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草,他仰着头,睁着眼,一动不动,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
他的手脚全被碗口粗的铁链子锁着,四条铁链的另一端都分别在离地丈余的高墙上的铁环之中锁着。
一阵响动,狱卒打开牢门。
高敖曹抬眼看去,皇后娘娘与尔朱世隆,他们手中提着壶酒和牛肉看他来了。
高敖曹乜斜了看了一眼,道:“今番换了女说客来?”
尔朱英娥道:“本宫替父亲来来看看你。倒是费了很多周折。你这英雄气焰倒是不改。”
外面有小兵搬了一个条几进来。
元栋奇上前,将酒和牛肉放在条几上,趁人不备,她的袖子里露出一个纸团,她迅速的让纸团在面对高敖曹而不被尔朱英娥、尔朱世隆发现的一侧落下。
纸条落在她的脚下,她用脚将纸团拨入乱草之中。”
高敖曹眼中的惊愕瞬间一闪而逝,急忙扑了过来,趴在桌子上,用脚将乱草践踏到身后,伏下身子抓起牛肉就咀嚼,抓起酒壶便灌。
像是饿狼一般。
尔朱英娥看得皱眉:“你们平常是怎么对待这位英雄的?看他饿成这般模样,头发也乱糟糟的,父王有心招揽他你不知道么?”
尔朱世隆瞠目结舌:“知道,知道。”
他转过身来训斥那些士卒:“你们平时是怎么慢待高壮士的?啊?这是人才,他的武艺天下第一,你们懂不懂的尊重,爱惜?”
头目被骂蒙逼了:“是是是。”
尔朱英娥走到高敖曹面前:“高敖曹,本宫与父王都是诚心招揽你,如果你愿意效忠太原王,愿意在太原王手下任一职事,并指天发誓,当着这里众多的人发,我便做主,能让他们放了你。我知道你是言而有信之人。”
高敖曹喝了几口酒后,乜斜怪眼,一脸沮丧:“我高敖曹怎么这么倒运,我怎么就这么触霉头。一个娘们也来对我指手画脚?”
他忽然伸出手,指了指门外:“什么皇后娘娘,什么本宫,什么太原王,不过是残忍暴虐之徒,与我何干?老子吃你们的酒你们的牛肉,行,但是若说降服你们,下辈子也休想,你给我滚。”
尔朱世隆不由得大怒,喝道:“高敖曹,你不要不识抬举,娘娘好心来看你,你不但不谢,还出言不逊。”
高敖曹摸着肚子:“人倒运了喝口酒也中毒啊。你们这酒里是不是下了毒?”
他哎呦哎呦的叫唤起来,满地打滚。
尔朱世隆皱了皱眉,见他凶蛮成性,不由道:“娘娘,你也看见了吧,劝降,谈何容易?如今的差使,难做啊。这厮就是个泼皮无赖,若是能招降,早便招降了。”
“本官这就上书太原王,这厮早日枭首示众好了,如何能容得这厮这般消遣你我。咱们好心提了牛酒来看,你看看这厮什么态度?”
高敖曹翻身坐起,乜斜怪眼:“你这厮不是东西?这娘娘为人可比你好的多了。”
尔朱英娥叹气:“看来你也还是能够分清好歹的,我父女是真心实意要招揽你,你下次不可这般泼醒耍赖了,否则我们都不敢来看你了,万一我爹知道,又生出什么事来。”
高敖曹:“你看还是娘娘说话知书达理。”
他端起酒壶,又灌了几口酒,哈哈一笑:“原是没毒。”
尔朱英娥:“本宫不便多呆,你多保重。几时想通了,愿意归我父亲麾下,我便驰书我父亲,将你放出,娶一门妻室,好生过日子,却不是好?”
三六二、尔朱荣入京、形势岌岌可危
皇宫,皇后寝殿。
皇后正在写信,她拿起笔凝思了片刻,开始提笔,笔走蛇龙……
“高欢,英娥今日已经遵你的嘱咐,前去看望过了高敖曹,此人真的是位英雄,多谢你与陛下替我父亲考虑周到,让我去劝降他。”
“不过,看他的气节,我想着,劝降他只怕是有些难呢,唉,我如今快生产了,这身子骨感觉愈来愈困。”
这封信写完后转交给了元栋奇,元栋奇次日便转交给了娄昭。
娄昭拆看,看完之后,一言不发,便点起火来给烧掉了。
和政治家谈爱情,一般结局都是如此,不是每个政治家都是刘秀和汉宣帝,大部分政治家都是没有爱情的,这一点,各位女性观众务必牢牢记住。
驼牛署内;
夜。
墙上挂了一盏气油灯,火焰不过如豆般大小。
高敖曹在枯草之中摩挲着,终于将元栋奇遗留下来的那个纸团子给摩挲到了,他凑到油灯之下,读那纸团。
纸团之中有一片细细的钢片。
纸团里面写着:“奉晋州刺史高欢之命,相救足下,特赐钢片一枚,足下磨砺,可成刀片,日日割削,以足下雄勇,当能断巨锁。”
“刺史不日将举大事,望足下自爱,刺史愿与足下一道,铲除尔朱,中兴大魏。”
高敖曹脸上露出了微笑。
元栋奇原本也想在书信中替宇文泰美言两句,也替宇文泰勾搭勾搭这位盖世英雄,但高敖曹于宇文泰印象并不深刻,无奈只得留下高欢名讳。
之前,在尔朱荣麾下众人力擒高敖曹那次,高敖曹对高欢留下了一些好的印象,如今也唯有以高欢的名号继续与他联络,才能取信于他。
营救高敖曹之事至此完成太半。
此时,行刺还有最后一个步骤,将尔朱荣骗来洛阳,自从死士事件之后,尔朱荣返回太原,再未来过洛阳,坊间纷纷传言,尔朱荣再入洛阳之日,便是孝庄帝下野之时。
孝庄帝试探性的下过两次诏旨,邀请尔朱荣入京计事,尔朱荣恍若未闻,孝庄帝整日登城而望,连个人毛都没有。侍中杨侃想出了一个计策,不妨借皇后即将生产诱骗尔朱荣来京。
孝庄帝无奈,征求宇文泰,宇文泰其实也是这般想,正准备就此事觐见陛下。
只是孝庄帝近来见皇后怀孕,多多少少怀的也是自己儿子,有些不大忍心,看着皇后,眼中有不忍之色。最近从尔朱英娥主动说服高敖曹,夫妇俩的关系有所缓解。
两人之间不再似过去那般剑拔弩张。
皇后也觉得丈夫邀请自己的父王进京之意迫切,有些疑惑,进言道:“陛下,臣妾的预产之期其实并未到,陛下这般着急诏我父王入京,不会有什么吧?”
孝庄帝见状急忙掩饰,道:“怎么会呢?怎么可能会有什么,皇后误会了,朕是希望岳父大人早日入京,咱们翁婿俩最终可以冰释前嫌。”
怕皇后不相信,他信口开河又编了许多好理由,比如女儿怀孕有父母的陪伴、亲人的陪伴将来产下的麟儿更健康,性格更好云云
还有丈母娘带外孙更有经验云云。
还有,皇后父母入京,皇后也可以去走动走动,比闷在宫中无处可去要好,也可以散散心云云
残酷的政治生涯,已经锻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