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1 / 1)

偏偏是你 容烟 6507 汉字|2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25章

  沈沂这话说得平静, 但赵南星的手一抖,差点把自己戳到。

  也幸好沈沂没看到。

  他总是如此,能用最平静的语气让人的心提到嗓子眼。

  刚结婚的那一年里, 亦如此。

  赵南星舔了舔唇, 没回应他的话。

  沈沂则继续道:“关璟这边为了搜集更多证据, 在不断延迟开庭,我导师想借助舆论施压。”

  他的语气有些沉重。

  赵南星一怔, “这不太好吧?”

  “你也觉得?”沈沂来了兴趣, 挑眉道:“为什么?”

  似是老师在鼓励学生。

  赵南星放下碗,搓捻着指腹,思考道:“我不知道你们这一行是怎么做,反正我们最先考虑的是病人意愿,而后结合病人的综合条件再去选择合适的治疗方案。对这个女孩来说, 就算告赢了,借助舆论施压之后,等她出院很可能面对这个社会更大的恶意。”

  沈沂露出笑意, “嗯,还有吗?”

  赵南星沿着他的引导往下, “如果真的决定要借助舆论,那不一定能让舆论倾倒在女孩这边。我不太清楚女孩的背景,也不太清楚这件事情的细节, 如果她不是一个完美的被害人, 那很有可能舆论会被关璟那边带着走。”

  玩舆论战, 寻常人怎么可能玩得过资本?

  “继续。”沈沂说。

  “最好还是问过女孩的意见吧, 对她的伤害太……”赵南星说到一半卡住, 缓缓抬起头看向他:“你在考我?”

  沈沂笑着摇头:“没, 只是觉得你说得很对。”

  赵南星:“……”

  沈沂说:“我不建议使用舆论, 导师觉得我偏心关璟。”

  他的表情里带着点儿说不出来的委屈。

  特像是在告状。

  赵南星给他夹了一筷菜,“你自己知道不是就行。”

  这句话,隔了很多年换了地点还给他。

  —

  赵南星幼时淘气,总不被人信任。

  有次不知道是谁打碎了赵德昌喜欢的花瓶,全家人一致认定是赵南星。

  尽管赵德昌心疼,但也更偏颇她,并没严厉地斥责她。

  但她还是觉得委屈,她一遍遍地跟他们解释,她当时只是回家拿了拼图,都没在那块走动。

  家里人依旧不信。

  当时她也是这样,坐在小溪边跟沈沂告状。

  沈沂说:“你自己知道不是就行。”

  她问:“你相信我?”

  沈沂点头:“你说的,我都信。”

  彼时的沈沂安静内敛,长相和成绩都是大人喜欢的那类。

  有这样的朋友很有面子。

  但他那会儿从不跟学校的小朋友玩,上学放学都跟赵南星在一起。

  赵南星拍拍他的肩膀:“你就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了。”

  沈沂腼腆地笑。

  隔了一年,那件事才水落石出。

  是前巷老太太的孙子淘气,那天跑到她家玩的时候打碎的。

  —

  两人聊的话题沉重,但却是两人之间难得的和谐的不尴尬的相处。

  赵南星对这件事也上了点心,去医院之后问了下季杏。

  季杏提起来便义愤填膺,后来连陈渝也加入了讨伐阵营,在她办公室里聊了将近半个小时。

  赵南星只是安静地听着。

  陈渝说完之后,季杏忽地提议:“要不我们去看看她吧?”

  陈渝眼睛一亮:“可以呀,带上你哥哥的甜品。”

  季杏疯狂点头:“我们去找她聊聊天~人吃甜品心情会变好。”

  “赵医生。”陈渝问:“您和我们一起去吗?”

  赵南星思考后摇头:“不了。”

  季杏有些失落,还没等再问,赵南星便淡声道:“你们也最好别去。病人本身处于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突然进入她生活的陌生人会让她感到恐慌,不利于病情的恢复。”

  季杏和陈渝面面相觑,两人同时低下头,“对不起。”

  赵南星说:“只是建议。”

  两人从赵南星办公室出来以后,陈渝感慨:“有时候真觉得赵医生冷静得像个AI。”

  “哪有?”季杏辩驳:“赵医生今天已经很温柔了。”

  陈渝:“?”

  “你怕是对温柔有什么误解?”陈渝说:“但是话说回来,我真的没见她有过什么情绪上的波动。”

  “有的呀。”季杏高兴地说:“那天她骂我了,可凶。”

  陈渝:“……?”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滤镜吗?

  —

  赵南星确实没有情绪起伏,除了起初听到时觉得悲哀之外。

  不过隔了两天,她在休息区见到了池盛。

  她依旧是在午饭后去买咖啡,池盛正站在自主售货机前选择,似是犹豫选哪一款。

  在她过来之时,买了两瓶雀巢的拿铁。

  赵南星往前一走,他便将咖啡递了过来。

  “不用了。”赵南星婉拒,走过去买了瓶摩卡。

  在她打算离开时,池盛出声:“上次的事,谢谢了。”

  “嗯。”赵南星不欲跟他攀谈,只淡声应下,“应人之托。”

  “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池盛笑道:“我请你吃饭吧?”

  “不用了。”赵南星回绝。

  她抬脚往前走,一条胳膊伸出来拦住了她的路:“聊聊?”

  赵南星这才缓缓看向他,眉头微皱:“我们之间应该,没什么好聊的吧?”

  “那沈沂呢?”池盛轻笑:“你应该对他很感兴趣。”

  “也还行。”赵南星依旧面无表情,“我们的事还是不劳你操心。”

  “但我看不得美女受委屈。”池盛稍往前靠,压低了声音:“尤其是我看中的。”

  赵南星往后退,离他远了些,一本正经道:“池先生,我们之间不是这么亲昵的关系。”

  “恩人。”池盛慢悠悠地挑衅,“再加上喜欢,对我来说是够特别。”

  他说话总带着几分轻佻,尤其一双桃花眼,看人含情。

  可赵南星却没从他的眼里看到几分真心。

  “但我已婚。”赵南星说:“希望你不要给我的生活带来困扰。”

  说完之后不打算再理,绕过池盛便往前走。

  “可你老公。”池盛在她身后幽幽开口,“却没有一点已婚的自觉呢。”

  赵南星脚步微顿。

  池盛继续道:“顾朝夕是吧?她好像在我们律所楼上凯瑞外贸工作,今天中午两个人坐一起吃的饭。”

  赵南星没说话。

  池盛笑意更甚:“如果你不信,我这里还有图。”

  赵南星深呼吸了一口气,只冷声道:“池先生,在背后嚼人舌根实在很令人不齿。”

  她回头:“希望你能在正常的环境下跟沈沂竞争,输赢都有定论,而不是从我这里找入口。”

  池盛的笑容在脸上僵了片刻,随后收敛起笑,认真道:“怎么就不能是对你的正常喜欢呢?”

  赵南星斩钉截铁:“但我不喜欢你。”

  赵南星离开之后,池盛灌了口咖啡,似笑非笑。

  沈沂的妻子,跟他一样不讨喜。

  —

  下班前,赵南星收到商未晚的短信:【要不要喝一杯?】

  闷了一下午的心情在此刻找到一点发泄的出口,赵南星爽快回复:【好。】

  抵达约定地点时是晚上八点多。

  这城市车水马龙,灯影绰绰,商未晚选的是一家川菜馆,进去之后只有商未晚一个人。

  赵南星把东西放下,“齐齐呢?”

  “没喊。”商未晚声音有些沉:“就随便聊聊。”

  “心情不好?”赵南星问。

  商未晚下意识摇头,而后又点头。

  没喝酒,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赵南星抬手问服务员要了两瓶白酒,商未晚皱眉:“你以前喝过没?”

  赵南星摇头:“可以试试。”

  “那……”商未晚抿唇:“不醉不归。”

  川菜馆里连空气都带着咸辣,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任由热气蒸腾而上弥散。

  赵南星第一次喝白酒,入喉就是辛辣的酒味,并没尝到回甘。

  但她和商未晚一起,都是能吃得了苦的人,所以两个人一杯接一杯地灌。

  喝完一瓶之后,两个人脸都红彤彤的。

  “吃点菜。”商未晚给她夹菜,“不然胃烧得慌。”

  “还好。”赵南星伸手戳了戳自己的心口,“我今天这里一直烧得慌。”

  所以和胃里的灼热比起来,心口更胜一筹。

  “你怎么了?”商未晚问。

  赵南星冷笑:“我也不知道。”

  片刻后,赵南星才喃喃道:“商商,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种感觉吗?”

  商未晚目光涣散,唇角勾起一抹笑,“什么感觉?”

  “若即若离,患得患失。”赵南星托着下巴看向她:“总觉得自己不够好,配不上,但又想让他对自己好,想独占他。”

  借着酒意,赵南星把平时说不出来的话一吐为快。

  “可我不喜欢这样。”赵南星说:“我喜欢他,但我不喜欢这样的我自己。”

  商未晚睁着眼睛,一滴泪悬空落下来,“是啊,我也讨厌这样的自己。”

  “喜欢不应该是让自己变得更好的一件事吗?为什么我这么难受啊。”赵南星说:“我这辈子发过誓,一定不会让别人拿捏我的情感。只要我不喜欢任何人,我就不会变成我妈那样。你知道吗?我有段时间特别恨我妈,我讨厌她的懦弱,讨厌她离不开我爸,讨厌她在陈涧书上门的时候都不舍得离婚,一次又一次地去求我爸和我奶奶。”

  赵南星见过最无助的周淑,也痛恨那样的她。

  所以她当时就下定决心绝对不要过那样的人生。

  商未晚安静听她诉苦,但后来觉得这地儿人来人往,不安全。

  所以结账之后打车回了自己家。

  商未晚是个京漂,大学在云京大学读,毕业后自然留在了云京。

  为了省钱,她在云京的五环租了一个单间。

  房子不大,三十平,但被她打扫得干干净净,房间里所有的一切都收拾得井井有条。

  她搬家那天,周悦齐帮她把纸箱子搬进来,却怎么也不愿意把箱子递还给她,而是慢吞吞地说:“要不……你去我家住吧? ”

  商未晚自然谢绝。

  周悦齐撇嘴:“我实在不忍心看你住在这儿嘛……”

  “这里已经很好了。”商未晚从她手上接过箱子,低声说:“我刚毕业的时候睡地下室。”

  对家里有独栋别墅带花园的周公主来说,这里还没家里的一个厕所大。

  但对商未晚来说,这已经是足够好的生活住所。

  赵南星也曾邀请商未晚跟她合租,或是让商未晚去和周淑住,都被商未晚婉拒。

  商未晚没有别的朋友,就她们两个,但对她们两人也总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商未晚曾说,“不是因为不信任,而是不想让关系出现裂痕。”

  人离得太近时,就会产生许多矛盾。

  矛盾会导致关系破裂。

  为了避开悲惨的结局,宁愿选择不开始。

  这就是商未晚的做事原则。

  其实赵南星和周悦齐都是属于愿意被商未晚占便宜的那类,但商未晚从来不。

  即便财力不对等,商未晚在每个月也都会请她们吃一顿饭。

  商未晚有个月开了近7万的工资,说要请她们吃人均一千的日料。

  周悦齐却说自己想吃火锅 ,于是去一家火锅店大吃特吃,三个人吃了七百块。

  她们也都知道,商未晚这些工资能落到自己手里的并不多。

  而且这一行,每个月工资并不稳定。

  商未晚能有这么高工资,也只是因为她几乎没有休息日。

  在回商未晚家的路上,赵南星倚在她肩膀,双眼迷离地看向外边一闪而逝的景象。

  赵南星闷声说:“我有时觉得沈沂就像这些景,很好看,但不属于我。”

  哪怕他从名义上来说是她的丈夫。

  哪怕他们有实质性关系,住同一个家,睡同一张床。

  哪怕他们见过彼此的父母。

  可他们之间总隔着一层什么,她不敢往前走,沈沂亦走不进她的世界。

  她所眷恋的,喜爱的,是现在的沈沂。

  但沈沂不厌其烦对她好的原因是:幼时的赵南星以及责任。

  幼时的赵南星能在他不高兴的时候走过去,拉着他一起玩。

  能在所有人都排挤他的时候,将他拉在自己身后,叉着腰护他。

  如今的赵南星别扭、冷漠、不解风情,连她自己都不喜欢。

  “我很想去抓住些什么。”赵南星说:“但不敢伸出手。”

  商未晚闭了闭眼,语气惋惜:“可有时一念之差,错过就是错过了。”

  “错过会有什么后果吗?”赵南星问。

  商未晚顿了下:“抱憾终身。”

  —

  商未晚的小屋布置得很温馨,一进门有一双全新的男士拖鞋。

  赵南星也许久没来,但所有东西都没怎么变,无论是陈设还是物件。

  赵南星坐在靠床的小沙发上,商未晚又从冰箱里拿了几罐冰啤酒,“要来点吗?”

  “喝。”赵南星点头。

  商未晚很喜欢住高楼,往下俯瞰能看到整座城市的样貌。

  人都变得很渺小,如同蚂蚁一般。

  她晚上最大的乐趣就是站在窗边吹风。

  夜风透过窗吹进来,赵南星和她碰了碰杯,“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商未晚轻笑。

  朋友之间,不需要说太多话也明白。

  商未晚并不会去安慰赵南星,因为她知道坚韧如赵南星,在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后,早已不需要安慰。

  她需要的只是一个发泄的出口,就像自己现在。

  她们好像同时被困在了一个地方,绕来绕去,宛如困兽。

  可她们都需要一些出口。

  赵南星仰在沙发上,略有些难过地说:“我现在都有些害怕见到沈沂了。”

  安排那么多夜班,也尽力地避免跟他见面。

  就是因为见面之后她不知该做些什么,主动靠近太过愚蠢,况且,沈沂并不喜欢她。

  所以就会显得她的主动像个笑话。

  疏远是最好的办法。

  “但你们生活在同一个空间里。”商未晚说:“很难不见到吧?”

  “是啊。”赵南星低敛下眉眼,“以前我还蛮喜欢回那里的,一个人自由自在,没有人管,偶尔和沈沂发几句微信,一年都见不到他几次,不会觉得有什么压迫感。但现在,我只要想到回家就会难受。”

  因为回去就意味着面对沈沂,要藏匿自己的情感,要接受自己如今的破败。

  她到底为什么成为了现在这样啊?

  赵南星无数次想质问自己,却又只能将所有的质问咽回去。

  事已至此,再去想已经没有意义。

  “以前刚结婚的时候你也还好。”商未晚说:“是最近才有这种感受的吗?”

  赵南星点头。

  “有没有很明确的瞬间?就让你感觉自己对见到他这件事很抗拒?”商未晚又问。

  赵南星摇头:“并不是抗拒见到他。”

  思考之后她才准确形容自己的感受:“是期待见到,但又害怕。”

  “如果非要说,好像是从我们出事那天开始的。”赵南星想起那天晚上还打了个寒颤,“因为从那天开始,我好像意识到,我喜欢沈沂。”

  她侧过脸,将脑袋埋在商未晚颈间,“商商,承认喜欢一个人都好难啊。”

  在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并不是开心的。

  而是悲伤的,难过的,会感觉心脏在一抽一抽地疼,甚至会质问自己:不是说过不要喜欢任何人吗?

  为什么还是让别人拿捏住了你的情感呢?

  赵南星闭上眼,眼泪流出来:“是只有我会这样吗?”

  商未晚深呼一口气,“还有我。”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丢人的事吗?

  不。

  是像她们这样的人承认喜欢一个人,很丢人。

  因为在承认的那个瞬间,就意味着把所有的自尊和骄傲都扔在地上。

  在那个瞬间,她们会面临此生最大的挫败感。

  赵南星发泄完了情绪,才又恢复平静。

  商未晚喝得有些多,回家以后又闷声不响地喝完了两罐啤酒,这会儿起身去卫生间,就留下赵南星一个人在房间里。

  赵南星待得无聊,起来打量了下房间。

  刚好商未晚有个抽屉没关紧,赵南星给她往上一关,结果“咔哒”一声,抽屉把手断掉,抽屉整个陷进下边的柜子里。

  “怎么了?”商未晚问。

  赵南星蹲下去拉开柜门,“没事,一个抽屉坏了。”

  “你没伤到吧?”商未晚问。

  赵南星说:“没事。”

  她给商未晚收拾柜子里的东西。

  商未晚平日里将所有的东西都安置得很好,这个抽屉就是放了一些本子之类的,很漂亮的便签纸,外出旅游带回来的书签,还有她们以前逛街时周悦齐买给她的钢笔,都整整齐齐的放在里面。

  赵南星把所有的本子都摞在一起放到桌子上,然后在柜子里看到了一张陈旧的照片。

  照片上的商未晚很青涩,站在一个成熟男人的身边,笑起来很拘谨。

  照片背后写了一句话:【谢谢你曾照亮我的世界。】

  字体工整,一笔一画都很用心。

  卫生间的门打开,商未晚站在那儿,赵南星适时望过去。

  对视长达一分钟,商未晚呼了口气,“还是没瞒住啊。”

  赵南星急忙把照片翻过去,“抱歉,我不是故意……”

  “没事。”商未晚打断了她的道歉,“这件事都瞒好久了,一个人确实很累。”

  “所以……”赵南星小心翼翼地问:“你和周朗哥谈过恋爱?”

  但周悦齐说过,周朗跟她嫂子是青梅竹马。

  如果商商真的和周朗谈过,那岂不是……

  赵南星不敢再想下去。

  商未晚也没让她胡思乱想,“没谈过。”

  商未晚说:“我单恋他。”

  “多久了?”赵南星这话问的特别像在问:你病入膏肓多久了?

  “七年。”商未晚说:“他大学和咱俩一个学校,你知道吗?”

  赵南星点头:“齐齐说过。”

  “有一年我去外边兼职,遇到了一群流氓,是他帮我解决的。”商未晚说:“第一次有人替我出头打架。”

  商未晚坐在沙发上,温声讲她和周朗的故事。

  对于周朗来说不过是平常的一件小事,但对商未晚来说,这件事改变了她命运的轨迹。

  原本她计划毕业后离开云京,但因为周朗,她留在了云京。

  后来他们在学校又遇见,周朗请她吃了一顿饭,因为看她太过瘦削,还因为她饭卡里只剩七十多块,周朗帮她充了一千,说是那天感谢她义无反顾地冲上来替他挡拳头。

  可分明是他救了她。

  周家兄妹都是在爱里长大的,所以他们身上有最美好纯净的品质。

  那时的商未晚问过为什么?

  她以为他和那些男生一样,想要追她,想要跟她发生些什么。

  但周朗回答得非常正直,“我有个妹妹比你小一些,就希望她以后在外边遇到困难的时候,也有人能帮她一把。”

  商未晚才知道是她狭隘了。

  可同时,商未晚也知道他有女友。

  他们一起参加过学校举办的同一个活动,便有了这一张合照。

  此后,商未晚便疏远了他。

  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她才跟周悦齐成为了朋友。

  赵南星听完之后才恍然大悟,“所以你第一次去完齐齐家以后,才会刻意疏远齐齐?”

  不是因为周悦齐的家境,而是因为周朗。

  商未晚点头,她把那张照片扔进了垃圾桶,“这个秘密我藏了七年。”

  “辛苦了。”赵南星并没去责问她为什么要去喜欢一个有妇之夫,而是安慰她的隐忍。

  喜欢的人近在眼前,却要刻意疏远。

  所以过往的一切才能说得通。

  为什么商未晚从不跟周朗单独待在一起,也从不让周朗送她回家,更不会去坐周朗的副驾驶。

  “其实。”商未晚笑了笑:“这也算故事的另一种结局吧。”

  赵南星疑惑:“什么?”

  “他生活得很好。”商未晚说:“家庭和睦幸福,我可以在远处祝福他的幸福。”

  赵南星心酸,但酒意上头,她没多久便睡着了。

  商未晚从浴室里出来,把所有的垃圾都收拾,又给赵南星盖了被子,坐在床边温声道:“但星星。”

  她声音很闷:“我希望你的故事有最好的结局。”

  —

  赵南星夜里在商未晚家里睡,一觉醒来时已经上午九点多。

  宿醉的感觉并不好受,嗓子也有些哑,商未晚已经不在家,贴心地在床边放了一杯水。

  赵南星喝了一口,她刚想发消息问商未晚有没有新的洗漱用品,她想洗漱完再出门。

  结果刚拿起手机,门铃就被摁响。

  赵南星走到门口,看到了地上那双崭新的男士拖鞋。

  她的心忽然揪了下。

  这个世界的女孩,永远得要学会保护自己,却依旧会有像关璟案里的女孩一样防不胜防的瞬间。

  赵南星随手抓了下头发,这才打开门,还以为是商未晚回来,“商商,我正要给你……”

  话说到一半卡了壳。

  因为门口站着的,是沈沂。

  手机微震,是商未晚发来的,先是一张截屏。

  沈沂那个号码给她打了十三个电话。

  商未晚:【你家沈沂找你找疯了。】

  商未晚:【要不是我接电话及时,他估计就报警了。】

  商未晚:【所以我把地址告诉他了,你们好好相处。】

  商未晚:【他应该喜欢你。】

  赵南星看完消息以后才抬起头,结果沈沂已经把房门给关上,低头瞟见她没穿拖鞋,眉头微皱。

  “你……”赵南星刚开口,沈沂已经把她抱了起来,闷声道:“先别说话。”

  赵南星:“……”

  赵南星先被他的语气唬住,但片刻后才意识到,做错事情的人又不是她。

  为什么他这么凶?

  赵南星被放在床上,屈膝坐着。

  沈沂把带来的粥和解酒药放在床头柜上,坐得和她极近,紧紧地盯着她看。

  赵南星拉了拉一旁的被子,“干嘛?”

  “昨晚不回家,为什么不说一声?”沈沂问。

  赵南星一怔。

  这算不算恶人先告状?

  她深呼一口气,还是没忍住:“那你跟顾朝夕吃饭,也没跟我说一声啊?”

  说完之后才察觉到自己失言,闭紧了嘴巴,掀开被子钻了进去,背对着沈沂。

  片刻后,沈沂忽地呷着笑喊她:“赵南星。”

  “睡了。”赵南星不大高兴地说。

  沈沂却问:“你吃醋啊?”

  赵南星藏在被子里的心正咚咚咚跳个不停,但还是倔强地说:“你被绿了,你开心啊?”

  嫌自己这样没有气势,赵南星又坐起来,“吃醋与生气是有区别的好吧?”

  仿佛只要声音够大,就能掩饰自己乱跳的心。

  沈沂目光灼灼地看向她,四目相对。

  良久,沈沂轻笑:“你这样我真的会以为你喜欢上我了。”

  赵南星像是被人捏到了软肋,踩到了痛脚,立刻大声道:“怎么可能?!”

  沈沂却转过身,藏下了所有落寞神色,只揶揄地笑道:“喜欢我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吧?”

  赵南星微怔,她吞了下口水,轻呼一声道:“就是因为喜欢你的人太多了,所以我才不要喜欢你。”

  沈沂把粥递到她面前,佯装不经意地说:“可是作为沈太太,不应该是把我身边其他人都赶走么?”

  这话顿时触及到了赵南星敏感的神经,她接过粥,低头说:“我不会赶人,只会离开。”

  让她跟人抢,那她宁愿松手。

  沈沂苦笑,却也只有一瞬,随即抬手把她耳边的碎发掖到耳后,“那我自己赶走。”

  他说:“结婚这么麻烦,一次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