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勇敢(1 / 1)

嫉妒的尾巴 Archer09 2282 汉字|19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20章 勇敢

我大概是一位长在雷点上的男人,最后打破他们母子会谈的还是护士,过来给我换点滴,结果一看药瓶里的液体早就完了,空气压迫,倒吸了我一管子血。

护士虽然看多了这种现象,但一看我丰神俊逸,当场就破口大骂,怎么照顾病人的,点滴完了不知道叫人吗,陪护是怎么做的。

他妈妈还没来得及看我这上了榜的儿媳,听见从小舍不得动一根手指的宝贝儿子被一个小护士训成孙子,在儿子身上积攒的怨气就要扑腾,刚提了一口气就被亲儿子打脸。

“妈你先回去吧。”

他妈气的呼吸都颤了,护士换完药还想多听听,结果杜庭微说你也出去吧。

护士无奈错过家族情仇大戏,妈妈不肯服输,我感觉到一道不友好的目光射过来,被子底下的脚趾都抓起来了,怎么跟婆婆审儿媳一样。

“就他吗?”杜庭微没说话,在我身边坐下来,小心翼翼抓起我的手来,抽了一张桌上的湿巾给我擦手背上的血丝,我猜他妈又该震惊了。

“庭儿,你以前,看见血都要避让三分的,就为了他?”“不是就为了他,是只为了他。”

我感觉杜庭微再说下去我就要缺氧了,原来杜庭微对我的喜欢,真的是gay 对gay的喜欢。

我感觉阿姨又在审视我了,腹背受敌啊。

“就是因为这张脸蛋吗?”这话我不爱听了,什么叫就因为这张脸蛋?我的内涵你看不见吗?“他很优秀,比你儿子优秀。”

我被子下脚趾放松开来,骄傲之后又在思考,我他妈到底哪里优秀。

“那你说说,他到底哪里优秀?”......阿姨,你在我心眼上装了监听器吗?他在我手背上轻轻摩挲,抚摸着因为抽血鼓起的小包。

“他很胆小,可那么胆小一个人,却总学着将自己变得坚强,将自己逼着勇敢。”

藏在被子里的那只手撕扯着床单,把柔软的指腹都给刮疼了。

“这世上的路那么黑,他还是一个人走过来了。”

我无端地滑下一滴泪来,杜庭微,我走的路多么黑,你站在云端,又是怎么看见的。

他惊慌失措地为我揩去泪水,以为是弄疼了麻醉中的我,拍着我的肩说:“小烛乖,不疼了,不疼了。”

可我感觉刚才无感的手背开始疼了,胳膊也疼,脚丫也疼,膝盖也疼,进而四肢牵扯到整个心脉,疼的我把这几十年的委屈全砸在了心口上。

我以为伤口结了疤就只会成为过去,可原来我抠掉表面一层壳,里面的肉还是泛着血丝。

我几时会这样好运,没有求救,却有人知道我疼不疼,没有求火,却有人惦记我暖不暖。

我一直以为我在康复,可其实我在疗伤。

“杜庭微你给我住...”他冷声打断,“你没看见他在哭吗?”“我的儿子怎么能...”他又打断,“天下不是只有你一个母亲有儿子。”

被儿子的冷漠伤到心,这位母亲缓了许久才得以喘气,随后高跟鞋的声音响起,她赌气踩到的地面哐哐呐喊,我猜杜庭微一定皱着眉头,因为他连自己吵到我都会自责。

女人的手拉开病房的门,外边带着消毒水的味道钻进我的鼻孔,刺的它发酸。

“妈妈给你时间,你好好考虑,两件事都是,下次见面,给妈妈一个答案。”

“不用下次,现在就给,第一件事,我喜欢他,不会改,第二件事,等他有朝一日不需要我了,我就回去。”

我脑神经被手术中的麻醉剂感染到,直到现在还在迟钝,我天真的想,我怎么会不需要杜庭微,我这辈子都离不开他,我们三个可以像从前一样生活着,像三只小熊,快乐幸福。

可我忘了,从我和金叶榆上床的那一天开始,我们已经回不去了,从杜庭微说喜欢我的这一刻起,我们就永远回不去了。

她的妈妈骨子里还是有涵养的人,即使手指捏的门把手吱呀作响,还是忍住没把门给我摔上,大概还是看在儿子的面子上。

明明是不知所措的情节,我却觉得把手放在他的掌心像浑然天成的动作一样,那只手那样温暖,会给我做羹汤,会为我擦眼泪,那只臂膀那样有力,会给我挡太阳,会给我遮风雨。

这种种,我曾经以为是恩,现在才发现是情。

我想起我那场梦结束的地方。

我脱离了那个让我日日梦魇的村庄,买了航班,坐了人生中第一次飞机,我从窗里看着云层,才意识到,原来天上地下不过一瞬的距离,我努力一点,就可以向着太阳生长。

出了机场,挤出迎接亲友的欢闹人群,我站在航站楼前,看着外边的瓢泼大雨,就那么走进去,豆大的雨滴用力砸在我身上,我有点疼的缩起脖子,可我又舒开了,在附近小花园的环形凳子上抱着书包坐下。

我就想试试,把怪物都驱赶干净后,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可以让我疼到死去活来的东西。

我是个不知廉耻的人,脸皮却很薄,这么被雨冲打数下,脸上烧地生疼。

疼的好,我想,疼的好,疼了才会觉得到自己的存在,疼了才会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我知道这样不正常,但那段日子好像已经在我心里种下变态的种子了,我每天睁眼都会拔一根头发,或者咬一下舌头,以证明我还没有断气,又或者,可惜自己还没有断气。

我胆子小,很怕死,又很想死,就这么折磨自己到现在,已经不知道活着为什么,死去又可以得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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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自己会在这里泡到肿胀,出现在各种杂边新闻的头条,可眼前的水滴突然就变远了,他们不再循环从我的睫毛上垂落。

有人坐在我身边,他手里有一把黑色的伞,又宽又大,雨滴打在伞面上,啪嗒啪嗒,那只手骨节分明,强劲有力。

“为什么给我打伞?”我问他。

“因为我觉得,你很熟悉。”

“我见过你吗?”“或许吧。”

“那你见过我吗?”“嗯,大概吧。”

我笑起来,很奇怪,不是因为两个并肩坐着的人在猜有没有见过对方,而是我居然会为这种不着四六的话觉得好笑。

“饿不饿?”我看着雨从伞檐连串掉下,滴在他画着涂鸦字体的白色板鞋边上,还来不及形成一朵花,就与兄弟姐妹漂荡四方,最后各有各的归宿,好运的汇入百川,倒霉的就此蒸发。

左脚画着“angel”,右脚画着“devil”。

他不知从哪里抽出一串冰糖葫芦来,牛皮纸包着放在我湿透的怀里,说身上只有这个,让我垫一垫肚子。

我来回颠簸几天,所有人都在关心我哭不哭,却没一人问我饿不饿。

脸上的雨滴变得滚烫,我忽然转头看他,他带着和伞色相同的口罩,遮住半个脸庞,可我认得他,那双眼睛,太漂亮了。

三次,我在心里说,见过三次了。

“当一个人的机智,才情,诡计,运气,所有的附加财产全部都败走以后,只有忍耐,才会给自己带来奇迹。”

发丝上的雨水抖在睫毛上,我眨着左眼笑问他:“你是艺术家吗?”“差不多吧。”

“你,知道有种树叫金叶榆吗?”“家里有。”

他似有事要忙,不愿再与我寒暄,只是拉起我已经冰冷的手,附在他刚刚抓过的伞柄上,上面还残留着热量,雪天里的暖炉、爱人怀里的温度,大概也是这样。

他在风雨中大步离去,我打起伞檐看他,他走的那样正直,好像永远都没有走进过岔道,我始终记得他最后说过的那句话。

他说,“你要记得,恨别人和爱自己,你都得活着来。”

掌心温度传到了心脏,我奇怪地假设,如果那天的手掌,是杜庭微的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