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会发现,她的眼眸忽尔凝定,忽尔散乱。
景宗皇帝死了,顺宗皇帝登基了,陆平也成为了相国,可当初商议好的,要推举哀家成为皇太后的诺言,却迟迟没有动静,现在在杀了汝阳王李越立威之余,又来了个清剿余党,哀家便是能当上皇太后,这朝庭,却也再没有能牵制陆氏父子的力量,和哀家说话的份了
在何昭仪的背后,也有着数家门阀豪族的身影,对于大齐帝国的其它门阀豪族而言,陆氏父子,或者说,江北陆氏一家独大的情形,是它们绝对不愿意看见,和能够接受的事情。
相国陆平坐在群臣之首,他也面沉似水,毫无表情,便是仔细打量,也只会发现,他的那张皱纹纵横的老脸,仿佛是雕刻出来的一般,不存在丝毫表情。
小兔崽子!当初征伐匈奴时,就不按照老夫事先设定好的计划,非要去冒险,非要去奔袭什么穹庐山城,因为获得了前所没有的胜利,你个小兔崽子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就忘乎所以了!就不把我这个当爹的放在眼里了!
但,慢慢慢,还是先别着急生气上火,再思忖一下整件事情的利弊,看看有没有好的补救方法
陆平竭力让自己,把那如浪潮般汹涌澎湃的愤怒压抑下来。
陆平之所以把斩杀汝阳王李越立威一事,交给陆恒来全权处理,其实也是无奈之举,他万万没有想到,陆恒这个小兔崽子,会给他捅出这样大的一个搂子来,这等于是把他的全部计划,都完全颠覆了。
在扶持楚王李昊继位登基,成为顺宗皇帝,陆平被加封为相国一职,而抚南大帅张崎却不肯自动交出兵权时,陆平便意识到,他遇到了第一个危机。
张崎为什么不肯自动的交出兵权?
虽然有多种可能,和不同的解释理由,但最主要的理由就是,张崎在观望。
自己已是年近七十的老人了,但由于多年被架空,手上的势力着实有限,要想把方方面面的关系都理顺,把张崎手中的兵权完全分解,还有把张崎在南方的影响消除,至少也需要二三年的时间,而且,在这段时间里,整个大齐帝国的局势,还要保持基本上的稳定,不能出现大的波折。
张崎不是不怕死,不是不怕抄家灭族,而是他料定,在这二三年的时间里,自己是不会动他的,而二三年以后,张崎已不存在威胁和重要性了,那也就更没有动他的理由了。
张崎打的如意算盘是,只要他不做出过份的举动,在这二三年里,他是绝对的安全,所以面对谣言诽谤,他也可以坦然自若,毫不在意。
但如果出现意外,比如,自己忽然患病,不能理事,以陆恒的威望,根本就不足以压服各方的势力,那么,张崎的机会便来了。
其实,象张崎这样,报着观望念头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比如,潜伏在何昭仪身后的其它门阀豪族,暂时认憋隐忍的皇族势力便是那顺宗皇帝,也不一定就心甘情愿的当傀儡啊。
既然意识到了危机,那么,就要想办法消除,而消除危机的最佳方法,就是增加爱子陆恒的威望,让陆恒的手中,把握着让各方势力都慑服畏惧的力量。
从这方面考虑,陆平便把斩杀汝阳王李越立威一事,交给陆恒来全权处理,并表示,他不但不会过问,还会尽量配合陆恒。
这,也算是一种考验吧。
万万没有想到,陆恒会借着斩杀汝阳王李越一事,利用自己给他的权力,来了个剿灭余党,乘机把京都的皇族势力铲除干净,这,就跟捅了马蜂窝一样。
任何庞大的势力,都是由两部分组成的,中央和地方,陆恒把京都的皇族势力铲除干净了,这到是干脆利落,可地方上的皇族势力,必然会不甘灭亡,他们会高举反旗,呼唤同盟,战争的阴云将狂卷而来。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原本还可通过政治手段,来解决安抚的诸多问题,因为陆恒的这一搞,变成了必须刀兵相见的后果。
稳定?还稳定个屁啊!
想到这里,陆平便又气不打一处来,几颗老牙都险些咬碎了。
补救方法?靠,那就是打仗了,必然要打几场大仗了,打几场胜仗,才能够把局势重新掌握在手中。
在陆平的脑海里,已经开始排兵布阵了,这时候,他再重新审视陆恒的所有举动,又不得不承认,这下子,局势到变得简单化明朗化了,顺者昌,逆者亡,谁不服?谁跳出来?便向碾臭虫一样,灭了丫的!
唉,怕就怕,没把别人灭了,自己反到成为滚滚车轮下面的尸体。
带着香气的微风拂面而过,陆平徒然间,感到了说不出来的疲累,这种疲累,在常崧被火化的时候,便曾经出现过,但此刻,更加强烈。
今天,是除夕之夜,一年又一年,老了,自己也老了。
而恒儿却年轻,精力旺盛,心狠手辣,天不怕地不怕的,颇有自己当年的风范,当年,呵呵,当年父亲坚决不同意自己弃商从军,而自己却一意孤行,从家中偷跑了出来,结果闯出了颇大一番天地。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路!
唉,陆恒那个小兔崽子,还真不愧是我的儿子啊!
此刻,在整个永和宫的大殿中,有群臣近百人,乐师歌舞女侍从仆役近千人,大家都屏着呼吸,倾听着外面若有若无传来的喊杀声,金铁的交击声,临死的惨叫声
他们下意识的开始思考一个严肃的,观乎生命的问题:立场问题。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因为大殿中的静谧,这脚步声便显得分外刺耳,仿佛是倏然响起的鼓点,让每一个人的心,都在瞬间,被一只大手忽然攥紧。
“哈哈哈”
在脚步声之后,是嚣张之极的笑声:“今天,是少爷我大喜的日子,大家都要吃好喝好,但同时,也要站好你们的岗,把眼睛给我瞪圆了,别放跑一个叛党。”
一个冷锐的声音在旁边帮腔道:“恒少爷的话,你们听清了没有?!”
有些大臣听出来了,那帮腔的人,是新上任的禁卫军总统领尉迟疾,这个马屁精!
接着,是众多禁卫军气壮山河的高声应答,是他们同时敲击着胸甲时,发出的一声清脆爆响。
这声脆响,让所有人那已被大手攥紧的心脏,再次收缩。
靠,我也要当马屁精!
陆恒的身影,从大殿众人视线可及的一个房屋拐角处,闪了出来,在亮如白昼的灯笼火光的照耀下,他大步流星的由远而近的走了过来,红色的袍服狂舞着,在风中猎猎作响,袍服上,似乎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