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1 / 1)

狐变 倪匡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7天前

很激动,也很惊恐,似乎正在说著甚么,但是那人却笑嘻嘻地、一副满不在乎、甚么也不放在心上的神气。

我等他们走进屋子,上了楼梯,才又到门口,将门打开了一道缝,我看到他们在我门前经过,上三楼去,我也听得我父亲的声音,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他似乎只在重覆著一句话,道:‘你怎么会回来的,你怎么可能又回来的!’我也不知道那是甚么意思!”

博新讲到这里,又大口大口喝起酒来,而我这个听众,心神也是极其紧张。

博新的确是“从头说起”的,而且,他还说得十分详细。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才格外觉得紧张。

博新叹了一声:“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  自然不是真正的第一次见他,因为,他是我的叔叔,我在小时候早见过他。当天,直到晚上,父亲才从三楼下来,在我卧室中找到了我,他见了我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的叔叔回来了。’我当时,心中的惊讶,实在是难以形容。”

“你说甚么?”我插嘴问。

博新吸了一口气,道:“我当时呆了半晌:‘那怎么可能?爸,他看来比我还年轻!’父亲却面色一沉:‘那你别管,总之你记得,他是你叔叔,从现在起,就住在三楼,他不会在屋子中走动,你也绝不可对任何人说起他在,连阿发也不许说,你明白了?’我从来也未曾见到过父亲以那样严重的神情对我说过话,是以我立时就答应了。”

我忍不住又插言道:“难道你一点不怀疑?”

“当然曾怀疑过,”博新回答,“但是我对我自己家中以前的事,所知本就不多,我祖父是做官的,做官的人,三妻四妾,算不了甚么,我心中在想,那个‘叔叔’,大约是父亲的同父异母兄弟,是以他甚至比我还年轻,这种情形,也不是甚么出奇的事,所以我也没有再想下去!”

我点了点头,事情在一开始,还没有进一步的发展之前,博新作那样的猜度,自然很合理。

博新呆了片刻,又道:“在那天之后,虽然我的心中时时存著怀疑,但是我却再也未曾见过他,那时,我的怀疑已转变为奇怪,同以这个人竟可以不下楼梯一步,而更令我奇怪的是,父亲竟也足不下楼,而且,还命人在三楼的楼梯口,装了一道铁门。”

当博新讲到这里的时候,我瞪了他一眼,博新苦笑了一下,颇有惭愧之色。

我自然知道他在惭愧甚么,他是在惭愧,当我上次向他查问那铁门何以不见了的时候,他赖得一乾二净,而且声势汹汹地将我赶了出去!

但是,我却也只是向他望了一眼,并没有多说甚么,博新又叹了一声:“至于我后来为甚么要否认那里有铁门,我慢慢讲下去,你自会明白的。”

我点头道:“你自然是循序说下去的好,不会将事情弄乱。”

博新道:“自那以后,有十来天,并没有甚么特别的事故发生,我那时年轻,好动,也几乎将这件事情,不再放在心上了,直至有一天,父亲忽然从内线电话中叫我上去,我来到了铁门口,开门给我上去的就是他  我的那位叔叔。

当时,他脸上的神情很严肃,那种嬉皮笑脸的神情也不见了,我一看到他那种严肃的神情,便知道有甚么严重的意外已经发生了!

我当时立刻就问他发生了甚么事,他握住了我的手,叫著我的名字,道:‘我闯祸了。’我很讨厌他那种完全将我当作自己人的神态,因为事实上我完全将他当作陌生人,我摔脱了他的手,道:‘爸在那里?’我一面说,一面已向书房走去。

他立时追了上来,挡在我的面前,伸手拦住了我,他背靠著书房的门:‘你先别进去!’我那时真有点发怒了,我大声道:‘这是甚么意思,这是我的家!’他的回答是:‘自然是你的家,但是发生了一点意外,我先要请你镇定些,当你看到你的父亲的时候,不要吃惊。’事实上,他那样说,已叫我够吃惊的了!

试想,一个我从来未曾见过的‘叔叔’,忽然闯进了我的家来,神秘地住了十几天,忽然又告诉我,父亲出了意外,那怎能不令人吃惊?

我当时也没有心思再听他说下去,只有用力将他推开,然后冲进了书房,他连忙跟了进来。

我一冲进书房,奇怪得很,我没有看到父亲,我立时转过身来,想向他喝问,父亲在甚縻地方,可是就在我一转身之际,我看到了我的父亲  ”

博新叙述到了这里,突然停了下来。

他拿起酒杯来,又大口喝著酒,我则紧张地握著拳,等他再说下去。

博新喘了好几下,才道:“我看到了我的父亲,这实在是我毕生难忘的事!”

他讲到这里,连讲话的声音也娈了,好像是在硬迫了出来的一样,他连连咳嗽了好一会,润泽著喉咙,才能继续向下讲去。

他道:“我看到父亲从窗帘后面走出来,当他才一走出来的时候,我根本不知道他是甚么,因为他只有一呎半高,我从来也未曾见过那么小的小人,当我僵住了发呆的时候,小人来到了我的身前,我才看出,他虽然小,然而却是我的父亲!

我张大了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父亲的神色也很悲哀,他望了我一会,才道:‘博新,发生了一些意外,必须叫你上来,了解事实的真相!’我呆住了,真不知该怎么才好。

我父亲继续苦笑著,道:‘博新,这位是你的叔叔,你已见过他一次了,我要再为你介绍一次,他是我的弟弟,他是一个极其出色、非同小可的科学家!’我那时,几乎没听清父亲是在说些甚么!

我只知道,父亲忽然变成了只有一呎半高的一个小人,事情一定和我的叔叔有关,是以我陡地转过身去,以手抓住了他的衣襟,摇动著他的身子,一面还在大声呼喝著他。

当时,我究竟说了一些甚么,事后,我完全无法记忆,因为我的心情,实在太惊恐、太激动了。

我终于放开了他,那是因为我父亲的大声叱喝,当我放开他时,父亲已然站在桌上,我大声哭了起来,我将手伸到父亲面前,可是我却不敢碰他,因为他那么小,我的手在他面前显得那么大!”

当博新叙述到他哭了起来的时候,他真的哭了起来,他的眼泪,据我看来,一大半还是因为惊恐过度而流出来的。事情已经隔了那么多年,他一提起来,仍然不免要吓得流泪,由此可知,在当时,他的惊怖,是如何之甚、如何深切。

他又接连喘了好几口气,才继续道:“倒是父亲镇定,他很严肃地道:‘别哭,事情既然已发生了,哭也没有用的,而且,你要记得,事情也不能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