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1 / 1)

偏偏是你 容烟 2700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24章

  饭桌上的气氛顿时因为沈沂的话变得尴尬。

  但之后又被沈沂轻描淡写地揭过, “这是最好的借口。”

  借口——不代表他真的有这种想法。

  赵南星忽地松了口气,“好吧。”

  她没看沈沂,所以没能看到沈沂望向她时, 目光里的小心翼翼。

  她只是低声说:“我再想想。”

  “别太累。”沈沂说。

  赵南星点头:“知道了。”

  答应得很痛快, 但并没有做。

  她之所以有这么多夜班, 也都是自己安排的。

  在这种高强度的工作中,她才能感觉到自己活着。

  这仿佛是她生命存在的意义。

  从赵德昌和周淑离婚那年就是了。

  —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赵南星晚上值夜班时刚好碰上一个孕妇, 在十字路口发生了车祸。

  孕妇躺在担架上,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握住她的手背,“医生,我的……孩子……”

  赵南星的手背上被抹了一层黏腻的血。

  急诊科里的病人来来往往,每一个都是在鬼门关前徘徊的。

  但好像这一刻,她的生命格外重要。

  因为她代表的不止是她, 还有未出生的孩子,甚至是一整个家庭。

  当一个人的生命承载了新生的意义时,便格外沉重。

  赵南星却也不敢对她做出任何肯定的承诺, 只坚定地望着她的眼睛,“我们会尽力的。”

  这一场抢救结束后, 她累得筋疲力竭,一回到办公室就瘫坐在椅子里,额上全是薄汗。

  她们也只不过是帮助孕妇稳住了生命体征, 婴儿刚八个月, 这会儿只能进行剖腹产, 已经交由了妇产科负责。

  生产是一个漫长又复杂的过程。

  赵南星规培时也在妇产科待过, 围观过剖腹产, 也围观过顺产, 甚至因为她基础扎实, 还在医生手术结束之后负责过缝合。

  那时还没太多感触。

  但大抵是因为晚上沈沂说了那段话,她不自觉地看向了自己平坦的小腹。

  ……

  算了。

  世界都八十亿人口了,何必再为地球增添负担。

  赵南星可太怕成为别人的希望了。

  这世界也不值得她再带一个人来受苦。

  赵南星如此安慰自己,但她又不知道沈沂是真的在找借口,还是以借口之名说出真心话。

  周淑在沈沂没回来之前就一直在催这件事,她并没往心上去。

  可如今沈沂一提,她便认真地思考了这件事。

  思考过后的结果是:不行。

  清早,那位产妇顺利地生下一个女儿。

  产妇的丈夫专程来找赵南星,见到她之后鞠躬感谢,还给她包了一个大红包。

  赵南星退回去:“抱歉,我们医院有规定,不可以收患者的东西。”

  “这是感谢。”那位丈夫说:“医生您沾沾喜气。”

  看得出来,他跟着熬了一夜,已经熬红了眼睛。

  但依旧满脸笑容。

  “心意领了。”赵南星说:“但您别让我为难,恭喜您喜得爱女。”

  她还说了几句场面话。

  那位丈夫乐哈哈的,“哎呦,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么小的团子呢,您就是我们全家的救命恩人。”

  赵南星点头,“是病人意志力顽强。”

  “是的。”那位丈夫说:“她真的辛苦了。”

  说完还抹了下眼睛。

  赵南星向来害怕别人在她面前哭,于是急忙道别:“我还有事先走了。”

  没等那人反应过来,她已经离开医院。

  在急诊科工作几年,形形色色的人见了不少,发自肺腑的感谢词听过,恶毒的咒骂也听过,这不过是她平常工作中平凡的一部分。

  但不知为何,这个人给她的印象格外深。

  尤其是在提到妻女之时,他眼里洋溢着幸福。

  如果她和沈沂也有小孩儿,沈沂也会如此吗?

  这问题在赵南星脑海里盘旋了半个小时,却没有答案。

  在经过一整日的补觉后,她也终于放弃思考这件事。

  预设什么都可以,不能预设人的情感。

  这是赵南星很早就学会的道理。

  —

  云京的夏天很长,但也总有入秋的那天。

  不知不觉,一场场秋雨冲刷了这座城市,树叶枯黄,气温骤降。

  在入秋之后,赵南星得了一场重感冒。

  在她挣扎着爬起来要去上班的时候,沈沂把她摁在床上,敷了一块冰毛巾在她额头,“我让徐嘉树帮你请假。”

  “没事。”赵南星说:“我还好。”

  “你不好。”沈沂坐在床边,单手摁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拿着体温计,“38度7,额头可以煮鸡蛋了。”

  赵南星:“?”

  “不算高烧。”赵南星继续挣扎,“我冲个感冒冲剂就好了。”

  “这是降过温的。”沈沂说:“昨晚你烧到了39度5。”

  赵南星:“……”

  “今天在家休息吧。”沈沂并没有跟她商量,“你先吃饭,然后再喝粥。”

  赵南星诧异:“你怎么知道我发烧的?”

  “晚上睡觉感觉自己抱了个暖炉。”沈沂说:“倒是挺暖和的。”

  赵南星:“……”

  她没力气跟沈沂怼,安静地闭上眼。

  沈沂亲自下厨煮了粥,软香的糯米和红枣煮在一起,散发出清甜的香味。

  她喝了几口便觉得腻,不肯再喝。

  沈沂皱着眉逼她喝。

  搁在平常,赵南星肯定不会拒绝,但她生病之后向来比较倔,任凭沈沂怎么说也不想喝。

  “太腻。”她推开。

  沈沂尝了口,“还好,是你平常的口味。”

  “想喝咸粥。”赵南星说。

  沈沂:“……”

  本以为沈沂会拒绝,没想到他面无表情把那碗甜粥端了出去,隔了十几分钟又端过来一碗咸粥。

  这次是买的。

  赵南星喝了一半,怎么都吃不下,又在沈沂的哄劝下喝了药。

  她躺在床上把被子踢开,浑身热得不行,但沈沂坚决要她盖被子,说这样好得快。

  赵南星特想问一句:“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

  但身为医生,她知道这样也是正确的,可是身体实在不舒服,她只敢偷悄悄伸出一只脚。

  没多久又被沈沂给塞回了被子里。

  赵南星无奈,“你不上班吗?”

  沈沂微顿:“请假了。”

  赵南星:“……”

  赵南星想说自己没那么娇气,他不在的那几年里,自己生病时也是一个人。

  安分守己地喝药,乖乖睡觉,甚至有一年发烧到三十八度,依旧在工作。

  她并没有累倒。

  可看着沈沂跑前忙后,她怎么都说不出来那句让他安心去上班的话。

  她有些贪恋这种平凡的、独属于她一个人的温暖和美好。

  恍惚之间,赵南星听见沈沂出门去接电话。

  他声音温和,说话也很轻,但因为提到了一个敏感的名字,所以赵南星多加了几分注意。

  他似是在说:“关璟这次的事情我不可能出面。老师,还请您谅解。”

  “关琳为此找了我好多遍,我并没有答应为关璟辩护。毕竟这件事中间还夹着一个沈家,您的实力完全能胜任这一次的官司。”

  “舆论吗?我不太支持。”

  “我没有站在关璟这边……”

  后边的话她就没听清了。

  等到一觉睡醒,外边天色已黑,这座城市的灯亮如白昼。

  而她的手侧是一沓资料,这沓资料的主人脑袋正搭在胳膊上,闭着眼睛匀速呼吸中,看上去睡得正沉。

  赵南星把散落开的资料规整在一起,但没想到刚拿了两张,沈沂便睁开了眼睛。

  他还没睡醒,微眯着眼下意识伸手探向赵南星的额头,声音有一点点的沙哑:“不烧了。”

  赵南星也能感觉出来,她比早上那会儿清醒了不少。

  “抱歉。”赵南星说。

  沈沂把那沓资料放在一边,听她这么说怔了片刻,随后佯装不经意地问:“为什么?”

  赵南星没懂:“什么?”

  “说抱歉干嘛?”沈沂说。

  “我生病给你添麻烦了,抱歉。”赵南星冷静地说。

  沈沂微怔,随后低声道:“生病这种事情是错误吗?你又没犯错,为什么要道歉?”

  赵南星:“……”

  沈沂继续道:“如果你能说句谢谢,我会更开心。”

  赵南星愣了下,而后道:“谢谢。”

  “不过。”沈沂顿了下:“这应该是我……分内之事。”

  所以不必道谢,也不必道歉。

  还没等赵南星反应过来,沈沂已经出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赵南星一个人,她抬起手背贴了贴脸颊。

  好像……又有点泛热。

  晚饭依旧是沈沂做的,吃饭期间赵南星没话找话,聊起了那沓资料上的内容。

  她只是稍微瞟了一眼,却看到了不少。

  “是关璟那件案子?”赵南星问:“那个女孩现在还好吗?”

  “在你们医院。”沈沂说:“心理出了问题,之前和老师去看过一次,她很抗拒看到异性。”

  赵南星忽地想起,之前她们科室讨论过一次这个话题。

  但她当时并不知道跟关璟有关。

  他们聊起来也只是说,有几个有权有势的把一个还在上大学的女孩儿给□□了。

  女孩儿还在云医接受治疗,据悉断了一根肋骨。

  后来还听说女孩儿是个特别内向乖巧的人,家里贫困,但长得很漂亮。

  众人诸多感慨。

  他们发现了赵南星便停止讨论,赵南星也只是觉得惋惜。

  “你老师今天给你打电话了吗?”赵南星问。

  沈沂点头:“他想让我做这件案子的联合律师。”

  “你答应了吗?”

  沈沂摇了摇头,放下筷子,表情有些凝重。

  “是因为关琳?”赵南星试探地问。

  为了不让沈沂看出来,她低头吃饭,但筷子上只有几粒米。

  沈沂摇头:“不是。”

  “对了。”沈沂忽然说:“关琳说喜欢我。”

  赵南星错愕,“这种事你跟我说做什么啊?”

  沈沂捡起筷子,温声道:“报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