高欢会不会到最后也和尔朱荣一样坏?你跟高欢,最后会不会打起来?”
宇文泰抱着她,知道她最近背负了太多,他不想使得她担心,便道:“不会,你放心吧,短时间内,高欢还得伪装礼贤下士,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
元栋奇不说话了,神色黯然。
其实有些事情,她几乎不用问,她也是读过不少史册之人,她知道局面会向何处发展,她厌恶这种兵连祸结,烽火连天
但她无可奈何。
宇文泰走到元栋奇身旁,将柳冠给元栋奇戴上,元栋奇的脸上依旧没什么反应,宇文泰从随身行囊中取出一枚龟文纽铜镜,递给元栋奇。
元栋奇恹恹的接过铜镜,无精打采。略看了一眼,便把铜镜压在石桌上。
宇文泰道:“我背一首诗给你听好不?”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问君此去几时来,来时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
换了往常,元栋奇一定会开心起来,一定会问这首诗是不是他写的,一定会捏着他的鼻子把他一阵猛夸,但今天她似乎真的没有情绪。
宇文泰见她还是不乐,道:“我们打个赌好不好?”
元栋奇道:“赌什么?”
宇文泰:“我赌路上还会有人追杀我。”
元栋奇听到这里,又紧张起来,道:“那怎么办?”
宇文泰哈哈一笑:“我有反杀之策,高欢这回,恐怕要高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四三五、人为的天意都不是真的天意真的天意否定人为
宇文泰的推断是没有错的,娄昭君也罢,高欢也罢,都没有放弃要杀掉宇文泰的念头,高欢甚至还加派了人手追杀,史称高欢“既遣而悔之,发驿急追——《通鉴》。”
高欢发驿急追,当然不是要留宇文泰吃晚饭。
就在宇文泰与元栋奇长亭送别之际,窦泰、娄昭与娄昭君其实也在距离宇文泰两人不远的一个亭子里,相对而坐,亭子的石桌上摆满了果盘蜜饯。
高欢的追骑已经派出,娄昭君早已经料到,元栋奇会送别宇文泰,她送别宇文泰,就不会缠着高欢,高欢就有时间发精骑追之。
这批精骑当然会受窦泰和娄昭这两员娄昭君最为亲信的大将指挥。
京城形势如此,元栋奇自然无法离开洛阳,她送宇文泰,就算送君千里最终还是终须一别,那个时候,就是窦泰和娄昭动手搏杀的时候。
娄昭君几乎是一切盘算已定,所以她气定神闲。
相比之下,娄昭与窦泰都不算特别淡定,娄昭犹自愤愤于当日朝堂之上,元修对于高欢的不买账,另外,这几天京城里另外一个“谣言”也逐渐传播开来。
这个谣言便是“亡高者黑衣”,娄昭与窦泰这两日正奉命稽查这个谣言。
高欢才刚刚登上大丞相之位,才刚刚走上权臣之路,就来了这么一个谣言,这个谣言似乎并非空穴来风,这个谣言据说来自孝文时代的半仙——预言大师王早。
而且,这谣言在流传过程中,还出过一张纸条,这纸条上“亡高者黑衣”这五个字有好事者专程找到了王早早年的书法作品,并进行了比对。
确定是王早的笔迹无疑。
黑衣这个范围可就广了,京城洛阳几乎可以说是黑衣之都,京城里面上百座佛寺,数万僧尼,全都穿着黑衣,高欢听到这个谣言后,怒不可遏。
大丞相府,传出一道指令:“迄今之后,僧人不得着黑,一律服黄。”
这个指令一出,这个谣言更是引爆京城,娄昭与窦泰这两日都为这个事情焦头烂额,颇有僧人不尊法度。再加上天子与高欢不对付,娄昭更是气愤难忍。
他见姐姐犹自雍容,便道:“姐姐,你难道都不生气的吗?也不知道姐夫做什么,要立这般一个刺头为帝?简直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窦泰附和道:“娄昭说的对,真是搞不懂,丞相为何要立这么一个刺头。”
娄昭君淡淡一笑,道:“不立元修又该立谁呢?这大魏天下的宗室男儿们,我也观察了一下,如今除了元修、元宝炬,元亶,还真没有什么合适人选。”
“当然了,确实有许多三岁孩童可以立,立了之后还很舒服,丞相完全可以代替他们发号施令,几乎可以代天子立言;但是,立孩子为皇帝,你姐夫马上会被人骂独夫民贼。”
“关中贺拔岳那些人立刻就会有借口。别忘了,你姐夫才入主洛阳。”
娄昭气呼呼道:“那也不能给自己找不痛快。”
娄昭君笑道:“人的一生,就算你是皇帝,也不可能想痛快便痛快。我只有一个目标,杀了宇文泰,从此天下太平,元修这些都不是事儿,不值一提。”
娄昭君其实清楚的记得,宇文泰这货其实喜欢穿的就是一袭黑衣。她上次见宇文泰时,那时黑衣的谣言还没有出来,那时的宇文泰穿的就是一袭黑衣。
窦泰有些疑惑,道:“宇文泰年纪轻轻,现在就是贺拔岳的一个小跟班,真有那么重要吗?说的这么神乎其神的。我瞧着二十郎当岁,还是乳臭未干的样子。”
娄昭君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海、眼睛位置,微微一笑。
娄昭道:“你信姐的就没错,不需要去问为什么,当初丞相还是个邮差的时候,谁能想到姐夫如今拥有整个中原,除了江南萧梁、关中贺拔岳,这整个天下都是姐夫的,这就是姐的眼光。”
“姐看人绝不会看走眼。”
这一点,娄昭几乎深信不疑。
娄昭君微微一笑,道:“对,你们听我的,杀了宇文泰,万事大吉,天下大定,日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