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一群人着急忙慌来到军机处的时候,却见军机处还是那么有条不紊,忙而不乱的样子。
军机处现在走了苏油,走的时候还将种诂带去参赞幕府,老将就剩下了郭逵、折继祖、折克柔。
不过多了章惇,还有后院里边搞辽国情报的苏颂、晁补之。
听闻赵顼到了,苏颂和晁补之也一起出来迎候。
赵顼对军机处一点不紧张的样子有一丝不悦,对章惇说道:“前方战事紧急,灵武未下,还是不能懈怠啊……”
章惇是什么人,一点不顾及赵顼的面子,立即反驳:“军机处如有懈怠职守,臣请治罪。不知陛下是听了何人蛊惑,只管叫他来与臣对质,如果所奏不失,便请以同罪反治。”
奇怪得很,赵顼就吃这一套,听章惇说得如此硬邦邦的理直气壮,心里边毛躁恐慌的情绪,反而一下子就平息了大半。
“几位老将呢?”
章惇这才跟赵顼躬身:“在研究前线局面呢,收到范公的奏报,我也是大吃一惊,不过经几位老将分析,却又另有蹊跷。”
“走吧,一起去听听。”
王珪和蔡确相视一眼,两人心中同时冒出一个问题,什么时候,武臣的谱都敢这么大了?
进入大厅,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儿,郭逵、折继祖、折克柔,正带领着一帮参谋娃子们在进行战局推演。
这是皇家军事学院的实习课程,赵顼曾经有过诏令,司天监、国子监、太学、皇家理工学院、皇家军事学院,御驾到时,山长不能组织学生们迎候,直讲们不得停课,不能因为接驾而干扰了正常的教学秩序。
大宋是一个文明的国度,对于知识和教育者的推崇尊重,可以说是历朝历代最高的。
赵顼自己虽然不能说是个学渣,平心而论人家的文科还是不错的,只是偏科得厉害而已,不过正因为是跛脚鸭子,他对那些学术界的文理皆精的高人们,与普通大宋百姓没什么差别,也有一种崇拜的心理。
不过老百姓的崇拜敢说出来,赵顼还不敢胡乱表露,只能通过对教师和教学的尊重来体现。
军事同样是如此,这几年大宋连连大捷,带来的就是军人荣誉感和自身地位的提高。
见到赵顼的到来,郭逵拱手道:“陛下,有失迎迓,是臣有罪,章学士也没有知会老夫一声。”
章惇笑道:“给陛下吃颗定心丸,比迎驾重要百倍,见你们在忙,我就没来打扰,结果出来了?”
倒是参谋娃子们见到赵顼,一个个激动得满脸涨红。
大宋皇家军事学院第一节课,就是忠君爱国,之后更是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军事学院背景的士官们,对赵顼的崇敬和爱戴,那是溢于言表。
宋朝的每一个皇帝,其实都在锲而不舍地巩固自己的皇权,而理工学院和军事学院,让赵顼看到了与文官们对抗的另一种手段。
而且这些年下来,效果非常明显。
因此赵顼在这些学员兵们的面前,表现得比在新科进士们跟前还要完美。
连进士们很多人一生都只能见到皇帝一次,这些学员兵们的激动,自然可想而知。
赵顼压抑住内心的忐忑焦急,装逼地微笑着问道:“看来,你们都并不紧张战局?”
郭逵指着军图上即将结束的推演结局:“陛下你看,这是娃子们推演出来的结果。”
军图上灵州还在,不过已经被分割在黄河与故秦渠之间,而代表着夏人的援军的蓝色小旗,却已经被三股宋军的小旗彻底合围。
赵顼大喜:“这么说来,我中军其实并无忧患?这是谁推演出来的?”
郭逵笑吟吟地指着身边三个年轻人:“陕西路这次提举的皇家军事学院二期学员,种师道、种师中、姚古。”
三人一个立正:“参见陛下!”
“好。”赵顼刚要夸奖,突然想起一件事,皱眉道:“师道你是张载的弟子,出身嵩阳书院,我怎么记得你已经考取了左班文职?”
种师道说道:“是!臣先是蒙祖荫,得补三班奉职,后经诠选,改为文官,之前曾担任熙州推官、知同谷县。”
赵顼不禁好奇:“那你却又为何进了皇家军事学院?”
第一千三百一十六章 推演
第一千三百一十六章推演
种师道说道:“国公在赴任六路之前,经过嵩阳书院,给学子们做了一次训讲,分析了大宋与周边诸国的形势,说天下虽大,忘战必危。”
“又讲到大宋克服兴灵的意义,除了恢复汉唐荣光,剿灭不臣,加强国土安全,拱卫华夏腹地,获取养马之地等等原因,还讲到了凿空西域,重开汉唐丝路繁华的重要性,说其必将给大宋带来巨大的利益。”
“他还说世界是一个整体,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的,一个旧的矛盾解决之后,无数新的矛盾,新的变局也必将涌现出来,作为将要肩负国家大任的士子,应当要提前做好准备。”
“当时臣也在场,下来之后就自己思索,国公所说的新矛盾,会出现在哪些地方?”
“后来臣觉得,如果大宋重开丝绸之路,那么此消彼长,大量的商贾将不再走河湟故道,青唐必将陷入衰落,进而成为一个火药桶。”
“而随着大宋渐渐收复华夏故土,开拓进取,国家的边境线也会越变越长,也就需要更多的将臣来守卫。”
“国公在最近的《再论士德》中说过,士大夫,当为天下之楷模,当为国家之屏藩,当以致民福祉,致君尧舜为己任。”
“故而应崇树道德,厚培学养,锤炼体魄,锻造精神。而不应该悠悠林下,虚度光阴。”
“不论德、智、文、武,都要做好充分的准备,以天下为己任,去大宋最需要的地方,做大宋最需要的事情。”
“于是臣与胞弟还有继武一商量,干脆捐弃了文职,考入了皇家军事学院。”
“好!”赵顼心中感到非常的舒适:“令高祖明溪先生,本以道德文章名世。如果没有夏人播乱,以令祖仲平先生的刚直,多半也会走谏诤的路子,步入朝堂。”
“祖宗说的以文制武,最近我在想,除了涪国公说的,以制度约束武臣,军人以国家为服务对象外;还有重要的一条,就是用礼义气节,约束住自己内心中野蛮、残暴与贪婪。”
“所以武臣也必须读书学习,养德修身,皇宋的军队,不但应该是威武之师,还应当是文明之师。”
“他们不是征服者,而是华夏数千年火德的捍卫者,以及传播文明的先遣者,让天下人守礼居仁,安居乐业的践行者!”
这一套说辞,是蔡京灌输给赵顼的,现在一搬出来,殿中所有武臣都激动坏了。
这样的评价,不比文臣来得弱,一起右手捶胸:“敢不效死!”
赵顼这才回到正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