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相配(1 / 1)

嫉妒的尾巴 Archer09 2843 汉字|6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40章 相配

鼻尖充斥着,我闻出来了金叶榆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那是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护士扶我坐起来,“你醒了?”我环视周围,这间算是vip病房了吧。

“我,怎么在这里?”“忘了吗?你晕倒在街边了,没什么大的问题,低血糖加中暑,别担心,你家属去缴费了,马上就能回来。”

“我家属?”我心里紧张不已,门被推开,护士转头,微笑道:“奥,来了,那我先走了,有事再叫我。”

护士出门,我看着进门来的那个优雅的女人,不记得我见过她,可她的眼睛,总不会……“我是杜庭微的妈妈。”

果然,真的是从妈妈这里遗传的啊。

我有些紧张,明明他儿子已经不在我身边了,我依旧觉得有一种强大的压迫感在堵塞我的神经,我往床背上挪一挪,想给她腾一个坐着的地儿,她却低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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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连笑法也是遗传的妈妈的吗?她拎着足够发我十年工资的包包,坐到床边的凳子上,看来之前已经坐过了。

我有些局促不安,她把包包放在我本给她腾出来的那个地方。

“你,脸色很不好。”

“啊,低血糖,天又有些热,我中暑了。”

我原封不动照搬,可她凝视着我,我不知道我的脸上暴露什么。

“知道我是怎么遇到你的吗?”我手在被子底下交叉,我不想让她那双眼睛看到我狼狈的样子,那和杜庭微看到我没什么两样。

“我在车上等人,却看到你在街角那里趴着呕吐,沾着一身混浊物,又在街上大哭大笑。”

我脸上烧的厉害,根本无地自容,她全看见了,我突然想到什么,抬头问她,“阿,阿姨,你车上,还有别人吗?”“你希望是哪个别人?”我哑口无言,好像希望,又好像不希望。

“不是他。”

我手上的汗冷却。

“我儿子出国了,去年十二月底就出国了,我等着他回来继承家产,他倒好,跑的我都找不到。”

杜庭微出国了,都没有同我在同一片陆地上,出的好啊,不然,我这里的空气都脏了,会染了他的呼吸道。

“伤心吗?”我诧异地看她一眼,摇头。

“看来你对我儿子,一点感情都没有啊。”

我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不知道怎么回答,让我如何告诉一位母亲,我不但是个同性恋,我还是个三角恋,不要脸。

“把手拿出来吧,输着液哪,在被子里绞着容易滚针,起了血包我儿子该吼我了。”

我把手取出来,搭在被子上,有些羞涩,又有些难过,眼角发酸,原来物是人非是这个意思。

“小夏。”

看来她已经了解过我了。

“嗯。”

“阿姨想问你句话。”

我心头在打鼓,我怕她问出什么让我无可辩解的话来。

“你现在,还是喜欢金叶榆那孩子吗?”我无意识地捏紧了被子,血管骤然暴起,她连忙起身抓着我的手腕让我放松,像杜庭微那样轻抚着我的手背,她身上有着淡淡的香味,手指温暖细腻,是一个母亲的样子,我眼眶酸疼不已。

她确认没有滚针,才重新坐下来。

“你别紧张,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们家庭儿好像非你不可,但你应该拒绝了他,那就是他犯错了,所以我想以母亲的角度替他问一问,他还有没有机会?”我坚决摇着头,“不,阿姨,不是他的错,他没错,他特别好,特别特别好,是我的问题,我们之间,不是不可能,是,是...不匹配。”

“小夏,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才算匹配,豆浆和油条,红酒和牛排,钻石和美女?”我答不上正确的答案,但在我眼里,她说这些,确实很匹配。

“在世人眼里这就是标配,这就是门当户对,但第一个发明这些搭档的人,他可能根本就没有把两个无相关的东西强拉在一起的目的,他的初衷大概是美味,漂亮,金钱,名声,或者其它他喜欢的一切。”

“是世人自己将这些枷锁固定在自己身上,以至于有人用红酒配油条,豆浆配牛排时,会觉得新鲜,会觉得不和,甚至觉得诧异、鄙弃。”

“世人觉得,或者你也被潜移默化地逼着觉得,觉得有些东西是不合理的,不合理的就是错的,可真的是这样吗,红酒配油条会伤肺吗,豆浆配牛排会烂胃吗?”“你是想做这些戴着枷锁的人,还是想,随心所欲地痛快活着,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想怎么搭配就怎么搭配,世人不接受,不喜欢,不乐意,你就要放弃自己的喜好吗?并不是所有违背世界的人都在犯错,为着讨厌自己的人,去勉强自己,值得吗?”我这么没耐心的人,人生中听了两段道理,居然出自一对母子,真是可笑可叹,可她搞错了,我其实担心的,并不是世人的眼光,而是我自己的心,其实是我将她误导了。

“这些话,不是我原创的,是别人问过我的。”

我有些惊讶,哪个傻逼能跑去跟这样事业家庭双丰收的完美女性女人瞎逼逼这些心灵毒鸡汤。

“这是杜庭微五岁的时候问我的。”

“……”“他五岁的时候,我有几天比较叛逆,跟他说妈妈想去剃个光头,但怕上街被人笑话,他就是这么跟我说的,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居然耐着心劝了我一下午,念经念的我晚上睡觉都是红酒豆浆。”

我没忍住笑了起来,忽然想起曾经看电影时杜庭微的那套“老鼠坏汤论”来,我才发现,杜庭微这个人,看似是个把三纲五常挂在脸上的乖宝宝,其实骨子里是真正叛逆的。

他的叛逆不同于青春期少年的非主流操作,他的叛逆更多来自于他从不被世俗所束缚,他好像从来都有自己的想法,不正义,不合理,不被常言伦理人情世故所认可,但他始终走着自己的路,有时是歪的,有时又是正的,他觉得对的,别人再白眼他也会继续自己的,他觉得不对的,别人就是给他扔石头吐口水他也能挺着腰走下去。

他从没要求过理解,他只在乎活的自不自在。

其实想一想,或许我第一次在金叶榆家门口见到的那位机车男孩,才是杜庭微最原始的样子,张狂,也有资格张狂,不羁,也有本事不羁。

那样的杜庭微才是真实的杜庭微,不知道现在的杜庭微,又为了不值得的我,改变了多少自己的初衷。

我缓了缓,望着吊瓶里的点滴问她,“阿姨,你难道,能接受自己的儿子是同性恋吗?”她叹口气,结果说出来话又是宠溺地笑,“一开始肯定有些难,你想啊,我天天在给他物色漂亮的姑娘,天天在盼着他给我生个大胖小子,结果,他突然就跟我说自己喜欢男人,那我能不震惊吗,能不愤怒吗,感觉自己家的猪被白菜勾引了一样。”

“……”真是好比喻啊,阿姨。

“可我是他的妈妈啊,很多事情我都没办法做的完美,做的让他开心满意,因为我的世界里不是只有自己的儿子,我有爱人,有亲人,有同事,有下属,即使我很努力地去放他自由,但我为了各种各样的权衡,有时会强迫到他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所以我就得相应补偿他,让他在这些为难地处境里尽可能开心些,那我至少得支持他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我把他生下来,是来疼他的,而不是让他替我活着的。”

我看着手背上缓缓输入的液体,问她,“阿姨,所有的母亲,都是这样的吗?”“并不是。”

我觉得自己问的可笑,答案不是早就知道吗?她帮我掠了下眼前的头发,“但是你可以找一位这样的母亲。”

她抽了一张纸给我擦眼睛,“别哭了,我最见不得男孩子落泪,比女孩哭还见不得,男儿有泪不轻弹,若是哭了,定是到了伤心处了。”

“嗯。”

我接过她手里的纸,用带着清香的纸帕抹去眼泪。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把纸团捏在手里,不知如何是好。

她笑两声道:“我说之前让他继承家业他就让我随便操作哪,感情是打定主意不给我留香火,所以不如自己嚯嚯了,臭孩子,还说让我别心疼钱使劲花,原来是没安好心,我还当他多孝顺。”

她越说越想笑,然后开始呵呵不停,我同样被感染了,也笑起来。

啊,原来突然点中笑穴也是学自己妈妈的。

她没再问我那句话,嘱咐了我几声就走了,连还医药费的方式都不肯留下。

她走后护士进来换药,跟我说再输完一瓶小的就结束了。

她在旁边将小瓶针剂注射到吊瓶里,边打边跟我聊。

“你哥哥好帅啊,你都这么高了,他背你都丝毫不费力,走起来稳的跟两百斤似的,要不是脸上急成那样,我还真以为他来医院度假的。”

我嘴角僵硬,问:“哪位,哥哥?”“看来你哥哥挺多啊,刚才那是你妈妈吗,好漂亮啊,你也好看,一家子明星一样,那位哥哥一米八八吧大概,小李大夫186,比他矮一点点,五官特别帅,尤其眼睛,太漂亮了,看一眼都被勾魂,啧啧,男人长这样,让我们怎么活。”

我没搭话,她也无趣,端着药盘走了。

等她出了门,我疯了一样拔了针,手背被划出几滴血,我满处找我那被吐了满身的脏衣服,我穿着病服,沙发上放着新买的衣服,可我找不到我的旧衣服。

我最后在厕所的垃圾桶里找到了,我去翻我的口袋,那里装着电影票,那是唯一一个可以证明我和杜庭微在同一个时光里相遇过的东西。

可没有,我把裤子撕成了条也没找到我的电影票。

杜庭微,他把自己在我这里的最后记忆,也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