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再那样温柔,纵使早有准备也被这突然的一声吓得心一凛,“是我……”
“刺啦……”灯火晕开在整个帐内,好一会儿我才望见他,半靠在软榻边,一手掌着灯火,而另一只手被绷带缠得紧紧的,显然有些诧异地凝着我,好半天才从唇齿间挤出一句话“……怎么是你?!”
“想见十三阿哥一面可真是难得,可知我花了多少功夫?”我讪笑着打量着他,也没有要行礼的意思,仿佛能够笃定,只要见到他,就一定会帮我!
“你是怎么进来的?这行辕大营可不是随便出入的地方……这身打扮,可真叫人认不出来了!”
提到此时,脑海里又不知觉地闪现了方才阿克敦突然搂住我的画面,但只是一瞬,很快,我又清醒地意识到自己要来做什么。
“素颜如今有一事相求,知道十三阿哥人中豪杰,仗义!才敢报着这线希望来求十三阿哥,还望十三阿哥允下!”
“你就是为了求我……才专门打扮成这样冒着危险来大营寻我的?”
我咬唇点了点头,要知道为此,我差一点就被……
“你怎么就断定我一定会帮你?他放下烛台,端起食盒中的一小壶酒就欲饮,仿佛是赌定了这把一样,我上前摁住他的酒壶,自己提起来灌了下去,辛辣的味道充斥在喉咙里,呛得我鼻涕眼泪都抹了一脸,但仍自说“十三阿哥有伤在身,酒应当少饮,素颜替十三阿哥饮了这壶酒,十三阿哥定不会拒绝素颜了!”抬起头直视他的双眸,似乎就在相视的那一刹那,仿佛有种惺惺相惜的感情交汇在一起,不觉都一笑。
他大笑了几声“好!我就帮你这个忙,说吧……什么事?”
几分慎重地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瓷瓶,低语道“素颜想请十三阿哥帮忙查明这瓶中的药,究竟有何功效?”
他锁眉接过,仔细端详了会儿,问道“这药是谁给你的?”
“恕素颜有所隐瞒,这些事暂且不能相告,若有一日当真需要十三阿哥再次相助了,素颜定当一五一十将事情原委都告诉您!”
他抬眼看了看我道:“嗯,我不勉强你!只是这时候,恐怕是没什么机会问到的,你可有时间等?”
我上前一步,有些恳请地道“我时间不多!只有三个月,只是这三个月却不能仅仅只知道这药的功效!”
“三个月……”他思忖了一会儿道“足够了!只要一回京,我便能立马给你答案。”
“那奴婢就谢过十三阿哥相助了!以后若是十三阿哥有什么吩咐,奴婢定当竭力相报!”
“怎么突然就变了口气?我还是喜欢你那样没礼没分地和我说话,还有……我叫胤祥,你以后不必一口一句十三阿哥,叫得人心里乱。”
我噗嗤一笑,随口道“在林子里的时候,我问了整整一夜你的名字,你也没答我的话,我会这么叫自然是情有可原的。”
“那一天,多谢你了!”他低下头,语气凝重了几分。
“谢我?那天你救了我一命,该是我说谢谢才是,怎么……”
“不!那天……是我额娘的祭日,我额娘走的那天,一样是那样大的雨,没完没尽地下,那时我小,还不懂得事,不想额娘这一去,什么都变了!那天若不是你,我说不定会继续在那里怨艾,但是那一瞬间看到你骑着马冲出去的样子,明明什么都不会却还能毫不畏惧地向前面奔,没有顾忌、没有疑虑,我似乎突然就懂了,洒脱生,无忧去。生而无我喜,死而无我悲,皆他人之琐事,我等大可找老天爷开玩笑去!”
想起他不羁地在风雨中大笑,想起他的衣衫在风中飞舞时的样子,想起他坐于高大的马背上拉我上马,想起他方才的话,说得让人忽然觉得世间之事皆可大笑一场一样,顿然想起了一句佛语,不知觉就吟了出来:“非不拼搏,非不思量,不算天数,不讲输赢,胜则如静水,败则亦如静水。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一生不可尽数碌碌,有为者当放眼九州,心怀天下。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任轻风拂面,飘飘而去。”
他一时间怔忪在那里,有几分恍惚地道“你这样的女子,怪不得让四哥都会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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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主
回宫已有数余日,我得了康熙正式的旨意,仍旧回长春宫继续我以前的职务,负责司茶。这么兜兜转转了一圈,一切竟会是重新回到了原点,只是很多人、很多事都不同了。
良妃果真是惦记着我的,我回来时所见到的房间,与当初离开时竟无一二改变,忽而看到塌边叠好的貂皮袄子,心里生生坠了块石头一般沉重,走的时候这袄子一直没机会还给九阿哥,便托介音替我保管着,而现在,介音没得仿佛从来就不曾存在过一样,再无人提起,长春宫里,也没有一丝一毫她余留下的痕迹。
如今新分配在良妃身边的,是两个有些青涩的丫头,一个叫彩菊,一个叫崔锦,听说都是临时从别的宫里调过来的,手上的活儿大多生疏,屏儿姑姑叫我多指教些,我只是淡然地笑笑,其实自己从刚入宫到现在,学会的也只不过是忍耐而已,但这始终不是我的性格,终有一天,骨子里执拗的东西依旧会随着年岁的增长而暴露无遗吧。
宫中便是如此吧,来来去去的人无外乎走这么一遭,在别人心里,却淡得如同风过了无痕一般。不敢奢望,当你不再风生水起时,不再耀人耳目时,谁的心里犹会记得你?离开长春宫的那天,是扛着太多人鄙夷的眼光走的,而如今,一样的人,却是截然不同的笑意,只是那笑意顿然让我觉得,前所未有的恶心。
“素颜,这汤药吩咐你想着办法给增些味儿,主子前两日一喝便吐,主子一向偏好你做的吃食,今日怎么琢磨了一上午仍没个对策?”
我的思绪被屏儿姑姑的话牵回,搅了两下手中的汤药,只得微叹了口气问“主子身体可好些了?”
“还是那样……八阿哥这段时间也忙,这不,今儿听闻娘娘病了,把下午的要事全给推了也要来看娘娘。”
她似是而非地答着,明里暗里,都有我琢磨不透的意思。屏儿姑姑不是不知道我与八阿哥之间的事,那天夜里在偏殿的暖阁,也是她亲眼所见的,这样避之不及的事,她为何要故意有所牵带地在我面前提起呢?
我一时间无法思及太多,随口叹道“都是奴婢的不好,回长春宫的日子竟也不知道娘娘身体不适,还劳主子那样撑着说了好久话,如今病情重了,奴婢真是有罪!”
“快别这么说了!”屏儿姑姑手直掩上我的唇,“主子看得上你,这种