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府终于重新安定,李朝举行了最后一次朝会,黎太后“撤帘还政”,李乾德亲政。
李道成为郡王傅,黎盛任国相。
李乾德亲政后的第一道诏书,就是宣布无条件投降,将李常宪定为“乱党”,下召抓捕涉事的人员。
第二道诏书,派遣内侍殿使杨怀恩持符节去前线,接替李常杰,要他停止抵抗,交出兵权,立即回升龙府复命。
第三道诏书就是罪己诏。
“王年幼德轻,失柄乖权,致弃修朝贡,妄讨邦邻。
一征真腊,两战占城,诽怨构嚣于南海,兵隳播被于九州。
尤不思悛悔,侵犯省地,扰天朝边陲,师行深入,势蹙始归。
弃祖考忠顺之图,烦朝廷谴惩之征。
天军委怒,降布雷霆,鲲翼长驱,平消逆迹。
抒罪追尤,在所诎削。
今上章致悔,痛察自新,休放兵甲,解散王廷。
守州戎马,请押营中候行,以遵天命。
构乱首领,愿就界首断遣,以谢朝听。
虔命守封者,可保于遐福;生事干纪者,必蹈于后祸。
皇宋绥怀万国,不异远迩。
罪邦奉呈图册,宜尽根刷。
惭表明罪,永安虔服。
黔黎守业宁居,勿相自扰;州县界土藏封,静待清时。
录籍归化,奉永土于上邦;挽玺投诚,服槛车于京阙。
咸使周闻。”
交趾,纳土降宋!
升龙府城中,有一处四方小湖,名为灵沼池。
灵沼池中有一座小寺庙,建在一根大石柱上。
石柱直径四尺,离水一丈,象征花梗,寺身小巧,方圆只有一丈,说是寺庙,不如说是一间两层小楼来得合适。
四边微翘的屋檐构成花瓣,使寺庙整体如同一枝莲花,亭亭玉立立在灵沼池中。
寺正面檐下悬匾,匾题“莲花台”。
灵沼池为方形,池周砖砌栏杆。寺为木结构,亦方形,四面带廊。
寺庙建于三十多年前,相传当年李太宗年高无嗣,一天夜里,梦见端坐在荷叶上的观世音菩萨手托婴儿,立于水池中的莲花台上。
不久,李太宗娶了一位年轻的农家女为妻,她后来为李太宗生了个男孩,竟然与梦中男婴一模一样。
于是李太宗于是下令,仿出水莲花建寺,以世代侍奉观世音菩萨,取名延祐寺。
而升龙府的人,习惯叫这里莲花台。
陆地与寺庙间,有一座小小的石桥比阶相连。
李道成和黎盛一起来到这里,沿着石桥进入寺内。
一位中年妇人,正在对着观音像诵经。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妇人转身:“太师,侍讲,宋人如何说?”
李道成低着头:“宋人拒绝了我们的请求。”
妇人面容瘦削,年轻时想必也是美人,然而戾气太重,年纪不大,眉间口鼻间就有了深刻的皱纹,让本来姣好的脸庞变得刻薄狠厉。
听闻宋人拒绝了请求,妇人立刻叫了起来:“那就作战!死战!叫李常杰渡江勤王!升龙府人人发放军器,出府库珍宝,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李道成没有看她:“年前兴兵,我苦劝娘娘开不得此仗,是娘娘听李常杰蛊惑,执意为之。”
“军兴之后,我也曾劝娘娘开放府库,奖赏激励边州士卒,娘娘让陛下以万寿节所需靡费为由,予以拒绝。”
“如今娘娘欲得勇夫,可知大越勇夫,已经尽数死在富良江北了!十万人!整整十万人啊!”
妇人就是黎太后:“太师你危言耸听!前日大越不是还反攻宋军,江上不过两艘战舰而已,只要我朝军民齐心协力,哪里就破不得?都是你们不尽心!不尽力!”
第八百二十六章 决战
第八百二十六章决战
黎盛都听不下去了:“姑姑,你怎么还不知局面?”
“宋军在富良江组织反击,东路昭侯,阮根两万大军全军覆没;元江水师李继元一万六千人全军覆没;富良江水师韦首安,一万人尽降;太保渡江迎战的四万人,仅仅逃回数千。”
李道成还是低着眉头,冷静地补充着越军的损失:“加上之前刘纪,黄金满,岑庆宾,洪真侯,申景福各路的损失,十万,只是保守之数。”
黎太后站起身来,尖利的声音响彻小小的房间:“不可能!李常杰不会这么没用,他一定还在组织反击!”
李道成说道:“李常杰被宋人封锁在两江,宋军正在渡过富良江,此战,已然没有机会了”
“那我们还有后方十万!勤王,让举国勤王!等这十万大军死绝了,宋人才站得到我面前来!”黎太后变得歇斯底里:“主忧臣辱,主辱臣死!都是你们无能误国!你们怎么不去战场?!”
“荒唐!”李道成终于抬起头来:“娘娘心中,从来没有过交趾百姓吗?你想没想过后果?你这是要交趾所有百姓,尽数覆亡?!与你李家一起陪葬?!”
“如今我们好不容易在苏少保面前求得一个体面了解的办法,如若不从,娘娘便会与李常杰,并李越朝后阉两党一样,送往汴京三司会审,宜秋门外明正典刑!”
黎太后眼神一亮,如同捞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什么办法?太师你说,什么办法?我都听!”
李道成从袖中摸出一个小瓷瓶:“喝了这个,娘娘就会想要睡一觉,然后”
黎太后一脸惊惶:“我不!我不死!你们是要欺负我孤儿寡母”
说完瘫坐地上,痛哭嚎啕起来:“先皇列祖列宗啊看看你们这些臣子吧他们这是要逼死我啊”
黎盛对这个姑妈鄙夷至极:“先王要是知道你唆使少主,杀尽上阳一宫七十六口,令少主背上残害嫡母,天下至不孝的名声,还不知道会不会磔汝魂魄!”
黎太后爬到黎盛脚下:“盛!盛你怎么能如此对我?!我是你姑姑!是我提拔你为大越状元郎!是我让你做了乾德的侍讲”
黎盛如躲避恶鬼一般后退了两步:“苏少保说了,皇宋有旨意,即使乾德去了汴京,依旧不失为交趾郡王。”
“不过如果姑姑到现在还不愿意承当起这个责任,那宋朝三州数十万命债,就只好由乾德来承担。”
“姑姑,你还是好好思量思量吧”
黎太后批头散发,楞在了当场。
李道成不愿再多说,起身和黎盛一起告退,来到寺门外方才转身叹息:“如果当年娘娘对上阳太后能容忍一时,如今也断不至于无人分担”
“娘娘好自去吧,我们会告诉王上,娘娘是为交趾殉国,慷慨捐躯。在他心里,你永远会是一个好母亲,好王后。”
两人退出了石桥,留黎太后一人瘫软在寺内。
来到灵沼池外,李道成看着池周斑驳的树影,凝神片刻,又痛苦地闭上眼睛,低声对守着桥头的两个黄门说道:“如果太后下不了决心帮帮她。”
要是郏亶来到富良江与元江下游之间的地带,一定会感觉非常熟悉。
两江之间,有几条的水道,沼泽相通,与太湖下游上海务周边有些类似。
墩河,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